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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时,月正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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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太傅府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照得发亮。
林诗月裹紧银灰狐毛斗篷,在护卫与侍女的搀扶下一直向城边山林跑。
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不知道现在多远。
只记得后院木门吱呀开了条缝,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杏花微雨,血色将杏花的暖白染红。
“南衣”梦境里林诗月一路逃,最后身边只剩下南衣,一直与追兵拼死搏斗可渐渐意识抽离,南衣的执剑身形在逐渐消失,任她怎么叫都喊不出声,只能看着他远去。
林诗月被通州知府知女苏子雅,所救通州知府苏建明,父亲科举入寺,当年赴通州任职苏氏家族长送5里,世人称贤。
林诗月是在是在苏子雅前往宁安侯府,插路入山林间所救,苏子雅带着府兵及内府管家嬷嬷,见她在溪旁昏迷,浑身泥泞衣服尤其是裙摆破烂不堪,脸上血色全无,近看衣服非普通寻人,嬷嬷靠近探视,有微弱鼻息,苏子雅不顾众人反对,救起她在最近的永宁镇多停留一日,前后两天,险些耽误去宁安侯府山上的相聚。
“你醒了”
“我这是?”
“是我们家小姐救了你”
一旁嬷嬷站在苏子雅身前,年轻侍女候于两侧,只见她掩面不变容貌,眉眼弯弯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如清泠泉水淌过鹅卵石般圆滚杏眼,通身金银极少,手腕上羊脂玉镯,举止娴雅的官家小姐非商贾之流。
“谢小姐相救”
“不必客气,若是旁人见到姑娘这样,也会出手相救”言语中有少女明媚与娇憨
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惹人猜忌与质疑,只道是路途中捡了去,收做侍女。
父亲晚两日出发却早几刻到,得知女儿并未到达即刻又返回寻查。
在宁安侯府,只道是苏建明义女—苏静怡。
安宁侯大寿,周边官员与朝中要员几乎都来拜寿,安宁侯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太后皇帝,都相当宠这位老侯爷,一生享乐无所志无所谓,却爱极了自己的夫人,终身未纳妾,年前因侯夫人未有所出,被太后皇上先后设计、强制安排了妾室入府,最后也不得了之,中年得子只有这一个儿子,难免骄纵,年纪轻轻,便有了爵位,人称小侯爷。
玄铁靴底碾碎青砖的声响让疏月浑身血液凝固。这个声音她死都不会忘—数月前的朱雀大街,一道道冰冷声线念出"林氏通敌,诛九族"的诏令,林家满门所见之处无不鲜血横流。
檀香混着血腥气逼近,描金蟒纹皂靴停在半步之外。疏月的指节发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如擂鼓。
就是他
宁安侯府,小侯爷萧云琛看林诗月清冷疏离的脸上蒙上白霜,指尖拧的泛红,煞白的脸上浮出怒气。
“你也讨厌他”
“谁?”这时萧云琛已经在身旁,跟她一起看着从院前穿过前来摆贺的萧执和玄铁君主将李勋
“小侯爷”诗月收起了仇视和愤怒,向萧云琛敬礼后欲离去。
萧云琛走上前
“还没说完呢,你就走?”
“是小女唐突”
“你也不喜欢他吧,”瞅到她面前,试图窥探她面上细微表情,看着这张娇颜,没有血色,眉眼温婉可眼底寒意,即使面带微笑只觉疏离与冷漠,浑身散不与人亲近的气息。
“云琛”“苏小姐”示意让小侯爷不要拿她逗乐,他还是这般和煦温柔如冬日暖阳,及笄之前远远瞧见过他,在学士苑一袭白衣,如衣襟处的鹤纹,儒雅之至。
周砚之,当今首府,年纪轻轻状元郎,众生慈悲像,如今深受皇恩,仕途长明多的是权贵之女的追捧,坊间传闻,昭容郡主爱慕之深,凡周砚之所到之处皆有昭容郡主身影,与汝阳侯嫡女安阳县主长长争执缠斗为之争风吃醋。
湖畔旁,林诗月左手的短刀滑落,死死拽在手间,这是南衣赠她防身的器具,刀身很轻薄,刀鞘是古铜色雕有布依族纹饰,刀锋非常凌厉。
此时,李勋已走萧执一人在此,立于湖畔,面向湖面,高大挺拔着乌青褐色衣,远看就是黑魅般的存在。
林诗月向前手被人拉住洗,后立刻缩回
“小姐”南衣执剑拜礼
“南衣”林诗月惊讶失了声
“属下救驾来迟,请小姐宽恕”南衣是府中护院王管事捡到的孤儿,从小被训练成林诗月的死士,以林诗月安危为己任,对他的训练也极为严苛,王管事曾是边疆一名守卫军将,不知如何来到府上做了太傅家的护院。
回到通州,名为苏静怡的义女在苏父支持下,林诗月女扮男装重新化名裴子衿,改私塾创办了学堂-义学堂,收留周边贫苦百姓中乐学的学子,以一文为年学费。
南衣教武,诗月教文,在林诗月的影响下,苏子雅也常常加入其中,并拿出私钱为学子购买乐礼相关书籍,自己虽读书但女子读书限制良多,多不过女学,六艺等,因此也接触了更多国学。
苏子雅的母亲早逝,续弦后的周氏给苏子雅的关爱不必寻常母亲少,甚至从未使得苏子雅改口叫母亲,多年以“姨母”相称,周氏父亲,从三品官员,母亲乃盐帮后代世代与周边国通商,后也归为官家,周氏家族一时风光无两,可周氏就是喜欢苏父,苦苦求了父亲多日才得加入苏府,后掌握府中大小事宜,苏父清廉可府内开支不小加上上边的打点和各方关系笼络,甚至不少拿自子的嫁妆贴补,加上经商世家的头脑,也暗里做着不少生意,苏子雅的月钱给的也比一般官家女子多。
这年府上大火,后院人员逃窜,彼时以贞洁为荣,朝中世家大族垄权,女性也多作牺牲,少数世家骄纵才得露面于民前。
“姨母呢”
“没看见”
林诗月让婢女小翠,将苏子雅先出去,自己去东相院找周姨母。
正好赶上南衣回来,苏子雅也跟了上去
“姨母!”只见周姨妈在卧室端坐,当上前带走她时要等房内的官家嬷回来,林诗月拿起披风欲带周姨母出去。
“现在已经不是《春秋》赞扬女子贞洁要通过如此迂腐之事验证的时潮了!”
“你再待下去,没命了!”
“对,女子贞操不该由男人书评”苏子雅也跑到门前劝说。
火势越来越猛烈,苏建明也在回来的途中,府院上下现在都在接水救火可是火势越来越凶猛。南衣给苏子雅,递上沾水的手帕,又给林诗月和周姨娘递上,周姨娘并不接受。
“母亲,咳咳”苏子雅,绊倒后匍匐在周姨娘的腿边,林诗月跑上前扶起,这时周姨娘惊讶
“你肯叫我了?”“孩子”两人泪眼婆娑,林诗月那张将沾水未用的手帕贴到周姨娘的口鼻处,两人都拿起周姨娘往外跑,门口的玄窗掉落,差点砸到苏子雅被南衣手臂挡过,因此手臂烧伤。
“夫人!”
“没事,都没事,老爷”
时候周姨娘反省自身,苏府宽慰不必过于自责,而今的每一步,不知是对与错,但是林诗月再做一件有益于百姓的事情,自己应当支持,至少在自己的管辖区域。
寒来暑往两个年头,周姨娘待林诗月和苏子雅都如亲生女儿般,苏父也常与林诗月讨论时政及治理要略,并著《通州史-治民要略》,恰如当年与父亲在书房般。
这个腐朽的王朝,已然没有活力,朝中上下世家大族把控,各种权贵盘根错杂,边疆由七皇子把手,虽未有外患,可近些年连年战乱屡次就犯,朝内各族多是敛财,加上东部水管,百姓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甚至出现大批流民一路上京,通州地处通京要塞,已经收留了大量流氓,并且在林诗月的协助下,通州几个世家,也陆续收流民,将部分囤积田地进行流民劳作。
因通州的有效治理,当今皇帝表扬后要求效仿,周砚之也是极力推举,这期间涉及新政颁布,促使在小吏上启用寒民子弟。只是少量人反对,皇上大怒,无人敢反。
“皇兄,我们已经老了,是时候让年轻人上场了”
偏殿内皇帝正襟危坐“若是旁人,你这脑袋就没了”
此时,醉醺醺的安宁侯醉意全无,下跪跟自己皇兄认错。
“我只是知道你没有旁心”当年皇帝还是二皇子并不受看重,当时房间和朝中战队几乎都是三皇子,甚至到现在明间也颇有微词。
周砚之,推新科举制,得罪权臣不少,周氏家族族中虽也有不满,但也不得不全力支持,某些大族也只得作罢,巡场此行被多双眼盯着,今日乔装只两名亲兵跟随,苏建明前往迎接,在府上做客。
一日,林书月要去书房,正好在他们的他们的在书房谈话中,得知太傅当年太富,三年前太傅惨案真相。
原来萧执就是当年屠戮林家的执剑人。萧执,当今七皇子,从小被派往北疆边界进行宿敌,听闻母亲乃是前朝贵女之后因当朝皇帝的宠爱得以封妃,后因两人心生间隙,而后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萧子至此也被皇帝冷落,发配边疆。
林诗月恍然想起那个雨夜,玄体靴踏破碾碎青砖的声响,满府上下的哀鸣,杏花雨落,鲜红的一片。后院的海棠连枝,花瓣也撒上雪色,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声音。
前朝太傅之女林疏月躲避灭门追杀,至今下落不明,林府也被萧执占有,如朝代更迭般,整个院子像是没有经历那场屠杀。
经过大半年的治理,从东部水患到安州水患,堤坝修筑和寒门学子今禹州布政使蒋伟志的《治水方针》被各地学习 ,没有水患没有地质灾害,今年的作物也开始结出硕果。
林诗月进京参加学子宴,今年新政第一次开恩科,林诗月也想参加,留下子雅与南衣在义学堂授教。义学堂由原来的13名学子扩大至300名,更换选址城东,先生也扩充至7名。
"王爷,最后一个活口在这。"
林诗月意外撞见萧执夜审敌国暗探,无辜被卷入,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这时看着手上竹棒意图当成盲人。
"杀无赦!"剑尖挑起她下颌时,疏月看见银甲上未干的血迹正顺着云雷纹往下淌,讥诮的冷笑震得胸腔微颤。疏月撑起身子让自己镇定,可束发的木簪被他挑落脱落,青丝如瀑泻了满肩。束发白纱飘落在对方玄铁面具上,被他扯下。
面具后的眼睛比边塞风雪更冷,可那截修长脖颈上,明缀着颗小痣。
电光石火间,疏月突然松手任竹杖落地,摸索着抓住剑身。她知道萧执最不喜女子近身,只赌的就是那瞬间的嫌恶。
果然剑身急撤,她趁机踉跄后退,鞋底打滑,踉跄间天旋地转间,那人铁箍般的手臂勒得她肋下生疼,却在坠地时将自己垫在下面。
“带回去!”
“大人饶命”林诗月慌忙求饶
萧执拿剑抵过她半悬空向下的膝盖
“林小姐,骨头就这么软吗?”
他知道!
义学堂,南衣挽起的手臂仍见两年前烫伤的痕迹,孩子们都走后,他拿布擦拭便放下了衣袖。苏子雅捏了捏自己绣的荷包。
“南衣”苏子雅递过自己绣的荷包,南衣并没有接,只是请苏小姐自重。
南衣什么都好,就是话少。
苏子雅一时羞红了脸,可还是冲着南衣离去的背影喊道“那日你为我...,反正,我心属于你!”
南衣并未回头。
雨露滴在芭叶上的脆响将林诗月惊醒,环视四周后梦然起身。
这时婢女进门请安,“姑娘,我叫翠雯,从今天照顾姑娘”
“这是哪”
“怀安王府”
这时诗月摸到自己的佩戴不在了。
七皇子府,因镇守边疆有功,特赐怀安府。
“他在哪?”
“小姐,是七皇子吗?他昨晚带着你过来后就离开了,一直没在回来”
林诗月起身就要离开,翠文并未拦下,可门口的护卫告诉她,七皇子吩咐过不许踏出此门。
林诗月这两年跟南衣学了些武功,可她没有天赋,即使勤学苦练也不过是些拳脚功夫。
南衣说习武过苦,他会一直护在她身边,教得也不过是自卫和逃跑的多。
“小姐”两人执剑抱歉颔首
“小姐是主帅贵客,我们无意伤害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两位”。
林诗月一整天不见人不说话,见两人不在,便跑了出去,整个王府只有她这间和面前这间亮着灯。
她看见,眉如断刃斜飞入鬓,鼻梁陡直如雪岭,唇色极淡,抿紧时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下颌似名匠雕琢的冷玉,偏在右颊有道寸长旧疤,平添三分戾气,垂眸时似悲悯佛陀。
烛火下侧脸明暗交割,宛如半面菩萨半面阎罗。
民间传他是战神转世,敌对方只觉他是阎罗不留余地肃清内外。
“想杀我?”
他看着她,站在月光下静静的一动不动,一袭长裙如月光皎洁。
可手在衣袖内,指尖摁出深深的印记。他示意,佩剑在墙上,可当诗月的剑抵在脖颈处,暗卫全部都出来围满整个院子。
“都撤下”
林诗月的手微微发抖,她用另一只手撑住“我会杀了你!”
“杀人手不要抖”说着拉住林诗月的手腕向前,剑柄处向萧执靠拢,剑一点点靠近,直道血已经滴落在她的指尖。
林诗月扔掉了剑“我会洗脱父亲的嫌疑,你也会付出代价”一字一句震而有力。
她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的清正廉明的父亲会叛国
“那你不会有机会了”
“我也不会有任何的代价”
“想清楚,只有这一次机会”萧执坐下,冷静的看着,任由脖颈的x渗下。
这些年她无数次的想杀他,可是这就能复仇吗?父亲一身清白,只有为他洗清冤屈,才是真正的为之证明。
他起身扔过一副面具,柔软丝滑,与她的脸完美契合,戴上全然是一副新的模样
“女扮男装,加以粉黛修饰,如此简陋的皮相术如何瞒过钦天监”萧执漫不经心的说着,见她不语。
“京都,不比通州”
林诗月拿过药膏和纱布,为萧执止伤,他闻到了淡淡芍药花香,甚至在靠近时感受到了身体的温度,当她指尖触碰到下颌时,自己无意识的转开了脸。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是热的并为此沸腾。
“在我查清楚当年真相,我会再了结你”
第二日便没有当初的限制,几乎整个王府都被林诗月踏了遍,不管她怎么翻找打砸物品,下人也只是默默收拾。
一日,趁着众人熟睡,她翻过墙院进了后山,被整个府都禁止踏入的后山。
穿过紫竹林时,突然闯入的刺客,萧执穿着薄衫内衬,一把揽过林诗月的腰部,手上的剑接过刺客的剑。
从他们的交手中发现,刺客并未对萧执下死手,突然刺客又刺向林诗月,萧执再次挡过,可看出似乎萧执体力不支,就在刺客又发起攻击,萧执挡过反剑,刺客快速刺向林诗月,萧执拿身体为她挡过,靠正面在她肩上,暗卫听见打斗追上刺客见此跑掉。
“去里面”林诗月扶着他,进入一个洞穴,洞穴里有一汪泉冒着热气,诗月摸索着周围找到许多药膏,多数是治疗外伤。
此时他已解开衣衫,林诗月见状立刻低头。
“这没有其他人”
“林小姐不会让我自己上药吧”说这话时已然气喘吁吁。
林诗月退到身后,看着密密麻麻的刀剑伤痕,甚至有的地方同一处便有新旧伤痕,传说怀安王15岁便先破匈奴后驱蛮辽,身后的这些伤痕似乎都是他的战绩可触目惊心,快速为他包扎好。
“我扶你出去”林诗月说着手便在萧执的手臂处,隔着薄衫可以感受她手掌传来的温度。
这般皮相,活该生在白骨堆砌的权欲之巅,既让人想捧来琼浆玉露娇养,又忍不住想拉下跌入暗黑之境与之沉沦。
“扶我,下去,你,出去”眼神示意去温泉里,林诗月不解,也还是照做。
出去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紫竹林的石桌椅上坐下,远远看见那扇关着通往后山的这扇门被暗影守卫。这样,他们没有再踏入后门一步。
在月光下紫竹林里,冰冷的石桌椅上,林诗月却沉沉的睡去。
萧执出来,穿过竹林时抬眼看见,她就趴在那。
嘴角微扬后快速上前,抱起林诗月回了房间,他在床边,看了好久好久,透过窗的月光打在她脸上,这一刻,他们彼此都都柔和许多。
萧执离开前,关上了窗,放下帘子才出去。
第二日萧执又是早早出门,经昨日一役,手下对林诗月也恭敬许多,即使阻拦时也顾及良多,不一会便溜出了府,她带着人皮面具,走在正街上,当察觉被跟设计拦下,可对方武功远高于她,并在两人交手时翠果提着剑出来,翠果全力保护死在了自己面前。
“快跑”
说罢倒头,暗卫也赶了过来,将林诗月带了回去。
“一月不到”“你要多少人因你而死?”萧执不见昨日那般柔和多的是冷冽,冰冷的话像刺一根根扎在她心里。
新的侍女来了,还是一等女侍,在她的口中得知,怀安王府的的侍女分为三等,一等武功最高,从小培养,一等12人,除武功外,分礼、艺、医、武四类,作为怀安王王府女吏;翠果是一等武士,作为战军可随军争战。
暗探来报,林家旧部踪迹出现在西郊,当年太傅的门生很多,连当今首辅周砚之也是旧士,受过太傅教导,三年前的灭门惨案,让众人唏嘘甚至人人自危。其中不乏正义之士鸣冤击鼓几乎也被销声匿迹,至此再无后续。
“出来吧”
林诗月从书房的暗格里走出 ,双手勾了勾,欲言又止。
“一起去吧”
“换男装”
“人皮面具.”
“已经暴露,不需要了”
西郊,南城隍庙里,众人谩骂着李勋,说他是朝廷的走狗,权贵爪牙,不堪入耳,直到萧执进入。
“怀安王!”
脸上的不屑转变为惊讶,看到他身旁的青衣男子,闪过一丝惊喜。
林家大小姐,真的还活着。
蔺晨早些年在林府见过林诗月,可当年太傅府太多人往来,,林诗月并不记得此人。
“杀了我吧”
“带走”
水牢里,蔺晨经过酷刑从开始到晕厥,都未透露半分,只承认自己一人散布亡朝言论。
“没想到,文人风骨也是傲骨”李勋拿着烧红的铁在他身上落下。
林诗月看着震出了声,虽然很小,萧执听的真切,本来他不愿她过来,在她百般恳求下,才同意不能有任何言语或行为。
萧执也冷眼看着李勋,让副将昀睿顶上,李勋略带不满
“七皇子,这人是陛下要我...”
“少拿陛下虎我”萧执冷脸,让黑暗潮湿的水牢更加冰冷。
“这里阴气重,带裴公子回去”
—
“我”“好”只是看了萧执一眼,见他不由反驳的面色。
夜里,子轩阁的灯还亮着,萧执在院落里站了好久,没打算进去,这是怀安王唯一亮着的院落,似乎他也不再孤独。
萧执不喜灯光,怀安王府不似其他王公大臣府内灯火通明,一到夜里,长廊的10处灯只亮一盏。王府就像他一样,身处暗夜,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在皇室。
林诗月关窗时,与萧执对了正着。
“七皇子,请留步”萧执本想转身脚像千斤重未挪半分。
“那人”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父亲”
林诗月看着他的脸,在月光罩着海棠树旁,阴影斑驳,风声沙沙作响,仔细看没有神情,可眼底深意,万般话千般语,无从说起。
只交代让林诗月在府内,有人保护,非必要不外出后匆匆走了。
黑色玄衣,被他的身形衬的直挺,消失在圆拱门出口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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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里,世家大族权臣贵胄快乱成一锅粥,新政的实施慢慢侵犯到了各氏族利益,因彼此都有参与,以及新朝员,尤其是御史台寒门学士甚至占到了小部分,往前退几年,一年都进不了一位,他们提出的诸多检察内容及立民之意几乎都站在削弱氏族的政权上,尤其是勋贵之家国法也不得处置只能交由宗族处理,使得某些后代为虎作伥,残暴百姓;而民间也因经济逐渐复苏加上寒门崛起,许多新思想在传播,义学堂几乎被24个州府采用,占据全国多半,甚至有的州府多个延续镇上,前后形成300个多个,每个州府统一管理。
朝内逐渐形成新旧两派,可周砚之慢慢被打压。
“今天,又驳了首辅周大人的提议”政史参事与礼部侍郎在梁王家眷所持的酒楼,商讨着近期局势。
“什么首辅,过段时间就不是了”
“拜见梁王殿下”两人合辑礼拜,梁王是四皇子秦王党。
“别忘了当年林太傅是怎么下来的”林氏当年也是氏族,全族上下千余人全部都没了。当朝皇帝,其实最不能容忍就是变动,作为整个国家的主人,比起千秋大业他更喜欢听话、稳定的国局。
皇宫
皇帝将书桌所有推翻在地,众人惶恐口请息怒。
“这帮老东西!”
“皇上”太监总管侯公公,跪在旁边,说着官员腐朽切勿因此动怒伤了龙体。
皇帝这两年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病来如抽丝,近月大臣纷纷站队,多次直鉴皇上立太子之位,当今皇后为二皇子五皇子母亲,淑贵妃四皇子生母,朝中武将多支持七皇子怀安王,少部分支持大皇子,文臣御史多支持四皇子与七皇子,其余几部几乎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党,王侯几乎都是二皇子四皇子党,身后的世家大族也是如此,周砚之被几个皇子拉拢并未表明态度,与对方关系也暧昧不明,都想争取,谁都想当贤明圣君。
紫竹林
这夜,林诗月睡不着在院内转悠,寂静的夜传来剑声,索性偷偷摸摸的结果,在后山,再往前紫竹林已经处理完现场,除了眼前被砍掉的竹子和满地青竹叶是打斗的痕迹,人影全无。
有人吗?林诗月试探着问,走进了洞穴
“啊!”
诗月蒙住双眼
“又不是没见过”萧执半浸着身子,打坐般的姿势。
诗月并未上前,萧执起身穿好衣服,只见他唇部泛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显得疲倦不堪,他坐在桌旁,让林诗月过来陪他。
林诗月现在才看清,这个洞穴被大招的像所住房,只是多了汪暖泉,泉水冒气的白雾让诗月上前查看
“是药”诗月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对,七年前我在北疆中了一种奇特的毒,只有此药配上暖泉才能缓解”萧执像在说什么不想干的事情,言语没有任何起伏。
已入骨血,萧执并未说出。
“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解.....啊~!”林诗月脚底一滑,萧执见状要去接他结果两人双双跌入温泉,暖泉将两人的衣物打湿,林诗月月的手还抱着他的手臂,腿在他的腿间,脸上也沾了水渍,用手拂过脸,摸着石壁欲拉开了距离。
萧执将本就在腰间的手,揽紧诗月的面色不只是在暖流的雾气还是此时的动作中变得红润。
萧执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已经看不见他下颚,唇瓣相依,她闭上了眼睛,衣物也渐渐滑落,只剩下贴身衣物,萧执的衣物已然褪完,萧执的唇深入,向撬开贝壳般在里探索,再从唇到脸到手到后耳到脖颈处,他完全能感受到她跳动的心弦了,林诗月把住他的手腕,捧着她脸的这只手的手腕
“你,不愿意?”
萧执,看着她颤抖的睫毛,眼神迷离又极近克制这样看了看了她好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又开始,褪去最后的衣物,在这汪暖泉中,随着萧执一身低鸣的喘息结束,这般几次,此时林诗月已经没有力气,他都手护着她的颈,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腰,不一会诗月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林诗月从睡梦中醒来,好久好久没有这般,没有噩梦没有紧绷感,睁开眼睛,看着萧执就在床边,温柔的抚摸着她脸,如婴儿般光滑,他面带笑意,是眉眼都是笑意,林诗月从未见过。
“斯”
“对不起”
明明自己已经很轻了,手上因为长期带兵打仗的老茧,还是膈到她了。
暗卫来报有人闯入,经过判断应该并非前几波的刺客。
“怎么了”
“没事,我去去就回”他依旧笑脸盈盈,刚走出房门,脸色骤变,暗夜之王的冷冽回到脸上,可看到此人,松了口气。
“你叫南衣?”
“对”
“我找,我家小姐”剑直指萧执,五个暗卫南衣伤了三个,萧执来时,南衣只是手臂受了点伤。
“她待会过来”
萧执示意给他包扎
“她看见,会担心”
“南衣放下剑接受包扎”
萧执自己跑到后院去跟林诗月讲南衣过来了,激动的时月晃着萧执手臂,笑颜如花。可腿上酸软感,让她有些吃力。
“怎么了”
“酸痛”
“我给你找御医”
“不用了,我先去见南衣”
便馋着她出去,萧执恨不得背着她抱着她,不让她走半步,被诗月拒绝后还有半分不悦。
“南衣”说着热情的走到南衣面前,南衣也看出她的状态不对,询问是否有事,又恶狠狠的瞪着萧执,萧执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南衣几个月没收到诗月的信息,苏父又让他给几十家义学堂做了教学,本就话不多且不喜人的南衣,在子雅的配合下还是接受了,苏父对小姐不薄,理应感谢。
没过几日,萧执神色匆匆,让南衣住进了林诗月的院子,要知道这几日,就连说话萧执也暗戳戳醋意大发。
“南衣,我想出去”
“王爷交代过,小姐,除我以外还有四五个暗卫”这几日,南衣已看出萧执在小姐心里的不同,情事虽迟钝但也看得分明,外界传言萧执弑杀成性,冷血无情,并非属实,他看得清,萧执很是眷恋小姐,甚至爱她大过自己的生命。
“你变了,南衣”
“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以前你不这样啊”林诗月哭唧唧的脸,跟南衣耍着无赖,以前,她只需要跟南衣讲都会依她,父亲不许的事,自己稍稍软和的跟南衣说,即使冒着被义父皮鞭责罚的风险也要带她去做。13岁那年,林诗月偷跑出府,并且教训了当街强抢民女的宁远侯私生子,可回去并没有得到褒奖而是被禁足,南衣被王管事脱了上衣鞭打,林诗月听着下人描述,冲出了屋,看着跪在一旁的南衣,心疼的抱着南衣,一声声的说自己错了,请爹爹不要惩罚南衣。
林大人只是借机跟林诗月说,若以后还是这般冒失,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失性命。至此,林诗月收起女孩烂漫的心气,性子也变得沉稳许多,重学淑女步、看商贾法、研读古今书物圣贤之书及家宅搭理,未出过家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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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几日未归,林诗月担忧的紧,只见这日夜空放起烟花,林诗月悬着的心得到安抚。
“小姐这几日几乎未眠”在八角亭处南衣用套着剑鞘的剑拦住萧执。
“她若没醒,别告诉她我回来过”南衣放下剑,萧执快步进入内院,轻轻推开门,微小的声音林诗月也听见了可眼皮很重,几日都睡不安宁,像是假寐般,直到萧执坐在床边,她完全感受到他气息带着檀香和药膏的味道,猛的真开眼。
真的是他,他身穿铠甲手持佩剑
“你回来了”林诗月搂着他脖子,趴在他肩上,委屈的说着。
他将佩剑放在一侧,双手轻拍诗月的后背,像哄小孩睡觉,过了好一会,萧执将林诗月哄好,便又轻轻关上房门出去,玄关处,南衣倚着墙,月光将他影子拉着特别长。
“我跟你去”
“你在这,守着他”
“她在这,很好,我替她保护你”
“他们,不如我”暗处的暗影扶汗
萧执看着面前这位看上去并不壮硕,甚至有些清瘦,皮肤白皙面部俊美,却给人威严之感的南衣。几天前他还在吃醋,现在醋意全无。
“你在,我放心”
南衣盯着他过去,转身“不要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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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怀安王府,萧执持剑雨水将剑上的血水洗净,林诗月听闻他回来,不顾大雨,见他在门口,跑向前抱住,冰冷的铠甲,湿透的衣物馋着血腥气,萧执抚摸了她脸,说着小心点,受风寒的话便将头垂在她肩上,南衣见状扶过与诗月一起将他带回房,找大夫瞧过,只是过于疲劳,休息几日变好。
第二日阳光普照大地,京都城里皇城根上的血迹都清扫干净,昨夜大军压城仿佛一日全消。
新皇登基,周砚之任为首辅,苏建明升仁参知政事迁府至京都,太傅案昭雪追封天官牌位入太庙供奉,萧执被封摄政王,赐玄铁军为正统军归摄政王并赐婚配林氏女。
新皇为爆冷六皇子,曾多次参与灾患治理,在民间颇有声望。
“摄政王?”
“你不喜欢?”
“听上去年纪很大”,萧执闻言起身
“试试?”
“别”“那个大夫说你没事,我们找御医瞧瞧”诗月想着他病,但看着睡了一晚的萧执,确实,唇色也不似之前泛白
萧执看着她,吻了上去,衣衫尽褪去。
“你”
诗月一脸娇羞,趴在萧执胸口。“晴天白日,别人都听见了!”
“我们是夫妻,我看谁敢说什么”萧执绕着她耳后青丝,一圈一圈绕着自己指尖。
“可是,你的毒”
“好了”
“父皇给的”当萧执带玄铁军从神武门杀入进宫,闯进太和殿,皇帝就坐在那,萧执抬手,所有士兵都在屋外等候。
“你终于,还是来了”
“朕八个皇子中,老大懦弱不堪重负、二皇子精明却谋划不足,无勇无谋、贤儿未成年过世朕悲痛不已,四皇子萧恒有谋略精于算计有勇有谋,所有人皆在谋划他的中,可他心太狠,若是他上位,你们几个未必能苟活、老五就是个当闲散王爷的料”
絮絮叨叨跟历史一样摊开,在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凌雪肌。
“四九味药材得此一粒”
“你真以为是朕就这么毒,囚禁你母妃,打发你去北疆”
“当你,你母亲也是得这病,朕寻良医久不得治,后来才真的 ,这是西域奇毒,想也知道,淑妃当年父兄皆在西域,可她父兄手握重兵,朕不得迁怒”皇帝字字句句像迟暮之人,诉说着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朕派你去北疆,有秦将军护你,暗中派了亲卫,直到你成年 ,这些年你受得苦、你的谋划朕看在眼里,你以为,周砚之、林太傅、苏建明、玄铁军为何都忠心于你 ?这皇位朕属意于你!咳、咳、朕爱你母妃又如何舍得伤你,不曾想,你也如此爱她,我不会给林家沉冤昭雪,不只是天家威严不可失皇权不可错,更是肃清清朝余孽,她呆在你身边一天,你便多一分危险”“咳”
皇帝吐血,从椅上滑落萧执接过他将父皇护在怀里。
“这些都是给你当磨刀石”
“没想到,你你竟为她放弃皇位...”
“罢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那个秘密,不要说,说...”说着皇帝驾崩。
“来人!”
房内
“所以,真的好了”
“夫人,我们再试试”萧执的手勾着诗月下颌,吻了上去。
“南衣”
“你走吧,你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 “你属于你自己”
“南衣”苏子雅眉眼弯弯,在城门边,看着南衣的马停在自己面前,南衣伸手,苏子雅上马两人像城外驶去。
城门上,萧执榄着林诗月的肩,两人见他们策马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笑,林诗月将头靠在他肩上,夕阳下已然看不见南衣和苏子雅的身影。
那个秘密,再往后的几十年岁月里,林诗月从未知晓,所有知情人都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