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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追查 ...

  •   已过惊蛰,树上可见新芽,虽已开始有暖意,四四方方的小院里,风一吹,还是令人直打寒颤。

      黄婉情来京城已有半月,一直被安排住在这个小院里。

      他们没有言明她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只让她住在这里,衣食方面倒是待她不差,还留了两个丫头伺候她起居。

      与其说是伺候,黄婉情觉得更像是监视。

      刚开始,她们还允许她出去,只是去哪里都要被盯着,回去之后她们还要告诉派来的人。最近几日,更是连门都不让她出。

      她发火了,那两个丫头也只是告诉她,是公子的吩咐。

      魏王逆党已尽数落网,听闻圣上对此事都颇有了解之意,还关着她做什么呢?

      黄婉情不解,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愈发觉得心慌了。

      直到这日,尘封的门被推开。

      先进来的,是她熟悉的面孔——魏泽。

      黄婉情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见到魏泽恨不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放自己出去。

      然而接下来,魏泽站到一旁,身着金狮纹官府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黄婉情往前的脚步顿住了。

      若是魏泽来,说不准还是放她出去的,而见到沈容湛,只有一个原因

      ——定是有事找上他了。

      “沈、沈大人。”惊慌中,黄婉情福身行了个礼。

      院子的小厅内,几人一同来此。

      沈容湛将一摞信件撂在桌上,问道:“这些东西,是黄姑娘自己写的吗?”

      目光扫过信纸,黄婉情一下便认出了,上头的字迹与她父亲一致,那是林娘子替她按照父亲的笔迹,写下的与逆党来往的信件。

      “是……”

      那声音颤抖着,低如蚊呐。

      沈容湛挥了挥手,魏泽很快命人抬来了文房四宝。

      “那就请黄姑娘,再手写一封吧。”

      黄婉情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揪着这个不放,可她没有办法,只好跪下求饶道:“沈大人,这些信……信是林娘子写的……我只是……”

      惊慌中,黄婉情开始语无伦次,沈容湛道:“黄姑娘,你最好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出来。”

      黄婉情本就怕他,见他语气又骇人了几分,立刻闭上了嘴,待她把事情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定了定神后道:“是林娘子主动找到我,说这样可以帮到我,还……还不让我告诉别人……”

      在魏泽的追问下,黄婉情将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说了个遍。

      头顶上,黄婉情只觉得阵阵发麻,似乎是那人在盯着她,威压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沈容湛又开口问道:“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黄婉情下意识便说:“没……没有了……”

      魏泽道:“黄姑娘,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有。”黄婉情忽抬起头,“我想起来了,某日我在府中,忽然有个人找到我,还给了我一些信件。后来也是林娘子说,要把这些东西给她,再由她转交给沈大人。”

      紧接着,她看到上头的那个人,本就冷峻的脸色,变得更加骇人。

      沈容湛想起,发现名单那日,正是除夕,林娘子来送了守岁饺子。而就在那之后,遍寻不得的名单,便离奇的出现了。

      一切都那么巧合,一下又都解释的通了。

      冷冽的声音响起:“魏泽,找人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去半步。”

      ……

      傍晚,街道结束了白日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

      而对于一品楼而言,日暮却只是个开场。喧闹的场子里,尽是声色犬马。

      歌舞丝竹不绝,美酒上了一壶又一壶。老板笑得几乎睁不开眼,一方小小的花楼,却可以在街道不起眼的位置,日进斗金。
      然后下一刻,喧闹的场子忽然冷了下来。

      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忽然张开眼,只见远处大厅中央,正站着一名男子,手中提着剑,老板立即怒道:“这是做什么?还有人敢来我一品楼闹事?”

      那人闻声看向他,上前两步。期初老板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后,终于想起。

      前些日子,这人来过,说要找林柔。

      一名小厮喘着气,小跑上前,“东家……这人非要进来找你,我说你现在没空,结果他就硬闯进来了……”

      老板立即喝道:“怎么不来禀报!”

      接着,老板讪笑着将魏泽请进一旁的茶室,一边还不忘道:“诸位继续尽兴,只是一点小误会,无妨、无妨。”

      众人回过头,继续取乐。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沏壶茶来!”老板一边挥手命小厮上茶,一边笑着问魏泽,“官爷,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老板一边应付着魏泽,一边在心里翻起白眼。这个煞星,上次事情不是都说明白了?还来做什么?

      出现在这里,也非魏泽之愿。一进门,这里扑面而来的脂粉气便熏得他头疼,声音更是嘈杂难听,不堪入目。

      他奉命调查,本应去许州调查真相,可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未免又要耽搁许多时日。想了想,便先来了一品楼。

      魏泽直接开门见山道:“林柔的画像,你这里可有?”

      老板被他问得一愣。

      一品楼的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林柔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她带走了,就算那时还剩下些,恐怕也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那老板支支吾吾道:“林柔的画像……我这里实在是没有。”

      他话刚说话,便被魏泽凌厉的眼神,吓了一激灵,连忙改口道:“林柔的画像是没了,可一品楼的画师见过她,兴趣能画下来。”

      老板火速去寻了画师,画师依照模糊的记忆,只能画了个大概。

      魏泽拿起老板递来的画,那画上容颜虽不清晰,却还是能一下辨认出,这根本不是许州那位自称“林柔”的林娘子。

      ……

      一轮明月升起,皎皎挂在夜空,照亮了京郊处静静的小院。

      回京后,应瑶便住在这里。为安全起见,她没让泽儿和自己住在一起,而是继续托付给韩韬来照顾。

      这处小院是程洛竹替她寻的,她不便住在京城中,恐有祸端,便在京郊找了这处。
      院子不大,却温馨整洁,门口的空地上,程洛竹撒满了花草种子。待到天暖和些,便能发芽了。

      她明白,即便是现在应以救人为重,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活。

      待她的父母归来时,也应当以蓬勃的姿态去迎接他们。

      篱笆小门被敲响,门口传来的,是程洛竹温润的声音:“阿瑶,你睡了吗?”

      应瑶披上外袍,前去开门。

      将程洛竹领进堂屋后,应瑶问道:“程大哥,怎么这么晚过来?”

      程洛竹没有应答,而是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她手上。

      “打开看看。”

      应瑶疑惑着接过书信,撕开信封的蜡封,展开信件。

      熟悉的字迹,让她几欲落泪。是她家人的字迹,有她的父亲、母亲、兄长。

      他们在心中告诉她,自己安好,让她不要过于挂心,让她好好生活。

      自那日昌宁伯府被抄家入狱,她从府上密道逃生。不到半年的时间,和家人欢聚的时光,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这些信件真正给了她切实的感觉,她的家人还活着,会有团聚的那天。

      她哽咽道:“谢谢程大哥,替我照顾他们。”

      “快别哭了,他们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哭。”他用帕子擦了擦她的泪痕,“也不必谢我,我照顾他们是应当的,从前我便将子仲,还有应家伯父伯母,当成自己的家人。”

      应瑶抹了把自己的眼泪,“你说得对,我要好好的。”

      “还有一事,关于那些信件。”

      闻言,应瑶睁大了眼。

      程洛竹继续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杨太傅如今在朝中声望最高,且他与宁王有旧交,一直在恳请圣上彻查此案。这些信件交给他,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杨太傅为宁王不平之事,便是京城中的百姓也知晓了,几乎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窥探些许皇室辛密的谈资。因此应瑶刚回京不久,便听闻此事。

      从前应瑶常听外公提起杨太傅为人,尽是钦佩。如今听闻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想到杨太傅的年岁,应瑶心中既感动又钦佩。

      昔日因宁王的缘故,应瑶的兄长应珩,曾与程洛竹在杨太傅门下读过几日书。只不过因为应珩幼时顽劣,受不了杨太傅的严厉,便只有程洛竹在杨太傅门下了。

      有这层关系,想必这件事可行。

      应瑶点了点头,又不禁疑问,“你准备如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沉默了半晌,程洛竹看着应瑶,郑重道:“我想,我可以带你一同去。”

      ……

      翌日一早,马车便停在了小院门口。

      应瑶戴上帷帽,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行过京城的各个闹市,车厢轻轻摇晃着,应瑶的心亦万分忐忑。

      最终,马车在杨太傅的府邸前停下。

      门口的小厮将二人拦下,程洛竹将拜帖递给他,“我与老师约定了今日见面。”

      小厮确认无误后,将二人带到书房。

      程洛竹恭敬一拜,喊了声,“老师。”

      “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杨崇景抚着胡子笑了声,“今日来此,是有何时啊?”

      还未等到程洛竹回答,杨崇景的目光看向了一旁仍戴着帷帽的应瑶,“这位是?”

      应瑶顿了顿,摘下帷帽。

      “杨太傅。”

      杨崇景一怔,“你是、应家的丫头?”

      应瑶点点头,“此番贸然前来叨扰杨太傅,实在是有要事。”

      程洛竹将那些信件交给杨崇景。

      待看到那些东西时,杨崇景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这些东西他前几日才见过,只不过见到的那份是假的,而眼前的这份,若他没有看错,是真的。

      “我知道杨太傅这些时日为我外公之事奔波,便斗胆来求杨太傅,用这些东西替他申冤。虽知人死如灯灭,亦想还我外公一个身后名。无论杨太傅是否应允,应瑶都对杨太傅这些时日为宁王府做的,心存感激。”

      杨崇景没有想到,会在应瑶的手中见到这些东西。他深知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更知道她弄来这些,必定是不易,他没有问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一字一顿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宁王府,以及被牵连的朝臣们正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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