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余烬无灰

3、日记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一个女孩的身上，她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黑与白形成了鲜明对比。

　　傅临闭了闭眼，从地上爬起来，手上握着的罗盘一亮，浮现出像烧焦了一样颜色的小篆：

　　「身份：赵音年龄：16 身份：立德高中高二4班学生

　　性格懦弱，胆小怕事，长期被校园霸凌，家庭暴力；目标：复仇。」

　　复仇………傅临陷入沉思，指哪种程度呢？报复，往别人抽屉塞虫子？；报仇，把人弄出什么抑郁症？；还是…………直接把人弄死？，还有家庭暴力，又怎么复仇呢？

　　罗盘又一亮：「杀」。

　　傅临一愣，随即抬起头。

　　“嗯………”他透过湿漉漉的长发环顾四周，大环境大概在2000年左右的样子，这个时候中国刑侦工作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刑侦体制逐步专业化，DNA比对技术、侦查手段加速推进，2000年已经建立了“AB级通缉令”制度、异地用警机制等新型侦查模式，刑事技术已经从传统手段向科技化转型了。

　　如果闹出人命，有点难收尾啊………他皱眉，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慢慢的，赵音的记忆渐渐渗入傅临的大脑，一个恶毒的女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她趴在地上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诶，嘬嘬嘬，抬头啊赵音，来～叫两声啊，我急着发朋友圈呢！」

　　「赵音，看！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当当当当！最新款的狗粮！呐，送你当午饭咯………你怎么哭了啊，狗不就是要吃狗粮的吗，来，我喂你，啊———，快吃啊你，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吃惯了劣质狗粮吃不来贵的啊，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嗯，也是，这一袋狗粮就100块呢，比你的命都值钱，但是不能浪费啊，你还是吃了吧………你不吃？我帮你啊，全帮你塞嘴里了，好吃吗？哎哟，别吐，别拿脑袋磕桌子上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你真吃了啊！你们看，真吃了诶！啊，好恶心啊，快快快，我发到网上让大家都涨涨见识………」

　　「赵音啊，你说你怎么这么贱呢，你也配跟他说话啊，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恶心人的东西………啧，我想想啊，啊！把你丢在这里关一晚作为惩罚上怎么样？反正你回家也是被你爸爸打，在这里过夜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哎呀，你别拽我腿啊，什么？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哈哈，赵音………你他妈当我蠢呢！实话说吧，我看见你日记了，你不一直喜欢他吗？…………我说他最近怎么没理我，原来是有你这个婊子………懂了吗？谁叫你勾引他，被关在这里活该！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会开门的，大概？无所谓，反正你这种死不足惜的人失踪了也没人会管的。」

　　接着是一个油腻腻的男声：

　　「老子给你脸了！一个赔钱货上撒子高中嘛！赵音老子给你说，你没得我，你只能去当搞花子！你妈，跑起起当三了！哪个管你嘛，哪个喊你不是个带把的，该遭，你也，都是命贱！怪的到哪个嘛！」

　　「赵音，把钱给老子………啥子也？没得，你妈给你留愣个多钱，你当我不晓得啊，给我！你留到干哈子嘛，咋子，留到给你过人找汉子没？妈的跟你妈一样都是个婊子！上不得台面的贱货………不给是吧，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唉唉唉，要得要得，哎呀我说起耍的，咋可能不喊她去上学嘛………是是是，好，张警官你慢走哈……………翅膀硬了哟赵音，还敢报警把钱拿起起交学费了……阔以诶，你有种，你厉害，给老子记到，以后，屋头的所有东西，全部你负责………咋子嘛，老子打不得你！你还敢还手？老子看你是翅膀硬了！妈的，老子给你扇死你………」

　　然后是一个稚嫩但充满了恶意的男孩声：

　　「喂，爸爸说过像你这种贱种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你坐着吃什么饭啊，滚远点！脏死了！女人不能上桌，别说吃饭，我爸心甘情愿养着你这个婊子的女儿都是你这个贱种的荣幸！」

　　「……………草！死八婆你有病吧！让你倒杯水你想烫死我啊！死贱种，烫死我，看你不被爸爸打死！给我跪着舔干净…… 不舔是吧，爸！！！！赵音掐我！」

　　…………

　　好吧，就当为民除害好了。

　　罗盘亮起：「回家」

　　“嗯，”傅临点头，循着脑海中的记忆里来到了一栋烂尾楼下，爬楼梯到了10楼，掏出因为被雨水淋湿而有些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啪嗒”打开门的瞬间，傅临有了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的湿度，气味，像极了「入世」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入世」充斥的是「腐朽」，而这里，是「糜烂」。

　　是错觉吗？

　　客厅的木桌上摆满了酒瓶，瓜子壳和烟头。沙发上，一坨散发着恶臭的肉正在一起一伏，好像有生命一样。

　　傅临走进了，才发现这是个人。

　　此人名叫赵国，赵音的生父，吃喝嫖赌哪样都沾，还是个家暴男。研究表明，人的性格，爱好，包括学科偏好有一大半影响因素来源于你的童年经历和创伤，而赵音懦弱性格的形成，赵国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正当傅临思考下一步的动作时，赵国自己醒了，他扭动着臃肿不堪的身体，骂骂咧咧地说：“妈卖批，你鬼儿的现在才回来，你死求几吧了迈，给老子滚起起弄饭！”

　　四川话，刚好跟重庆话差不多

　　傅临放小声音，装作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晓……晓得了……”，转身走进厨房。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想了想，片刻后走出来道：“厨……厨房里头没……没得菜了………”

　　“没得菜你不晓得买啊！脑壳癌迈！”，赵国抄起一旁的酒瓶子往傅临头上砸去。

　　瓶子碎了，血顺着傅临的额头流下来，鲜红色糊住了他的眼睛，傅临捂眼，口中带上了一点哭腔：“我………我没得钱……”

　　此时，走廊的一间卧室打开，一个同样肥胖的男孩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吵撒子吵，老子打游戏都打不得安心。”他转头从赵国道：“你吵死了，闭嘴行不行啊！”

　　“诶诶诶，好好，爸爸不说了哈，耀祖你过人起好好打游戏哈，莫生气…………”赵国对待自己儿子时骤然换了一副神色，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好。

　　“切。”赵耀祖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走回自己卧室。

　　傅临不想呆在这里，他弱弱的说：“要………要不………我马上起买菜………免得耀祖饿了………”。

　　一听到扯上自己的好儿子，赵国犹豫了一会，“妈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骂了一声，“滚滚滚！”，他冲傅临吐了口痰，傅临捂着自己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跑到卧室，在赵国看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将门反锁，抽出一张抽纸用屋内的矿泉水打湿，对着卧室里的镜子擦拭自己脸上的血痕。

　　将带血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偏头的瞬间，傅临被书桌上的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牛皮本吸引了注意，他走过去翻开，发现上面写满了字。

　　这应该就是赵音的日记本了，傅临看向第一页上的文字：

　　「三月八日晴

　　今天是妇女节，学校给女老师们放了半天假，班主任中午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走了，这就导致黎阳又明目张胆的霸凌我…………不，关郑小琴什么事？她在，黎阳照样可以把我的头按在马桶里，谁会敢惹校长的女儿呢？…………真烦，我为什么会这么废物呢？报复黎阳的事情我明明想干很久了，为什么我总会犹豫啊…………」

　　……………

　　「三月十二日阴

　　我打听到了，黎阳喜欢刘宇方，噗哈哈哈，她应该不知道刘宇方是我初中同学，已经喜欢我三年了吧，既然我不敢直接报复，这些方面总的让她肉痛一点吧………别怪我啊黎阳，是你先霸凌我的………」

　　「三月十三日阴

　　突然有点感慨了………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翻了一下上个日记本，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我还在任人欺负，只敢在日记里哭诉，以前的我还真是单纯，有种“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的感觉啊………哈，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我在黎阳，在大家面前，在赵国和那个赵耀祖的眼皮子底下还是一副窝囊样，底下却把他们一通骂，真有意思！感觉像有了双重人格一样！」

　　…………

　　「五月八日雨

　　黎阳叫我到杂物间去，骂我勾引刘宇方，说看到了我的日记，然后现在把我关在了杂物间。其实无所谓，她看的日记，是我专门写给她看的，巩固一下我在她心中的人设，完善我的人物形象。毕竟我现在就在在杂物间写日记，真的日记本和笔我全都带在身上的。而且我问过刘宇方，他最讨厌霸凌者了，委屈我自己一下，让刘宇方更讨厌黎阳，这样的话也不亏嘛。」

　　看完赵音三月至五月的日记本，傅临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叫黎阳的霸凌者，他就有办法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