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形科事件簿》委鬼

24、第 24 章

　　徐丽娜是一家婚庆礼仪公司的高级主管，三十岁，未婚。做为一个标准的女强人，徐丽娜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都难免有些独占欲，比如她喜欢眼前的小大夫……虽然不能独占，但只要有她的预约，谢辕这大半天基本上就全是她一个人的了。因为她舍得花钱，医院工作不忙的时候，谢辕也乐得陪聊给医院增加收入。
　　徐丽娜长相中等，论天资大约在六七分左右，鼻尖有点扁，两腮削得有点厉害，皮肤也不太吃水色，如果是完全素颜的状态下看，虽说也不算难看，但总给人种刻薄难相处的感觉，原本这也并没什么，然而对于做婚庆礼仪这一行的徐丽娜来说就有些尴尬了，人么，都是爱以貌取人的，在这个行当里长相有亲和力才能吃得开。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徐丽娜就会花大把的钱在微整形上，注射隆鼻，丰腮，肌肤提亮美白……偶尔若是有大型活动对仪容有特殊要求的时候，还会专门有针对性的做，反正她的收入是足够她这样消费的，能让自己变得美美的，顺便还能来看看小鲜肉大夫，甚至有可能勾搭一下……徐丽娜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今天徐丽娜来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注射玻尿酸填补苹果肌的，不过谢辕却并不打算给她进行注射：“徐姐，你上次注射是一个月之前啊，而且半个月前你还在我那边补了半支，太频繁了，代谢负担大，对身体不好。”
　　“没事儿，我又不是第一天打这个针了，要注意什么还能不知道？”徐丽娜不在意地笑道。
　　“徐姐，这是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上次体检的结果你忘啦？体内有炎症啊，你得给身体休息和恢复的时间，不然这样下去总是不好。”谢辕说着将徐丽娜的病历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样，我给你把挂号退了，周六你来做个体检，看看炎症下去点没有，炎症好了我再给你注射。”
　　徐丽娜有些不高兴：“哎呦，小谢，我这可是给你做生意，你还把我往外推？这点小炎症我自己吃两天头孢就好了，不要紧的啦！”
　　谢辕看徐丽娜，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眼里的关怀之情更加浓郁了些：“徐姐，我要是真的那么在乎生意，又何必来做医生呢？要是连身体都垮了，美丽又能维持多久？徐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啊。”
　　徐丽娜愣了愣，莫名的有些感动，半晌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个……哎呀！”她幽怨的看着谢辕，“你是知道你姐我那个工作性质的，就明天，有个婚礼，江氏药业集团太子爷的，我要不准备充分点，丢了公司的脸不说，你让我以后怎么在这行混呀！我们这行做的就是口碑……”
　　谢辕该说的都说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再拒绝的好，徐丽娜是老客户，他不想得罪，但是对方对整形的需求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了……

　　项珺从服务台回来的时候，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谢辕这人别的都还好，就是太老好人了，不会拒绝别人。
　　她走过去冷冷地说道：“徐小姐，我们是正规医院，做手术是要对病人的健康负责的。”说着，她上前拿起放在桌上的徐丽娜的病历和术前化验单，皱眉，“白细胞指数这么高，超出正常水准一倍的数值了都，这种情况下再注射，到时候你发烧化脓了，算谁的呀？”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徐丽娜被这番话说得心里直冒火，瞪着项珺便提起了嗓音。
　　“这是我新来的助理，姓宋，小宋，这是徐姐，她是我们的老客户，一直对我们科室相当照顾。”谢辕瞪着项珺刻意咬重了“老客户”三个字，生怕项珺不明白。

　　项珺怔了怔，心里不快，但还是低下眉眼来，挤了个职业笑容出来：“哦，徐姐，您好。”
　　徐丽娜看了项珺一眼，拜宋玲稚气未脱的容貌所赐，项珺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有几分欺骗性的温柔的，徐丽娜见她不过是个刚出校门的小孩儿，自认魅力熟女范儿的徐丽娜当然不将这样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轻笑了一下：“认识了就好，今后还要小宋多多关照呢！”停了一下，又转向谢辕说：“真的不给姐打针啊？”
　　谢辕摇摇头，苦笑：“徐姐，你多少在意一下自己身体呀！”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这个木鱼脑壳没办法，那我回去了。”徐丽娜有些不开心，但看谢辕坚决的神情也知道是不能破例了，走时还有点犹豫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胡搅蛮缠。

　　待到徐丽娜走了，项珺看看谢辕，谢辕看看项珺。
　　“你这个人——”
　　“你这个人——”
　　异口同声……互相看一眼，一起挑眉头，再一起张嘴……谢辕默契的将嘴又闭上了。
　　“那位整形成瘾了吧？三个月打四次针，最短的一次间隔不到一个月！你居然也敢给她打？出了问题你担着？”项珺指着徐丽娜的治疗记录册，皱眉问道。
　　谢辕叹气：“人家是老客户，一年在咱们这儿光是VIP充值就是十好几万，得罪不起啊~”看看项珺一脸不服气的模样，谢辕皱眉教训，“你呀，不要那么上纲上线，你看我该劝的都劝了，她不听，我也不强求，毕竟咱们医院也是要收益的。”
　　“那你今天怎么不给她打？”项珺冷笑着问。
　　谢辕耸耸肩：“这个当然还是得有下限的，她体检数据这么差，真打出事情来了，还不是我背锅。”
　　“也就是说，只要她的身体短时间内不出现问题，你就准备随便她想打多少就打多少？你这跟害人有什么区别？”项珺有些怒。
　　谢辕看着项珺，略思索了一下之后，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消消火：“小姐，这个我们得说清楚，我从来不想害人，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没有劝过她，但是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爱，那别人劝也是没有用的，就好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我能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我把她拒之门外，你就能保证她不会去违规经营的小诊所整形吗？那岂不是更不安全，在这儿，至少我能给她用最好的针剂、制定最适合她自身体质的方案，不是吗？这也叫害人？”
　　项珺摇摇头：“我只知道，做医生的职责是让病人恢复或保持健康，如果明知道会损害健康仍然放纵客户胡闹，那就是害人。”
　　谢辕眯眼：“你还非给我戴这么顶帽子不可了是吧？”
　　“我在陈述事实。”
　　“你……”谢辕的火气也被撩了起来，“如果出了事，病人可以投诉，现在客户没有对我有任何意见，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以为换成你，你会做得更好吗？！”
　　“Maybe。”
　　“项珺，你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谢辕喝道。
　　项珺闭了嘴，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的半天里，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谢辕是真的生气了，整形科作为医院最大的盈利科室，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去讨好客户，现在居然有人说他这样做是错的，是害人？！呵！
　　项珺也很生气，之前因为合作了简玦的手术而萌生的那些好感，这会儿全被恼怒的火焰烧成了灰。对项珺来说，从父亲那辈开始给的教育就是：做医生的要对得起病人的这份信任，尽力保证病人的健康是我们的天职，医生这行不怕没钱赚，怕的是没良心。
　　项珺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的，对于谢辕的所谓医院的利益，病人自己的选择这种说辞，她是无法接受的，病人的错误选择，做医生的怎么能够支持呢？徐丽娜那张脸光鲜了有什么用？健康毁了就什么都没了呀！

　　项珺憋着一肚子火下班直接回家，也没像平时那样跟谢辕说话道别。
　　经过烧烤排档，眼瞅着油烟火星，鼻子里充斥着孜然和辣粉的香味，项珺决定买一堆烧烤，用吃东西发泄自己郁闷的心情。点了一大堆之后，项珺意识到自己似乎点得有点多，不过反正吃了心情好，也就不去在意了，刚坐下来吃了两串里脊肉，就见王昱枫晃着两条大长腿走了过来，项珺朝他晃了晃手招呼：“老王！”
　　王昱枫闻声望过来，惊喜的应了一声颠颠地跑了过来：“哟！又来吃烧烤啊？”
　　项珺点点头：“你也是？”
　　王昱枫一怔，犹豫了一秒，点头：“是啊！一起？”
　　“好呀！”项珺说。
　　“要吃什么？”
　　“我已经点好了，老板正在做，要不一会来了咱们先吃，差不多了再点？我刚刚才点了好多。”项珺说着，心里庆幸，看来不会浪费了。
　　王昱枫没推辞，就问了句：“喝酒吗？”
　　项珺想了想，点点头：“喝！”
　　于是王昱枫跑到老板那拖了半打啤酒过来：“来，酒和后面吃的我来付。”
　　项珺笑笑：“行！”
　　两人吃着烤串，喝着酒，嘴上没空说话似的沉默了片刻后，王昱枫放下一根空签问项珺：“怎么了？心情不好？”
　　项珺摇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嗯，不好。”
　　“怎么了？”王昱枫问。
　　项珺看了他一眼，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和上司的价值观有冲突，你会怎么办？”
　　王昱枫想了想说：“这我还真没遇上过，干我这工作的，价值观不在一个层面的入不了行。”停了一下，似有所悟地看向项珺，“怎么，跟你上司，那谢大夫吵架啦？”
　　项珺眨了眨眼：“哼！我跟你说，我本来觉得他人还不错的呢！今天真是彻底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你知道吗，整形，尤其是微整形这种事对一些心理防御相对脆弱的人来说是会上瘾的。”
　　王昱枫点点头：“我听说过，虽说跟毒品还是差着些，但是成瘾的话确实不好办，怎么你遇上这种病人了？”
　　项珺冷笑：“今天来了一个客户，整形已经明显上瘾了，谢辕他居然还准备给对方做注射微整，好吧，他口头上劝过对方了，可是那有什么用？针照打，钱照赚！这不是害人么？！他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还说这是为医院创收？！这根本就是赚黑心钱！坏透了！”她说得激动，抓起一串烤茄子来狠狠咬了一口，想像着那是谢辕，舒坦多了。
　　王昱枫捏着一条秋刀鱼正准备入口，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大段话，想想这女人过去在G国的成就和经历，这回怕是气坏了，于是他在对方的目光杀过来之前配合的点头：“嗯！是不好，”就着啤酒又继续斯文的吃起其它来，想了想又说，“他收了人家红包？”
　　“那倒没有……”
　　“那是他主动向那个客户推销手术了？”
　　“呃……也没有，他其实也有劝啦……但是那女的都已经上瘾了，怎么可能会听？”
　　“那就是了，你也说了，那女的都上瘾了呀……”王昱枫说，“所以真正有问题的应该是这女的才对吧，谢大夫做为医生，尽到了劝告的责任，再多还能怎么办？”
　　“可是……”项珺想说要是在G国自己的诊室，遇到这样的病人，她可以直接拒绝给对方进行手术！然而酒精还没有将她的理智彻底麻醉，她闭了嘴，也意识到丁香医院并不是谢辕开的，谢辕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权力。
　　王昱枫看着她陷入沉思，笑了笑，他喜欢和聪明的女人聊天，项珺显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喝了一口酒，王昱枫说：“行了，心情不好就吃点好的散散心，你这人一看就是没担过什么大事，想当年，我们指……领导那叫一个凶，比我们连……老板还凶，我说过什么没？没！根本不敢说！否则就是一顿二重揍。谢辕那样的跟我们领导比，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唐僧那样的啰嗦知道吧？你想像一下，武力值跟孙悟空一样的唐僧……”
　　项珺听得两眼发直：“听起来……感觉你日子也是不好过啊！话说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王昱枫刚想作答，突然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扭头刚想说点啥，就见一个铁塔似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冷冷的从上往下俯视着自己……心里顿时卧槽了起来。
　　“卢……卢……卢……”他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叫眼前这位。
　　“嗯？”低音炮有随时爆炸的嫌疑。
　　“卢哥！”王昱枫一哆嗦，找着了词儿。
　　卢尚瑜冷眼看着面前的下属，半晌憋了个呵呵出来：“我是唐僧？”
　　“没有！你不是！”
　　“武力值跟孙悟空似的？”
　　“不是，你没有！老大……”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老大我错了！你看在这还有人呢！放过我呗！回头我上你家给大嫂背米！”
　　“呵呵！”卢尚瑜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项珺，“女朋友？”
　　王昱枫一脸生无可恋的瞪了他一眼，开始演戏：“不是，我家的房客。”
　　卢尚瑜朝项珺微微点头：“你好，我是卢尚瑜，昱枫的同事。”
　　“不不，不是同事，是领导……是领导！”王昱枫连忙补充说明道。

　　项珺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王昱枫已经算高大，卢尚瑜比他还要大上一号的感觉，目测得有近两米的身高，往这桌边一坐，跟头熊一样，格外显眼。
　　听谢辕说王昱枫是搞犯罪心理学的，谁料看他领导这模样凶得就象罪犯啊！项珺对这样极具压迫感的男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你好……”
　　卢尚瑜点点头，然后说：“你好，鄙姓卢，是红旗公关公司搞营销的。”说着打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名片夹来抽了一张递了过去。
　　项珺一愣，接过来看了一眼，心说这公司的名字可真够接地气的，再看，卢尚瑜的头衔是办公室主任……这是什么鬼？她看了一眼王昱枫，有几分疑惑：“公关公司？我以为你是在哪个医疗或者政府机构工作的。”
　　王昱枫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那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的身份，顿时有点虚，但表面上却是丝毫不乱的笑了笑：“哦，我那个专业要找工作还蛮不容易的，所以本职其实是公关公司的营销专员，那个……是，是兼职。”
　　项珺挑挑眉：“兼职都算是个专家了……”
　　王昱枫看了卢尚瑜一眼，心说这可怎么圆呐？
　　卢尚瑜打了个哈哈，大手一挥拍得王昱枫后背咣咣响：“他之前是在政府机构做的，我这公司正好刚起步需要人手，正好他工作上遇到点事，就到我这儿来了，算是换换脑子、放松一下，搞心理学的嘛，压力大。”
　　项珺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毕竟这公司的抬头相当的有政府机构三产的味道。
　　“所以你们单位也是政府机构下面的三产吗？”她问。
　　王昱枫扶额：“啊……是……是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王先生在项珺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扭头对着自家领导问道：“老大，你怎么在这儿啊？”
　　卢尚瑜说：“我特意过来找你的，刚刚去你家，你不在，我猜你就是跑来吃烧烤了。”
　　王昱枫知道，卢队亲自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于是神色也端正了几分：“有什么事？”
　　卢尚瑜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子递给王昱枫：“周六有个活动，在国贸会展中心，你去参加一下，我们一直关注的那家公司据说会在那里有线下交易。”
　　王昱枫伸手接手票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卢尚瑜说的话，项珺听来只是简单的工作任务，而王昱枫却明白，这是他们正在调查的国际贩毒组织的活动线报，这消息令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是！”他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就差站个军姿敬礼了。
　　卢尚瑜连忙咳了两声：“具体的活动内容这个邀请函上有写，你看一下。”
　　王昱枫一愣，怎么觉得卢队有话没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票子：国际婚庆行业会展交际大会，受邀嘉宾请着正装，携伴侣出席……
　　“什么鬼……”
　　“咳，这两张票子我可是花了些功夫才搞到的，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老大……”
　　“别看我，公司就娟子一个女的，而且她出差了你知道的。”
　　“那我上哪儿找伴侣去？！”
　　卢老大望了望天：“这个你自己解决，我走了，你嫂子还等我回家吃晚饭。”
　　“哎！老大！卢哥……”卢尚瑜你是魔鬼吗？！王昱枫觉得自己被上司大人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