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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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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间，漫天的金色流光与外界一切景象都在转瞬间快速后退消散远去，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离心力袭来，虞摇感觉自己像个被随手抛出的石子，毫不留情地被扔向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瘴气迷雾里。
“唔……”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虞摇强忍着胃中的恶心和不适，在飞速的下坠中，慌忙伸手，从腰间锦囊里胡乱摸出一物，奋力将其向身下一抛！
那是一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种子，却在抛出的瞬间，遇风即长，瞬间舒展开来，化作一片巨大而柔软的、散发着莹莹青光的叶片，在她触及地面之时将她稳稳接住，缓冲了大半的冲击力，及时避免了她被摔成肉饼的惨状。
虞摇惊魂未定地起身，将那颗收敛光芒、重新缩小的种子小心地收回锦囊，然后战战兢兢地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魔域。
仅仅这个简单的认知，就足以让虞摇汗流浃背，汗毛倒立。
加之眼下现实的场景，也似乎印证着那传闻中对魔域的刻板印象所言非虚。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吸入肺中都带着隐隐的刺痛。浓重得令人窒息的灰黑色雾气几乎吞噬了一切光线，视线只能勉强看清周身几步内那些光秃秃地、张牙舞爪的黑色树干。
四下一片寂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声响，唯有她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得无限大。
虞摇试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前方浓雾深处，忽然亮起了几点幽幽的红光，悬浮在半空，忽明忽灭。
紧接着，侧方、后方，也陆续出现了几抹昏黄与暗紫的光晕，它们静静地闪烁着，如同夜空中遥远而诡异的星辰，又像是迷失在雾中人家点燃的、指引方向的微弱灯火。
这唯一的光亮，带着孤注一掷的吸引力。
虞摇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忐忑，握紧了袖中的一件防御法器，屏住呼吸，极其缓慢而谨慎地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点红色光晕挪动脚步。
与此同时，随着她的移动，那些漂浮的光点似乎也在同步调整着位置，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
“滴答……”
突然，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的额发上。
虞摇抬手，擦了擦顺着鬓角滑下的湿痕，抬起头——
刹那间，她的眼睛对上了上方雾气中，无数双巨大、狰狞、正闪烁着各色幽光的兽瞳！
——那些所谓的“星辰”与“光点”，竟是这些潜伏在浓雾中的猎食者的眼睛！而天上滴落的，正是从它们张开淌着涎水的巨口中垂落的、带着腐蚀性的黏腻唾液！
“啊……”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虞摇的喉咙，控制不住的惊呼从虞摇口中脱口而出！
几乎在她看清这骇人景象的同时，那些原本只是蛰伏窥视的魔兽们，喉咙里开始发出低沉的、充满渴望的咕噜声，从四面八方的雾气中缓缓现出庞大而狰狞的轮廓，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向她围拢过来。
虞摇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后撤，本能地将手掌狠狠按向地面，全力催动体内的灵力——“青木，起！”
然而，掌心接触到的大地传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枯竭与死寂感。
几株孱弱的嫩芽刚勉强钻出漆黑的地表，叶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蜷曲、凋零成灰。这片魔域的土地，竟贫瘠得没有一丝生机，根本无法支撑灵植的生长！
眼看最近的一头魔兽已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腥风扑至眼前，虞摇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扯开锦囊，看也不看地将那些护身法宝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抛掷！
一时间，光芒乱闪，声响各异——有瞬间张开又“咔嚓”破碎的灵光护盾，有发出尖锐鸣响试图震慑的警报玉符，有炸开浓密烟雾的障目珠……
这些五花八门的法宝虽不能彻底击退魔兽，却也成功制造了混乱，一时间竟也阻挡了它们逼近的步伐。
趁此间隙，虞摇毫不犹豫转身，拼命向后跑去。
那是一段上山的路程，一路上沟壑纵深、崎岖不平，虞摇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着，任由尖锐的岩石和枯硬的荆棘划破她的衣衫和皮肤。
火辣辣的疼痛不断传来，道路也越来越陡，体力在前进中急速消耗。
呼吸灼痛着喉咙，双腿如同灌了铅，她咬紧牙关，却很快力竭，虚浮的脚步被一块突出的石子狠狠绊住——
“砰！”
她重重摔倒在地，掌心与脸侧被尖锐的石砾划出数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呼……呼——”
虞摇大口喘着气，大滴的汗水从她的脸侧滑落，扎得那或深或浅的伤口生疼。
“不能放弃呀！”
强烈的求生敲打着她濒临破碎的意志。
她再一次挣扎着爬起身。
抬头时，却猛地对上了一双凝视着她眼睛。
不远处的巨石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正侧身倚靠着石头。
他墨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几缕碎发被.干涸的血迹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愈发脆弱。他衣袍破损，沾染着暗沉的血污与尘土，整个人透着一股濒死的孱弱，唯有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虽然带着伤重的疲惫，却依旧锐利深沉，正静静地、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地望着她。
绝境中乍见同类，虞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急切地伸出手拉住他：“快走！后面、后面有好多魔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然而，男子并未回应，甚至连指尖都未曾动一下。
虞摇皱眉，顺着他的姿势往下看，这才骇然发现，他身下的地面早已积聚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水，那色泽深沉，几乎与焦黑的土地融为一体。
——他伤得极重，根本无力行动。
刚刚燃起的那抹见到同伴的激动瞬间被这个认知击得粉碎。
她拉着男子的手渐渐松开，眼中升起强烈的犹豫和挣扎，脚步虚浮地向后连退几步。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远方的森林中，魔兽的嘶吼声渐近，求生的本能在此刻疯狂叫嚣。
虞摇看着男子那双向平静得好似认命的眼，狠狠咬咬牙，猛地转身，朝着更远的方向踉跄跑出。
然而，不过跑出七八步，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停住。
“算了！”
她低咒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回头，飞快跑回男子身边，迅速从锦囊中掏出一枚刻画着隐匿符文的青色玉佩，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
一道淡青色的光幕瞬间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她与那受伤的男子一同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虞摇双手合十，紧贴着光幕内侧，眼睛死死盯着外面逐渐逼近的阴影，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过往神明随便哪位都好，求求了……”
“你是天墟宗的人？”
身侧，男子略带沙哑却异常平静的询问传来。
虞摇全神贯注地祈祷，没有回头，只是点头简单应道：“是。”
“为何不独自逃命？”男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带上我，只是累赘。”
虞摇盯着外面越来越近的魔影，语速飞快：“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到最后，还不一定会怎样呢！我不想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咱们赌一把，说不定今天我们两个都能活！”
身后传来男子一声极轻的笑。
“这些魔兽嗅觉灵敏得很，如此粗劣的障眼法，瞒不过它们的鼻子。”他顿了顿，语气微妙，“你现在独自逃，或许还来得及。”
虞摇闻言，眼中原本还有些侥幸期许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攥起成拳，嘴唇紧紧呡了起来。
半晌后，她摇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若是这样，你怎么办呢……”
她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在这魔域，谁能独善其身？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要放弃…我们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
这话话语沉重，像是在对他说，又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而后，便是短暂的片刻沉寂。
似是鬼使神差般，虞摇回头，飞快地瞟了男子一眼，再次起唇。
“而且……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口，虞摇自己也马上愣住。
虽说她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感觉眼前的男子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但是，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怪像……那些演技拙劣的油腻搭讪话术的？！
果然，男子闻言，眸光中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怔愣，而后唇角瞬间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疏离的弧度。
虞摇霎那间老脸一红，连忙低头回身。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搓搓手，尴尬地轻咳找补道，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蹲下身，取下腰间的锦囊，将里面所有的法宝全部倒了出来。
“若是这玉佩当真瞒不过这些魔兽……那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她将所有的法宝分成差不多的两堆，把其中的一堆推向身侧的男子，“这些你先拿好，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
“呵……”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响起，男子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墟宗的人，何时竟在意起他人的死活了？虚伪自私，不是你们的本性么？”
虞摇眉头微皱，完全不理解这人为何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正欲反驳。
忽而，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抚上她的颈侧，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暧昧的力道，精准地摩挲过她刚刚被碎石划出的、仍在渗血的小伤口，轻轻捻起那抹鲜红。
他低头，看着指尖那点血色，鼻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异样光芒，随即又被浓重的嘲讽覆盖：“所以，天墟宗的人……都该死。”
这动作，这语气，这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熟悉感……
虞摇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转头，彻底看清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不知何时，那双原本深黑的瞳孔已晕开一片诡谲的暗红，魔性的光芒在其中流转，与他苍白俊美的面容形成令人胆寒的对比。
这张脸……这双眼睛……青岩山巅那毁天灭地的身影……
“东、东方烨？！”虞摇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她看着面前眼中红芒大盛、不断向她靠近的男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魔…魔尊大人，我、我只是个刚刚入门，微不足道的小弟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求求您……不要杀我……”
东方烨周身魔气躁动，丝毫不为她的求饶打动，下一刻他突然抬手，暗红魔力缠绕指尖，带着致命的威胁，直朝虞摇面门袭来！
完了！
虞摇绝望地闭上眼，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粘稠的、温热的液体，溅上了她半边脸颊和脖颈。
虞摇惊恐地睁眼。
只见东方烨那只缠绕着魔光的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她耳侧的发丝，精准地袭向了……她的身后。
以最原始的粗暴方式，直接洞穿捏碎了一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潜到她身后的魔兽的头颅！
那魔兽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地，魔核碎裂。
“咔嚓…咔嚓…”
与此同时，身侧那块巨石在汹涌的魔力下猛然崩裂。
虞摇这才骇然发现，在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围拢了数十头形态各异的魔兽，猩红的眼瞳在昏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方才的隐匿光幕早已在不知何时破碎！
而东方烨，已然站起身。
他身姿挺立，周身魔气汹涌澎湃，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虚弱垂死之态？
他径直越过虞摇，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掌风如刀，魔光如练，所过之处，魔兽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纷纷倒地，魔核爆裂的闷响与濒死的哀嚎不绝于耳。
接着，更令人心悸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刚才仙魔对战时一样，那些死去的魔兽逸散出的浓郁魔气，如同受到召唤般，开始疯狂地涌向东方烨，被他尽数吸纳。
随着魔气的涌入，东方烨眼中的魔光愈发炽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燃烧起来，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恐怖、暴戾。
他忽地抬手，烦躁地按住自己的额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仿佛在抵抗着某种失控的力量，俊美的面容甚至因这内部的争斗而显得有些扭曲。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时刻，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暴戾红芒的魔瞳，死死锁定了瘫坐在地上的虞摇。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虞摇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他怀中飞去！
东方烨一手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死死按在胸前，另一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尚带着血迹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传来。
东方烨缓缓低下头，微凉的唇瓣贴上她温热的皮肤，下一秒尖锐的牙齿刺破血管！
“呃……”虞摇痛得闷哼一声，一阵混合着刺痛与奇异酥麻的感觉瞬间窜遍全身，使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血液从伤口处流失的越来越多，虞摇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涣散，彻底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