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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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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是燥热的,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又是一年开学季。
宗湫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耳边充斥着人群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像是海边一下接一下的浪花,扑的人喘不上气来。
她开学就高三了,前两天分班考试的成绩刚出,她今天去学校主要是看自己被分到哪个班和收拾东西的——不过被分到哪个班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毕竟前两年的时间里她在班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边缘人物,并没有和那个同学产生出浓烈的化学反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是独来独往,甚至部分老师都记不起她的名字。
这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在这里也只是三年时间罢了。大家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函数图像,交于一点后又按照原定的增幅远去。
天啊,宗湫按着额头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学数学学疯了。
早上的阳光总是透亮的,些许的光斑从叶子里打在了窗户上——又轻巧的跃了个弯儿,折射到地板上。
实验班的采光要比其他班级好一些,就像是学校再也拿不出什么招待客人一样,把自己的全部都掏了出来——换言之,苘山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能给这帮孩子的了。
不过这简直是一副油画才有的场景…宗湫随手拿了一支笔在新书上写下自己班级的同时想着。不过这些该死的阳光不撒在她桌上她一定会更喜欢眼前这一幕的。
笔尖在纸上突然迟疑了一下,笔水顺着笔杆划过的痕迹在纸上留下来一排墨点。宗湫突然怀疑了自己的名字一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这也不免让人在意起来吧?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忘掉?
湫,有没有边上的三点水?
她不免哑然失笑了一阵,真是整个假期暑假作业一笔没动的报应——再在家里躺上一阵她怕不是要退化成软体动物。
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大家吐槽着早开学和换班,其实话题聊来聊去也只有那些:学习,八卦,游戏这些单纯简单而又直白的东西。宗湫百无聊赖的把头望向窗外,单手托腮的走着神。
透过玻璃,除了扎堆聊天的同学以外,她瞥见了坐在门附近的女孩埋头奋笔疾书的影像。淡蓝色的发饰其实比女孩本人更吸引人,正随着女孩的写字速度左右摇晃着。“真用功啊。”她想着,又把目光收回来,盯着自己本子上被墨水阴湿的名字发着呆。
第一节课总是枯燥而又乏味的数学课。
不知道其他学校有没有这个传统,苘山中学第一节课不管你在哪个班,哪个年级,都是数学课。
“这里我们用二倍角公式就可以化简原式,大家记得一定一定要注意写‘解’,这个扣不扣分看老师心情啊。今年题简单,那你不写不就让老师捞着扣分的点了吗…”
宗湫的注意力在认真听课达到惊人的20秒后就开始涣散,她盯着那些跳跃的小光点移到别处去。
…探究时间的开端就像探究时间没有开端一样难…所以时间没有尽头的话街边那家牛肉面还会倒闭吗虽然感觉这已经是传承了但是客人还是越来越少算了为了让它在时间的尽头不倒闭今天还是吃牛肉面吧…
“最后面那个,就那个戴着深蓝色皮筋的女生,”老师忽的放大声音的一句话崩进了宗湫的脑子里,她疑惑的看向老师,“对就你,站起来说一下这个题化简完是什么,上课算数太浪费时间,你不用带数算。”
宗湫脑中的牛肉面馆被数学公式杀的寸草不留,她愣在原地,懵懂的看着数学老师。
——其实她在这一刻挺想变成雕像的平时不是没有人找她吗还以为被大家遗忘了果然老师都喜欢点不认识的人吗…不对啊这样不叫名字就把人点起来的事情很让人伤心啊喂!
看起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很多。
“一看就是走神了,来前面听课来。站我边上还能不听课,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别走神了啊同学。”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你是新来实验班的吗?”
这次宗湫没有丝毫的走神:“老师您带了我两年了。”=.=
然后她在老师的眼中看到了老师想吃牛肉面的心情。
不过宗湫哪怕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屈服于老师的威严之下。她把碎发别在耳后,匆忙的拿起桌子上的数学书和一支笔站到了门边上。
冷风从空调机里争先恐后的“呼呼”往外冒着头,为炎热的夏天带着一丝清凉。宗湫斜靠在墙上,咬着笔低头看课本,晦涩难懂的公式和曾经写下的笔记让她产生了一种“以前的我真的能看懂这题吗”的感觉。
…不过有一说一教室后面和前门完全就是赤道和南极洲吧喂!而且自己被点的太突然身上还是短袖,汗珠被空调机的冷风吹的蒸发带走的热量让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宗湫,衣服。”
发觉有人叫自己,宗湫回头看了一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没见过的新同学,比起人更吸引她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在阳光下显示出淡紫色的眸子,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那是水晶般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宗湫一下子慌了心神,她急匆匆接过外套飞速套在自己身上。心跳声一下一下冲击鼓膜,她太慌乱了,乃至那句客气的“谢谢”都卡在了喉咙中未能说出口。
穿好衣服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胸牌上的“渡边静奈”四个字就显露出来了。她的手指在那四个字上轻轻的拂过,然后顺其自然的插着口袋开始听课。
这次她倒是很快的听进去了,老师的声音也不再那么让人走神。伴随着下课铃声宗湫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把带着余温的外套脱下来,递给第一排的女孩。
“谢谢啦,衣服还你。”宗湫的眼角还有生理性的泪水,朦胧中看着第一排的女孩子起身,把衣服揽在怀里,然后站在自己面前。
“没事的,要一起去走廊走走吗?教室有点闷。”她扇着风,顺便发出了邀请。
“可以呀。”宗湫回应道。
她跟着女孩走出了教室,穿过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像是走廊的阳光那样,在人群堆中跳跃着走出教室去。
走廊上比教室中更加的热闹,像是煮沸了的水那般冒着泡。有几个同学抱着卷子怨声载道,偶尔几句“老师是不是疯了”“作业难死了”的声音尤为突出,崩进宗湫的耳膜里。这让她看了不免调侃道:“等真正上了高三就发现其实抱怨的时间都像是x分之一一样的无限趋近于0。”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开口有些突兀了——自己这几年来一直不曾与同学有过太亲密的交流,这个话题找的还是略显生硬了些。她下意识攥紧了短袖的下摆,指尖微微的发抖。
于是她逃向了另一种解题方法,没等身边的女孩开口就跳转到了另个话题:“你名字别人一般怎么称呼呀?”
“他们都叫我静奈。”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打断而不满,顺着宗湫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和他们不一样诶,”宗湫侧过头去看着渡边静奈的眼睛,从瞳孔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后又补上一句,“我叫你渡边吧?”
是浮上心头的熟悉感,她并不是想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很久很久以前她是这样称呼眼前这个女孩子的。
这样的直觉解释起来更麻烦些吧?她想,但是话出口她又后悔了——她感觉自己社交的有点“用力过猛”。
“渡边…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不过都可以,你喜欢就好。”慵慵懒懒的声音,回过头去发现声音的主人也像是自己一样侧过来从自己的瞳孔里照镜子,宗湫微微的翘起嘴角,看来新同学也没有那么的不好相处。
夏天的风都是热乎乎的,从窗外吹进来反而更叫人燥热,宗湫抬手想关上窗户,却与另一只手相触在一起。渡边的手凉凉的,比自己的手小一点。
“呃…你中文挺好的。”宗湫飞也似地抽开手,只敢从窗户反光出看着渡边的脸——刚刚的肢体接触太过于自然,她们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中文也不错…?”渡边把窗户关上,看着认真注视着窗户的宗湫困惑到,“你不在中国上学吗?”
“不是不是!”发现对方可能误解自己的意思之后宗湫连忙摆手,但是因为尴尬的情绪涌上来,她情急之下又开始跺脚,一时间脑子和四肢一个也联系不上。
“就是你的名字啦…一般来说不应该是日本那边才会取这种嘛?还是说你是复姓呀?诶呀现在说这个真的好奇怪啊!”
渡边微微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感谢高三仅有五分钟就打响上课铃解救了尴尬中的两个人。宗湫一时间慌乱的冲回教室,逃难一样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路上碰掉了几个同学搁在桌子上的东西,好在大家聊的开心,没有人责怪她什么。
语文课其实一样的枯燥,文言文根本看不懂,就像是看外来语种一样。真是表达了∠A的思乡之情啊,宗湫想着。
不过再怎么走神她一想到刚刚的一切还是会尴尬的满脸通红,到底是怎么样才会说出来这么蠢得话啊…
“啪”的一声,一个纸团从同桌那里扔了过来,宗湫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他努努嘴示意从左边某个同学那里扔过来的不关他事后就转过去继续听课了——如果忽略他位子里翻开的漫画书的话。
宗湫趴在桌上,把字条展开,上面的字歪七扭八:”我不是日本人啊喂,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她看完字条抬起头,正好与第一排的女孩对视。
她低下头来,把纸条折了两折放进笔袋里,偶然瞄到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
“不过我很赞同你的观点,高三的作业量会像等比数列一样无限增大>w<”
似乎语文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了,宗湫想着。
老师有力的声音在教室上空盘旋着,又逐字落下,砸在班级的地板上。粉笔灰在阳光里沉沉浮浮,和太阳光共绘着一场小型的雪崩。
身边的男生看漫画看的发困,头一晃一晃。四下看了看无人在意他偷偷的把糖纸撕开,又趁老师不注意之时把两三颗薄荷糖一同塞入口中去,他瞬间被薄荷糖微微辛辣的口感刺激到了,龇牙咧嘴的在书后调整自己的表情。
宗湫无意识的把渡边写的字条又拿出来放在手里来回翻折着,直到本就不深的折痕已经有了毛边,她才放过这张可怜的字条,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文具上——她向来在无聊的时候喜欢把自己的文具拆卸重组。此时此刻她正在研究怎么把中性笔改造成一个小的自动手枪。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来,接着她凌厉的目光扫过全班,好几位同学在这目光下纷纷低下了头装作认真记笔记的样子。
“裴瓶,起来翻译一下这个句子!”老师的目光停在宗湫身边的男生身上——他还在因为口中的薄荷糖把五官缩成一团。
可能是做贼心虚,裴瓶站起来挠挠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甚至为了躲避这目光他还往宗湫那边靠了一下,这下本不该出现的一个非弹性碰撞发生了——宗湫被惊得一震,手里的弹簧“休”的飞到了前面男生的脖颈,对方茫然挠痒时,桌洞里的手机已然被“缴纳归案”。
宗湫吓得没敢出声,手忙脚乱的拿起笔在《赤壁赋》边上做起了批注。
“呃,是在说长太用叹息掩饰哭泣,哀悼民生的艰难任务难以完成。”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声。
老师的眉头紧锁:“还笑呢?这都是学过一遍的知识了!真不知道你们脑子怎么长得,学一遍忘一遍。真是狗熊掰棒子!”
她又快步的走到宗湫前桌那里,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高三了还心浮气躁!手机跟那电子奶嘴一样,多大个人了还抱着吸!”
这下班里面的哄笑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偶尔的几句窃窃私语。
宗湫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向渡边的,她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晃动,似乎是刚把头转过去一样。她头上的发饰在太阳的反射下变得极为耀眼,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轻颤。物理课学过的色散现象被很好地演示出来。
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撒满了碎钻。
渡边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又把头转回来,朝她笑了笑。在宗湫轻摆手示意没必要的时候再次转过去。
老师开始布置练习题了,她今天带着复习完离骚之后身心俱疲,索性让这帮叽叽喳喳的小鸟们自己写会题,临下课的时候讲一下。
蝉鸣从敞开的窗子里涌进来,和大家写字的“沙沙”声编织在一起。
宗湫百无聊赖的一下一下戳着橡皮,想起来不知从哪看到的知识——“蝉要等十七年,才能破壳而出。在经历短短三个月之后走向灭亡。”
好悲惨的一生,和她的语文课一样悲惨。
语文老师不知何时转了过来,轻拍裴瓶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又让他点一个人读答案。
裴瓶头也不抬:“我左边。”
宗湫慢吞吞的站起来,手肘碰到了她改造失败的文具上,笔芯,弹簧和一堆小物件叮呤咣啷的掉了一地,她又弯下身子去捡。
“你边上有人吗?别糊弄我。”老师不悦的声音传来,宗湫攥着弹簧站起身道:“我坐这里。”
教室里一片死寂,前排女生的写字速度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耽误一分一秒。耳边只有蝉鸣声和隔壁放英语音频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
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是整个世界静止了,像是被时间钉在时间轴上一样。窗外的蝉鸣声混杂着听力的声音逐渐变得凝稠。似是有个透明的玻璃罩子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一样。
老师也像是没听见一样,皱眉想了一会之后点了三组的一个女生让她说答案。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和下课铃一起响起来,总算是撕裂了这沉闷的气氛。一瞬间班级又变得活跃起来。
宗湫离开了座位,她感觉这里的学习氛围过于压抑。哪有整个班一起学疯了无视一个同学存在的道理?她深吸一口气,把肺里的浊气吐出去。
教室后面传来一个同学的怒骂:“你是不是有病,你被点了还拿东西飞我。是不是看不得你爹好啊?”
裴瓶一边收拾着一会的课本一边笑骂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回答问题好好的看你突然虎躯一震,吓tm老子一跳。”
“就是你我手机才没的!”
后面的叫嚷就听的不太实了。宗湫插着兜摇摇晃晃的去接水,只有看到水波纹在小小的杯子口泛起时她才感觉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枚小小的肇事者正躺在她汗津津的手心里,金属线圈已然把她的手心压出来一个小小的红印。
然后她又去窗台边趴了一会,看着外面的叶子在风的吹动下摇摇晃晃——突然一抹暗黑色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黑色的梅花,虽然只有小小的一朵。但大抵是周围的叶子大多数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仍然生机盎然着的原因,这抹黑色显得格外的突出。
宗湫尝试打开那扇玻璃窗去够它,仅仅眨眼的瞬间,那朵黑色的梅花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树摇摇晃晃的绿叶。
“在看什么?”渡边走过来,自然的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宗湫的杯子边上。阳光正好从她的斜上方打下来,把她小臂的阴影部分拉得很长很长。
“没什么。”宗湫说,“这么好的天气不上操该有多好。”
事与愿违,当广播开始放熟悉的上操铃声的时候宗湫后仰着长叹一口气——“果然这个世界不会听我的话的。”
渡边没有附和,她伸手冲窗外指了指正在下落的树叶——那正有几片落在窗台上:“如果是正面冲上的话,我们就逃掉吧。”
一时间宗湫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碎片化的回忆,曾经也有个女孩和她许下过“一起逃掉”的约定。夏日,扎起来的头发,窗外的蝉鸣声似乎也像是经历过的一般,当她准备去细细思考究竟在何时经历过这些事时,回忆就从她的脑海里溜走了——像是桌上的阳光触碰到镜面一样,笑着闹着的跳走了。
隔壁班门被推开了,同学们开始一窝蜂的朝着操场涌过去,其中夹杂着“我靠开学第一天就上操?”的质疑声。宗湫拉着渡边的胳膊往里挪了挪,以防二人被来往的人群挤到。
叶子不知何时已然落下了,有着叶脉的一侧映入二人期待的眼睛。
“好可惜啊,要是我是创世神就一定在这个时候把叶子反过来。”宗湫一边顺着人流的方向走着一边小声吐槽道,“就差一点诶!到时候我稍微改一下叶子落下的角度就好了…”
后半句话淹没在了吵吵嚷嚷的人群里,随着人流被挤到操场上去了。渡边只能看到她的嘴一直在说个不停,一句话也飘不到耳朵里。
她想了想,最终只好符合性的点点头。
九点三十三,塑胶跑道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出接近融化的橡胶味,宗湫拉着渡边踩着集合铃的尾音偷偷的站到了队尾——在整个操场都被太阳笼罩的环境下,队尾这抹荫凉简直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好在班主任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身高不对,于是两个女孩儿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小猫一样相视一笑。这个时候宗湫才发现她们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她轻轻的收紧了手指,示意对方放开。
渡边似乎是随着广播喇叭巨大的声音神游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的把手放开,两个人的手心都出了些汗,黏糊糊的汗滴正往下滚落着,像缩小千倍的她们。
前面几排传出来笑骂声:“别贴那么近,热死了。”声音在抵达宗湫这里前被体育老师的大喇叭吞噬——
“体转运动!现在来回顾这一节!”
苘山中学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做着操,晃来晃去的身形让体育老师看了尤为恼火。他拍了几下喇叭,生气的喊着让重做这一节。宗湫一边甩着两条胳膊一边看向渡边——她的马尾辫正在空中甩出来一道优美的弧线,那枚六芒星的发饰正在闪闪发亮。
“最后排女生!动作到位!”体育老师的声音穿过十几排学生,落在宗湫头顶,她不情不愿的加大了力度,开始了她最讨厌的跳跃运动。
真是累死人了,一会肯定要去小卖部买瓶水喝。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又加大了些力度。
走神果然是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宗湫甚至还没想到街边的牛肉面下操铃就打响了。她眯着眼睛看着在领操台下的体育老师依依不舍的把喇叭收起来,吹着哨子让同学们集合。
他们一班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学校的最后面,大家仗着里领操台远站的并不像前面那样的整齐,偶尔还有同学们低低的抱怨声和聊天声。
渡边静奈这个时候走过来撞了宗湫的胳膊一下:“你跳跃运动顺拐了。”
与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她按耐不住的偷笑声。宗湫恼羞成怒的要去打她,却被她灵活的躲了过去。
小卖部的人更是多的要命,大家你一句“帮我带瓶矿泉水!”我一句“谁有零钱我找不开了!”吵的宗湫脑仁直疼,她看向渡边:“你还买吗?不买咱俩上去吧。”
渡边显然和她的想法高度一致,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着宗湫做出来一个小人在地上“走”的手势,示意快些上楼去。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随即而来的还有先她们一步到班里的值日生,渡边被值日生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小跑着回到座位边拿水喝。
宗湫也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着桌子上语文课的“战果”——一堆笔的零件。裴瓶在身边抱怨着谁的修正液撒在他边上了,害他踩了一脚的白色的修正液。
物理老师夹着课本进来之后皱着眉头找遥控器。“你们班真是要冻死人了。”
宗湫听见她附近的男生低语道:“咱把后面空调调低点老师就不过来了检查作业了。”话音未落便响起了一阵附和声。
“安静,准备上课!作业都拿出来!”物理老师的教鞭敲在黑板上,震得黑板“哐哐”响。
一时间教室里充斥着“哗哗”的翻作业声音,老师满意的绕着第一组走到最后面,然后正准备往左边走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
空调的“嗡嗡”声成功的阻止了老师前进的步伐。她皱眉后短暂的叹息了一下,真不知道这群小崽子是火力太壮还是故意不让她过去,于是她径直走向黑板。
原来你们在玩现实塔防游戏吗!宗湫把作业摊在桌上后再次把恶毒的魔爪伸向笔袋里的签字笔。
“我们这节课复习磁场,在磁场中占比比较大的一块就是楞次定律的来拒去留…”物理老师那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在班级上空漂浮着。宗湫在把弹簧卡进笔杆,上面放上笔芯,这样一只简易的小手枪就做好了。
偶尔几个熟悉的物理名词飘进她耳朵里,她不耐烦的甩甩头,那几个名词就从耳朵的另一边被甩出去了,随着操场上的列队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课再刷两套卷子巩固一下好了…这节课毕竟开学第一节课,不太会讲一些太难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