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比斗 ...
-
说起来，也是肖云流年不顺，倒了大霉。
田鑫操控着星沉踏入竞技场时，他与寒烟柔正打得难解难分。虽然没能看到全程，但田鑫已经对他的水平有了一定的估计，知道了这不是个能轻易处理的对手，所以一上场，她便用出了全力。而肖云这边呢，却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个新来的驱魔师顶多与寒烟柔水平相当，心里半分防备也无。结果星沉起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瞬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开局便吃了个闷亏，肖云心里慌乱，本想着稳住阵脚，慢慢翻盘，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愣是一路强压着把他打到了死——他哪里知道，田鑫是看着一叶之秋的比赛长大的，她对于战斗法师这个职业的理解，也不比对本职业的逊色几分，否则，她当初也不会那么信心满满地教学寒烟柔。如此一来，她心中有数，手上又不留情，此时心慌胆怯的肖云又哪能找到什么翻盘的机会？
肖云这一败，微草训练室里顿时一片哗然。他虽然是预备队队员，但今年也已作为替补打了半个赛季的比赛，是正正经经的职业选手。就算他最开始疏忽大意，也不至于被个网游玩家一路平推吧？
这个星沉，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来试试！”周烨柏站了起来。原定下一个要和唐柔PK的人本也就是他，这会儿他自己请缨，也没谁提出意见。但他开着角色上了台，那边的星沉却没点准备，而是在公共频道敲出一行字——
【公共】星沉：你们什么规矩？
【公共】寒烟柔：打赢我，再打赢你，然后才能去找君莫笑。
【公共】星沉：那你上。
【公共】寒烟柔：嗯。
这两人言简意赅，三两句的工夫便完成了擂台上的换位，全然没管微草众人此时心中是何等的惊疑与焦灼。周烨柏也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先与寒烟柔战在一处。
这些日子来他二人也已经交手过多次，寒烟柔的水平，周烨柏心里早已有数。他本以为能飞快拿下，却不想对方像是突然爆种了一样，打得越发狂放了起来。虽然还是破绽一堆，但一时间竟像个刺猬似的，让人有点难以下手，因此场面上不免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嚯，斗志满满嘛！”屏幕外头，叶修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战斗。他抻着脖子看了眼唐柔的屏幕，微微笑了一声。
不过正在努力操作的唐柔没时间理他。她现在的确充满了斗志。虽说知道自己大概率打不赢，但现在，在看到星沉的表现后，她却非常不想输得狼狈。只是她的经验终究浅薄，在两分多钟的激烈对抗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一下台，星沉便已再度踏入场中。没有什么多余交流，战斗瞬间爆发。
有了肖云的前车之鉴，周烨柏打得就谨慎了许多。他在联赛中使用的是阵鬼，但阵鬼这职业，得到40级之后，才能真正发挥出作用，所以他现在的加点倒是更偏向于斩鬼一些。鬼剑士有一些中等距离的攻击手段，他不急于强攻，而是相当灵活地调整着站位，想要通过中等距离攻击封住星沉的进攻方向，限制她的操作空间。
然而，他依旧低估了对手。
与上一场对阵肖云时那水银泻地般的碾压不同，此刻双方都稳下心态，这场较量更像是技巧与耐心的比拼，也愈发凸显出二人在操作精度与节奏掌控上的差距。
30级的角色，技能选择有限，更多依赖普攻衔接与基础连招。周烨柏的角色白昼黑夜手中的太刀攻速为5，已不算慢，但星沉手中的战镰，却是荣耀中攻速的极致——10。
攻速10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理论上，在手速足够的前提下，战镰的使用者能在一秒之内打出八段普攻。当然，因为战镰的单次伤害低、破防效果差，实战中鲜有人会进行如此低效的纯粹平砍。相比之下，利用普攻击中后的瞬间追加符咒伤害，或是借助魂御打出特殊伤害加成，才是驱魔师的主要输出方式。如何在这电光石火的八次机会里，通过精妙的微操与诡异的节奏变换，打出超越武器本身限制的伤害——这，才是真正区分驱魔师水平高下的战场。
而田鑫当初之所以能被自家亲哥一眼看中，最大的理由，就是她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微操的纤细精准与对战斗节奏的精准掌控。
战镰的攻击范围大，攻击角度本就难以封死，而此时高速挥舞着手中致命武器的人，却还能在挥出武器之后，进行更加诡诈的变幻。高速频繁变换武器压刃的方向，瞬间出手、利用魂御来改变武器轨迹又瞬间收回、接着再度变刃的连招，再加上时虚时实使用时机颇不合常规的符咒，三种技法在极短时间内交织穿插，逼得本就不以手速见长、现在用的角色还不那么顺手的周烨柏脑门上都生出了汗。
他这边打得局促，旁边围观的队员也没闲着。对面那驱魔师一看也是个操作狂魔，这会儿手速少说也上了400，他们少不得要回头去问微草队里以手速见长的刘小别的看法。被问到的刘小别本人表情也很严肃，在他看来，这个驱魔师不仅手速快，而且操作上的无效动作少得可怕，有些看似转瞬而逝的机会，真正撞上去时却会发现是个狠辣的陷阱。而且驱魔师这职业，圈子里实在是不多，像星沉这种打法的，更是没有，因此大家应对上多少都会有些生疏。刘小别自觉，现在哪怕换他上去，搞不好打的效果也不会比周烨柏好上太多。
和君莫笑那边的比斗早已停下，上一场对局结束后，那边房间的所有人都跳到了这边观战，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微草队长王杰希和当前紧张局势的罪魁祸首叶修。
“这人哪儿来的？”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场上形势，王杰希率先在私聊中开口。
听见动静的叶修看了一眼，了然一笑，“天上掉下来的。”
——又是野生的？
这第十区哪儿来的这么多人才？
王杰希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令他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与唐柔不同，这个星沉，明显已经是个能用的即战力。叶秋现在又升级银武，又培养新人，所图显然不小。有这么一个人才在，他又为何不藏起来，要让我看见？
“你什么意思？”王杰希问。
“我没什么意思，这得看你有没有意思。”结果对面只回过来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王杰希愣了下，突然好像又明白了。叶秋这才退役，哪怕真想复出，至少也要等一年以后。而这个星沉的水平呢？只要露头，是不可能不被其他战队发掘追逐的，以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没必要在叶秋这个自己都前途不明的人身上浪费一年的时间。叶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无非是觉得她有天赋，没必要在网游里空耗，所以顺水推舟给她个展示的机会；至于这人对微草有没有用，要不要招揽，就的确是看他自己如何做决定了。
他想通这个关节，便又去看场上形势。周烨柏的确比肖云的发挥要好上一些，撑了三分多钟，但也没能避免败亡的结局。一连输了两阵，微草众人脸色十分难看，一时间竟是没了动静。
“下一个到谁了？”王杰希开口问道。
“是、是我……”靠近角落的位置，高英杰犹豫着举起了手来。见众人眼光唰地一下看向自己，他那悬在空中的手不自觉地猛缩了一下。
王杰希挑眉。他盯着高英杰已经垂下的脸看了一会儿，淡淡开口，“等下吧。我来打一场。”
“队长要上吗？！”众人顿时震惊。但王杰希在队里说一不二，哪有人会跟他提意见，短暂的慌乱之后，众人都是开好了录像，等着王杰希上场。
可仔细一看场上站着的人——好么，又是寒烟柔。人家那边俩人早在他们说话时完成了换位。
王杰希倒不挑，甚至还和人打了个招呼，“唐小姐。”
“你好。”唐柔礼貌回复，“今天倒还没和你交过手。”
她这说得好像自己能跟王杰希平分秋色似的发言听得微草众人暴汗，但被她这么问候的王杰希却面色不变，只是说了声“开始吧”便直入正题。他对现在的唐柔来说，完全就是降维打击，没过多一会儿，战斗便已结束，而还留在场上的魔道学者将视线转向了观战席上的驱魔师，“现在到你了。”
“……”
屏幕那一头，幽幽的蓝光映上田鑫此刻略显苍白的脸。她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
她的打法无疑是可怕的，具有压制力的，但想做到这一点的代价，则是对脑力的大量消耗。和职业选手比拼和与玩家PK的难度天差地别，她刚刚看似赢得轻松，但其实脑子里，已经产生了微微的眩晕感。
她抬起右手揉着太阳穴，又用左手单手操控着角色，让视角从场上那个叫烈火焰尽的魔道学者身上转开，投向一旁的观赛席——
魔道学者，骑士，柔道，神枪手，狂剑士，还有刚才的鬼剑士和战斗法师……
不会吧……
心里疑惑渐浓，她一个角色一个角色地辨认着，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场中最特别的一个人身上。
君莫笑。
这些人本来的目的，是找君莫笑。
如果他们的身份真如她推测的那般……那这个君莫笑，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是他？
她心中尚在思忖，但台下的观众却已经发出嘈杂的声音。场上站着的那可是他们微草的队长，这人就自顾自地发呆，把他们队长晾在那儿？这像话吗？！
好在对方终于是转回了视线，回到擂台上。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和唐柔坐在一处的叶修突然“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唐柔回头看他。
“我倒是忘了……”叶修拍了下脑袋，表情有点尴尬，“王大眼当初就是靠打驱魔师一夜成名的。”
初战，屠神，然后终成新神。
唐柔不知道他这短短一句话里暗藏了多少风起云涌兴衰更迭，但她懂了，星沉这一场绝对不好打。于是她转回头，屏气凝神，直直地盯住了眼前的屏幕。
田鑫的手掌心渐渐沁出了汗。
不亲身站在这里，就绝对不能体会她此刻所感受到的压力。
对面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而田鑫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她知道，这几乎是一场必败的对局。
但，也只是几乎。
没有选手会因为胜率低就放弃比赛。
也没有一场比赛中一方完全不存在胜机。
骑着扫帚的魔道学者低空疾飞而来，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诡异的运行轨迹。星沉一反之前的强硬打法，一个小跳向后跃起，拉开两者之间被迅速拉近的距离，随后魂御出手，武器向上方甩出，架住了对方凌空拍下的第一击。接着瞬间拉回武器，转身又向斜后方迈出一步的同时再次将武器甩出，在头顶架住了对方的第二击。
“嗯?”叶修发出了轻微的鼻音。
“怎么？”唐柔忙问。
“她在通过让出空间确保视野。驱魔师的建模影响了转身速度，因此不够灵活，在面对能空袭、机动性又高的魔道学者时，会很吃亏。”叶修说道，“她的处理很果断。但这还不够。”
这当然不够，因为她对面的人，是王杰希。
是初登荣耀赛场就把当时声名显赫的扫地焚香打得找不到北的魔术师，王杰希。
而且，那已经是将近六年以前的事情。他如今的技术，只会比那时更加可怕。
星沉的退让很聪明，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要在下一击的时候，选择让对方更加难以防御的角度。
落地，起跳，瞬间翻上扫帚，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全部操作的魔道学者就这样改变了自己的行动轨迹，愣是从魂御收回前武器和角色手臂中那一点狭小的空间中穿了出去，飞到了星沉的右脑后侧，随即，第三击狠狠拍下——
“锵！”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比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