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筱筱的笑笑

18、第 18 章

　　风月无情 Chapter 18

　　游艇派对后的日子，像绷紧的弦，表面平静，内里却充满了即将断裂的张力。苏晚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知道，那次冲突的余波远未平息。沈聿对我的态度愈发微妙，体贴与掌控并存，像是在驯服一匹烈马，既享受征服的过程，又时刻警惕着被反噬的危险。

　　皇朝的灰色生意在暗中缓慢推进，每一笔资金的流转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冷酷。手下的人犯错，惩罚比以往更严厉。我需要绝对的掌控力，不能容忍任何一丝可能暴露的风险。皇朝上下，对我的敬畏达到了顶点，甚至带着恐惧。

　　一天深夜，我独自在公寓里对着电脑核对几笔隐秘账目，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加密号码。我心头一紧，接通。

　　“韩小姐。”是赵三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沙哑和惶恐，“出事了！我表亲……他失踪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的事？说清楚！”

　　“就今天下午！他本来约好跟我见面，交一些新弄到的资料，结果人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我托人去他住处和单位打听，都说他昨天就没去上班，家里也没人！”赵三的声音带着哭腔，“丽姐，肯定是沈老爷子那边察觉了！我表亲他……他会不会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们都明白那个可怕的结局。沈兆基出手了，快、准、狠，直接掐断了线索。

　　“你马上离开北京！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有我的消息，绝对不要露面！”我立刻下令，声音冷得像冰。赵三的表亲凶多吉少，赵三本人也危在旦夕。

　　“好！好！我这就走！”赵三慌忙答应，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一片冰凉。沈兆基的警告，来得如此直接和血腥。他在告诉我，任何试图挑战他权威的人，都会像赵三的表亲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立刻销毁了所有与赵三联系的痕迹，清除了电脑里相关的文件。坐在空旷的客厅里，巨大的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或者，我的母亲和弟弟？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沈兆基没有直接动我，说明他对我手里的东西还有忌惮，或者，他还在等我的“最终答复”。赵三表亲的死，更像是一种杀鸡儆猴。

　　我必须加快速度了。

　　第二天，我约见了一个通过几层关系联系上的、专门处理“特殊业务”的中间人。在一家嘈杂的港式茶餐厅角落，我将一个装着现金和要求的信封推到他面前。

　　“我需要两条安全的出境路线，以及两个全新的、查不到来源的身份。”我压低声音，“越快越好。”

　　中间人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信封，点了点头：“一周。准备好会联系你。”

　　这是我为自己和家人准备的最后退路。如果谈判破裂，如果沈兆基翻脸，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回到皇朝，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座城市，曾经承载着我卑微的梦想和挣扎，如今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让我喘不过气。

　　晚上，沈聿来了。他似乎心情不错，带了一瓶年份很好的红酒。我们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默默喝酒。

　　“最近很忙？”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探究。

　　“年底了，事情多。”我晃着酒杯，避重就轻。

　　“是吗？”沈聿轻笑一声，伸手过来，指尖抚过我的眼角，“都有黑眼圈了。在忙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他的触碰让我身体一僵，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沈爷说笑了，皇朝的生意，哪一样能见光？”

　　沈聿盯着我，眼神深邃，像是要看到我灵魂深处。“韩冰，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左边眉毛会轻轻动一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我没什么好瞒着沈爷的。”我垂下眼睑，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沈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收回手，继续喝酒。但那种被看穿的压迫感，却久久不散。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随意提起：“老头子那边，最近动作不少。海外那个项目，好像遇到点麻烦，有人在查。”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只是闲聊？

　　“是吗？”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沈老先生手段通天，应该能摆平吧。”

　　“希望如此。”沈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然，有些人可能要倒霉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知道了什么。他在警告我。

　　那一晚，我们之间的亲密变得格外诡异。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惩罚性的粗暴，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又像是在确认他的所有权。我咬紧牙关承受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我们之间最后那层虚伪的温情，也被彻底撕碎了。

　　第二天，我接到了钟管家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

　　“韩小姐，老先生让我提醒您，三天期限已到。请您今晚八点，带上所有东西，到老地方完成交接。之后，会有人送您和您的家人离开北京。”

　　终于来了。最后的时刻。

　　“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室里，很久没有动。窗外天色渐暗，皇朝的霓虹灯依次亮起，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我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会改变。要么生，要么死。

　　我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个存放着所有备份资料的U盘，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中间人的号码。

　　“路线和身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动。”

　　“等我消息。”

　　放下手机，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化妆，换上那套最能衬托我气质、也最能掩饰情绪的深灰色套装。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冰冷，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瓷偶。

　　晚上八点整，我独自驾车，再次驶向西山沈家大宅。

　　这一次，心情不再是恐惧或忐忑，而是一种赴死般的平静。

　　车子停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前。我下车，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昂起头，一步步走了进去。

　　钟管家依旧在门口等候，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隐去。

　　“韩小姐，请跟我来。”

　　他引着我，没有去书房，而是走向宅邸深处一间更为隐秘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只有沈兆基一个人。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穿着中式常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沈老先生。”我微微躬身。

　　“坐。”沈兆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将手包放在膝上。

　　“东西带来了？”沈兆基开门见山。

　　“带来了。”我从手包里拿出那个U盘，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所有的原件和备份，都在这里。”

　　沈兆基看了一眼U盘，没有立刻去拿，目光落在我脸上：“韩冰，你是个聪明人。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也希望如此。”我平静地回答。

　　“你的家人，已经在安全的地方。等你离开北京，他们会得到妥善安置。”沈兆基继续说道，“至于沈聿那边，我会处理。你不需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不联系？恐怕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

　　沈兆基似乎对我的沉默有些不满，他微微蹙眉：“韩冰，我希望你明白，这是对你最好的结局。拿着钱，和你家人去过安稳日子，不要再卷入这些是非。”

　　“沈老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抬起眼，直视着他，“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沈老先生。”

　　“说。”

　　“赵三的表亲，是怎么失踪的？”我问出了这个盘旋在我心头已久的问题。

　　沈兆基捻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该问的，不要问。”他语气冰冷，“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他的回答，等于默认了。一股寒意从我脚底升起。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么，告辞了。”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很稳，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就在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沈兆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韩冰，好自为之。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我没有回头，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夜色浓重。钟管家站在不远处，身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韩小姐，请上车。司机会送您去机场。”钟管家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辆如同囚车般的轿车。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没有走向那辆车，而是径直朝着沈家大宅的大门走去。

　　“韩小姐？”钟管家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没有理会，脚步越来越快。我知道，一旦上了那辆车，我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生死完全由人掌控。

　　我不能把命运交给别人。

　　我要赌一把。

　　赌沈聿，会不会出现。

　　赌我手里，是不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快步走出沈家大宅，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站在空旷的山路上，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却如同魔窟般的宅邸。

　　然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沈聿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背景里隐约的女人娇笑声。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但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沈聿，”我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说道，“我来跟你道别。”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女人的笑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