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筱筱的笑笑

12、第 12 章

　　风月无情 Chapter 12

　　钢琴事件后的几天，沈聿似乎格外忙碌，来公寓的次数少了。我乐得清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皇朝。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就像会上瘾的毒药。我享受着员工们敬畏的眼神，享受着对手的忌惮，享受着那种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我知道这种心态危险，但它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已是笼中鸟的事实。

　　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之前那个想攒钱离开的小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丽姐……救命……我男朋友……他找到我住的地方了……他抢了我的钱……还打我……我跑出来了……没地方去……”

　　我皱了皱眉。对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债，我一向厌恶。但小雅眼底那点微弱的光，曾经触动过我。而且，她是我场子里的人，被打劫，等于在打我的脸。

　　“地址发我。”我言简意赅。

　　小雅发来一个城中村附近的地址。我让阿强带了两个人，开车过去。

　　在一个肮脏狭窄的巷口，我们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雅。她头发凌乱，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衣服也被扯破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丽姐！”看到我，她像抓到救命稻草，扑过来哭诉。那个混蛋男友不仅抢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威胁她如果敢报警或者告诉别人，就杀了她。

　　“人呢？”我问。

　　“抢了钱就跑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让阿强去小雅的出租屋看了看，果然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被卷走了。

　　“丽姐，我怎么办……我的钱都没了……”小雅哭得几乎断气。

　　我看着她的惨状，心里那点因为权力膨胀带来的虚火，被现实浇灭了一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小雅这样的弱者，随时可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我能护住皇朝，能让人畏惧，却未必能护住每一个想挣扎求生的人。

　　“先回皇朝。”我让阿强扶她上车。

　　回到皇朝，我让小雅在休息室洗漱整理，给了她一套干净衣服。看着她换上衣服后依旧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倒了杯热水给她。

　　“丽姐……谢谢您……”小雅捧着水杯，眼泪又掉了下来，“那些钱……是我攒了好久……想开个小花店的……”

　　“钱没了可以再赚。”我语气没什么起伏，“人没事就行。”

　　“可是……可是他说他不会放过我的……”小雅恐惧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看着她年轻却布满恐惧的脸，忽然想起林薇，想起很多像她们一样，试图在这泥潭里抓住一根稻草，却最终被吞噬的女孩。一种无力感夹杂着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你想怎么办？”我问她，“离开北京？我可以给你一笔路费。”

　　小雅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和倔强：“不，丽姐，我不走。我要把钱挣回来！我要让他看看，没有他，我照样能活！”

　　她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她会选择逃避，没想到还有几分血性。

　　“那个男人，我会帮你处理。”我淡淡地说，“但以后，眼睛放亮一点。男人靠不住，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小雅用力点头：“我知道了，丽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干！再也不犯傻了！”

　　我让阿强去查那个男人的下落。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并不难找。不到一天，阿强就带来了消息，那男人抢了钱，正在一家地下赌场挥霍。

　　我带着人，直接去了那家赌场。赌场里乌烟瘴气，我们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输得两眼通红、骂骂咧咧的男人。

　　他看到小雅和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猥琐的笑容：“哟？找帮手来了？臭婊子，老子告诉你，钱是老子拿的，怎么样？有本事来抢啊！”

　　我没跟他废话，对阿强使了个眼色。阿强带着两个保安上前，三两下就把那男人按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挣扎着叫嚣。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堆垃圾。“钱呢？”

　　“输……输光了……”男人梗着脖子，但眼神里已经露出了惧意。

　　“输光了？”我冷笑一声，对阿强说，“废了他一只手，让他长点记性。”

　　阿强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

　　“不要！饶命！大姐！奶奶！我错了！我把钱还给她！我还！我这就去借！”男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

　　最终，他打电话找狐朋狗友凑齐了钱，哆哆嗦嗦地还给了小雅。阿强按照我的吩咐，还是打断了他一根手指，作为惩戒。

　　看着那男人捂着断指惨叫着被人拖走，小雅站在我身后，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解气和……崇拜的情绪。

　　“丽姐……谢谢您……”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记住今天的教训。”我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在皇朝，我护着你。出了这个门，生死由命。”

　　回到皇朝，处理完日常事务，已经是深夜。我独自坐在顶楼的办公室里，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今天的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现在的处境。我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小混混的生死，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种扭曲的权力感，既让人沉迷，又让人空虚。

　　手机响了，是沈聿。

　　“在哪？”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办公室。”

　　“下来，我在门口。”

　　我下楼，看到沈聿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他坐在后座，车窗降下一半，指尖夹着烟，脸色在霓虹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弥漫着烟酒和一种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种冷冽木质香，而是一种更甜腻的女香。

　　我心头微微一刺，但脸上不动声色。

　　“去哪？”我问。

　　“吃饭。”他简短地说，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熟悉的餐厅，而是驶向郊区。最终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农家院外停下。但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是那种需要极高门槛才能预定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雅致。

　　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菜很快上齐，都是些精致的家常菜，但用料和做法都极讲究。沈聿没什么胃口，只是喝酒。

　　“今天遇到点烦心事。”他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

　　我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给他布菜。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爷的事，我不该多问。”我回答。

　　他嗤笑一声，仰头喝掉杯中的酒：“有时候觉得，你比那些整天围着我说好话的蠢货聪明多了。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聪明得让人讨厌。”

　　我没说话。在他面前，沉默是金。

　　“家里老头子，又给我塞了个女人。”沈聿忽然说道，语气带着明显的烦躁，“苏家的，叫苏晚，你见过。”

　　是那个在拍卖会晚宴上挑衅我的女孩。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门当户对，大家闺秀。”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老头子觉得她适合做沈家的媳妇。”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像被浸入了冰水。沈兆基开始行动了，用最直接的方式，来清除我这个障碍。

　　“你怎么想？”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仿佛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沈聿盯着我，目光锐利，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嫉妒或不安。但我脸上只有一片沉寂的平静。

　　他忽然倾身过来，一把扣住我的后颈，将我的脸拉近，酒气混合着那陌生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韩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告诉我，你不在乎？”

　　我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在乎？我有什么资格在乎？我的情绪，我的感受，在他眼里，恐怕一文不值。

　　“我在不在乎，重要吗？”我反问，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沈爷的决定，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沈聿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他猛地松开手，像是失去了兴趣，靠回椅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你说得对。”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已倒满，“不重要。”

　　那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回去的路上，沈聿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我靠在一侧，同样沉默。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沈聿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上去吧。”他说，语气淡漠，“我今晚不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推门下车。关上车门的瞬间，我看到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阴郁。

　　我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夜风吹来，带着初冬的寒意。我抱紧双臂，抬头看向顶层公寓那扇漆黑的窗户。

　　苏晚。沈兆基。联姻。

　　一场真正的风暴，就要来了。

　　而我这个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人，是会被撕成碎片，还是能在这惊涛骇浪中，找到一线生机？

　　回到冰冷空旷的公寓，我没有开灯。黑暗中，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不夜城。

　　沈聿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宠物，一个刺激的玩物，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对抗他父亲的工具。

　　而我现在需要的，不再仅仅是活着。

　　我需要筹码。需要能让我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不至于粉身碎骨的筹码。

　　风月场里练就的虚与委蛇，沈聿亲手打磨出的冷硬心肠，还有……那深藏在心底、从未熄灭的，对自由和尊严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