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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应池与画本 ...


  •   方泊信谣传谣给谣言生孩子,应池从来不信他的鬼话,但刷牙的时候也着实对着镜子乐了一场。

      距离情书送出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她大概是世界上比较悲催的那类追求者——
      连赵远遥的联系方式都没加到。
      背后的原因十分催泪,刚送完情书,她远渡重洋的亲姐应荇宁就回国了,回佥州了,回家了。
      应荇宁研究了一番她稳成一条直线的成绩手册,说:“我觉得以你的学习能力不该止步于此。”

      群龙无首这个词汇一瞬间就和她姐的话同时盘踞在耳膜,有人肯定加上第一消失,有几个人真不想去摸摸那老虎屁股?
      上学期近期末那俩月他们培优班的三十六位同学虽然嘴上纷纷说着十八班的赵远遥必然承上启下,却都心照不宣地把学风卷成龙卷风,卷得应池马不停蹄地把前段时间跟闺蜜宋龄挂念嘴边的“甜甜的早恋”抛诸脑后。

      应池嘴里叼根发绳,边趿着拖鞋穿过客厅,边低头把柔软的头发绑成蓬松的高马尾。
      打开冰箱上层,捻着瓶盖抽出一瓶百岁山塞到书包里。
      书包里还装着一只精致的线圈画本,上下翻页,这几个月用各种字体写的一百遍“赵远遥”都在上面,是时候交差了。

      下午最后两节是英语口语课,需要迁徙到奉行楼配学习pad的口语教室,班主任借着这个机会要在班级教室里开期中成绩总结家长会。

      应池父母她八岁离异,她跟她爸,她姐跟她妈,两人各自都没再组建新家庭,家长会父母轮流,一人一回,这回该轮到她妈妈了。
      她思索着给她妈发去提醒信息,一开门就见宋龄龄身着及膝短裙,倚着楼道的墙壁默声背英语单词。

      宋龄龄合上本子,“今天起这么早?”
      应池没骨头似的把下巴枕在她肩上,压着她肩膀走,“不起这么早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得等我这么久。”
      “可别了,我要背书总得起早,”宋龄龄看了看应池宽松的裤腿,她膝盖有一重重摔倒残留的伤疤,买校服的时候申请把半身裙换成了长裤,不装饰却显尽了比例,“今天什么交通工具?”
      “by bike,”应池抬起头,在宋龄龄耳边绕了两圈钥匙串,叮铃铃地酥人耳朵,“让你体验一下青春校园番。”
      宋龄龄偏头掩嘴笑开,“双女主吗?”
      应池推出车棚里的白色自行车,调整了圈座椅跨坐上去,“不行啊,我已心有所属。”
      宋龄龄侧坐上后座,笑着去捉她腰,“哪个属儿?语数英物化生啊。”
      “……”

      半路又下起牛毛细雨,应池揉了把湿蒙蒙的小脸,脚下蹬得飞快,“要不说咱俩能玩到一块呢,一把伞没带。”

      宋龄探身望了望前方雾气蹉跎的路况,“你慢着点儿,减速带。”
      “远着呢。”应池声音融在斜风里,宋龄龄莫名感到安慰,心下放松时自行车一刹,她不经意撞向应池,额头倏忽描摹着薄背直起的动作。

      应池脚踩地,笑意吟吟地看着路边撑伞的赵远遥打招呼,一齐的还有周皖玉、严双,“赵远遥。”
      周皖玉看了看单车后座搞不清状况的宋龄龄,估摸着赵远遥这人指定不会好好回答,干脆道:“第一,巧啊。”

      赵远遥看着应池的眼睛,想到昨天周皖玉没边儿的话,鬼使神差地用余光由下至上打量她,她今天穿的白色高帮帆布鞋,很干净,很衬她,“有什么事?”
      “我有东西要交差。”应池说罢取下肩上的书包开始翻。

      严双走在周皖玉内侧,见俩女孩顶着头稀疏的水珠,好心地想把伞给她们,“你俩没伞啊——”
      周皖玉抬手挡了一下他送伞的胳膊,长驱直入夺过赵远遥手里那把,微笑着递给后座的宋龄龄,“喏,宋龄龄,借给你们,别淋着了。”
      宋龄龄跟他认识,便没客气,“谢谢。”

      赵远遥蹙眉瞧去无事献殷勤的周皖玉,空空的手心又被应池塞来两样东西——百岁山和画本。
      应池生怕他还回来,风里来雨里去,回望道:“我们走啦,拜拜。”

      周皖玉走近挑高伞遮住赵远遥,乐呵道:“追人早餐送矿泉水?”
      标志性的事物极易引起一种心照不宣,赵远遥几乎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是要与四个月前发生的对话和情书联结,可这画本是什么。

      他翻开一片绿地的硬封壳,一袋糯米纸样子的东西滑落在地。
      初一的时候语文老师有意让他们练字,给每个人发了本字帖,他不肯练,字帖拿回来甩在书桌上再也没翻过。被他哥发现了,看见照着写的第一页两眼一黑,没几天就有快递员送来一箱字帖。
      那袋临摹纸一瞬间勾起了赵远遥的回忆,画本第一页是空白,纸质厚重,但能隐隐约约地寻见下页排列整齐,力透纸背的三个字,看结构让他明白了什么意思,却不明白是应池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怪异。

      周皖玉和严双凑过来看清楚之前,他镇定地临摹纸拣了起来,抹开水珠塞进画本里。
      “啥啊,还不给看?”周皖玉啧了一声,他是个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主儿,“你翻开看看是不是你的画像,不过也没听泊儿说过应池会画画啊?”
      “给我的,你们还是别看了,”赵远遥趁他不注意拿走伞,把他落在后面,“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伞给她们?”
      “你这说的,”周皖玉提了一下书包袋子,钻进严双的个子伞下,拢住他肩膀,“应池给的,你一会儿捂的比谁都严,一会儿又不想把伞给人家,严双你说我该听哪个呢?”
      严双轻笑一声,说:“还是给吧,不给又要说。”

      同桌俩一唱一和,就算知道了赵远遥是个什么心理,黑的也能用各种花样说成白的,赵远遥深谙他们的心思,道:“你俩是想当红线仙?”
      “得得得,下次给严双的,”周皖玉一听他质问就懂他烦了,不再继续这个话头,“晚上放学去不去城西?”
      赵远遥听到“城西”果断道:“不去,城南行。”
      城西半夜三更亮若白昼,照不亮野草连天的城南,周皖玉哈哈笑,“去城南吃草啊。”

      “吃草也比闹耳朵强,”大课间,宋龄龄把接满水的咖啡杯抛上抛下,说,“去那里干嘛?”
      应池侧靠走廊被雨水刷得锃亮的栏杆,习惯性地用卷成筒的卷子敲敲脑袋,犹豫着说:“……见网友。”
      “网友?!”杯子失足咕噜滚出去,应池脚尖一勾没拦住。

      十八班俩脑袋一上一下扒着后门门框,方泊仰头问周皖玉:“宋龄龄说的啥啊,嘴巴张这么大,看起来很震惊。”
      周皖玉嘶了一声,从他脑袋上转移下去,云淡风轻地到走廊弯腰捡起滚动的咖啡杯,温笑着递给在他身后停下的应池。
      应池道完谢转身欲走,周皖玉问道:“对了第一,伞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们家赵远遥啊?”
      “伞?”方泊跳出来打招呼,“什么伞?”

      眼见下午了,应池和宋龄龄的话题还没进行完,她喜欢赵远遥,但是不容易做到对赵远遥不了解的形势下爱屋及乌。
      所以她现在完全不想应付眼前这个男生,尽管他长得和赵远遥不相上下,笑得像把妖刀。

      “抱歉,伞在我朋友那里,我问问她。”
      应池瞧见周皖玉眼睛虚实相生地一闪。
      “那这样?你直接让她把伞给我吧。”
      “好。”

      与此同时,赵远遥想明白了那册画本带来的不适感。
      起初他打心里觉得应池这姑娘写的情书真有意思,居然会有人解构别人的姓名,说什么协调秩序,乐意写一百遍,他当时就看一乐呵。
      另一方面他不乏人喜欢,所以觉得她傻,以貌取人。
      如今她说到做到,他又觉得这姑娘特较真儿、无聊,还搞君无戏言这一套。

      桌兜里的画本从里到外都带着私人感情,归根结底我喜欢你四字,可那上面写的都是他的名字,楷书、隶书、行书,跟炫技似的。
      一笔一划,他想象了一下应池写字的场景,绝对认真地像是在做研究,自己他妈的以另一种形式被人解剖了。

      赵远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给它扔了,但那画本沉甸甸的,拽得他整个人也沉甸甸的。
      丢了不好,还回去不好,应池废了那么大劲写的。
      带回家不好,看着让人难受。

      应池真真无意间抓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别人送的他干脆不要,或者随手放一边,等它们自我降解,这个却束手无策。
      拿回去放书房好了,反正书房总是他哥在用,他没事不会踏足。

      最后一节口语课,应池边听边攥着笔一圈圈缠绕刘海再解开,几个弧凌乱在脸上。
      家长会是她姐来的,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等会儿放学应荇宁肯定会带着她和宋龄龄去吃饭,该怎么借一个浑然天成的理由溜去城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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