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陈塘往事 ...
-
自从得到默许后，簌雪可以自由出入。
但她依旧谨慎，大部分时间还是独自待在那个偏僻的小院里，只在必要的采买或殷夫人传唤时，才会踏出房门。
孤身一人时，她并不觉得无聊，也不觉得孤独。
幼年时在西海，她也曾短暂的拥有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后来娘亲仙逝，东海龙王便打着思念其母的名头，将她接回了东海。
回到东海的日子并不好过，吃穿用度虽也不会短了她，可表面上的风光，如何能掩盖私底下的轻食。
三哥敖丙和五哥敖孪并不喜她。
二人区别只在于，敖丙明着都懒得同她装，在父王面前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而敖孪，口蜜腹剑，也绝非善茬。
父王偏袒敖丙，除了偶尔召她过去，演一演父慈女孝，其他时候就如同将她彻底遗忘。
整个东海龙宫没人待见她。
唯有娘亲所属的鲛人一族，时不时的悄悄过来寻她，一同浮上岸边玩耍。
虽然没有疼爱她的父王和亲兄，但有娘亲，有三叔，有敖烈哥哥，后来还有了汤灵。
簌雪并不觉得年少时的时光多般困苦。
来到这总兵府，被限制了外出，虽她在此也没熟人，也不爱四处走动。
但她总觉着，自己不愿出去，和不能出去，该是两码事。
这日清晨，她照例去殷夫人处问安。
殷夫人拉着她在暖榻上坐下，屏退了左右，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阳光透过窗棂，在殷夫人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却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些许愧疚：
“阿雪，前些日子的事，委屈你了。”
殷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杏雨那丫头……自作主张将你锁在房里，又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是我管教不严，反倒害了你。”
敖簌雪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相互绞紧的手指上，没有说话。
殷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已给了她一笔银钱，让她出府另谋生路了。至于将军……”
她顿了顿：“那日情急，他仅听信一面之词，未加详查便对你出手，是他不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簌雪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急摇头：“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本就是……是我先动手打伤了人，我也有错，不怪李将军。”
她声音渐低，轻抿上唇。
话虽如此，从殷夫人处出来后，簌雪心里却并未感到轻松。
杏雨有错，言辞恶毒，挑衅在先，但自己那一掌终究是下了重手。
她想起杏雨被抬走时惨白的脸，想起她跟在殷夫人身边多年，看着哪吒和汤灵长大的情分，如今因为自己，落得个被驱逐出府的下场。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特意绕到陈塘关最热闹的集市，用自己随身的青羽翡翠镯换了些银两，仔细挑选了一支品相上好的山参，又配了几样温和滋补的药材。
按照打听到的地址，她穿行过几条愈发狭窄的街巷，终于在城郊一处僻静角落，找到了杏雨的住处。
——一个带着低矮土墙的小院，院门紧闭，院内一棵老槐树探出枝桠，显得有几分寥落。
她收回目光，抬手叩响门环。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隙，露出杏雨半张脸。
可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是簌雪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随即被浓烈恨意取代。
“是你？”杏雨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碴，“你来做什么？看我如今这般落魄，心里痛快了？”
说着，就要用力关上门。
那一瞬间，“对不起”三个字差点又要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但话到嘴边，簌雪又顿住。
她没做错，就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是杏雨关门在先，辱骂她在先。
自己反击，虽有错，但并非全然无理。
她抿唇不语，将手中的药材包裹往前递了递，声音不大，却很是平静：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打伤你，是我不对，这些是赔礼。你跟在夫人身边多年，此番离府，终是因我而起，我来，只是想了结此事。”
“了结此事？”
杏雨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猛地拉开门，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如同毒针般刺来：
“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赔礼？你的礼我可受不起！要赔礼也该向小灵儿赔，若非因为你，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失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小灵儿？
簌雪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上前一步，急切追问：“是汤灵吗？她现在到底如何了？你告诉我。”
杏雨见她竟是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近乎癫狂扭曲的神情。
她不管不顾地嘶喊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同带血的控诉：
“你还在装傻充愣！你们龙族无耻行径，你作为东海的六公主，竟还能这般心安理得！你敢说小灵儿不是被你骗去的海边？敢说没有和你的好哥哥事前勾结？她被敖丙逼迫神交，被他强娶，这一切你敢说同你毫无关系？！你可知，她被你们毁得彻底，你就该以命赔罪！”
神交？强娶？
短短几字，如九天惊雷。
簌雪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怎么，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三哥要娶的人，怎么会是汤灵呢？
巨大的震惊让她浑身发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簌雪猛地抬起头，不自觉抬手，用力抓住杏雨的肩膀，想要问个水落石出：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汤灵怎么会……敖丙他怎么……”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杏雨被她的靠近再次刺激到，猛地一把将她推开，力气大得惊人。
她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死死瞪向她：“滚！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龙族任何一个人！”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杏雨狠狠摔上，震落下簌簌的灰尘。
簌雪僵立在原地，手中那包精心挑选的药材掉落在尘土里。
她终于明白了。
那日，敖烈哥哥邀她见上一面，那一日，他说她三哥娶亲了，他要去东海赴宴。
那一晚，李靖、殷夫人和哪吒，也有宴要去。
墙头上，东海圆月，哪吒吃了酒，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明明这么多巧合，她为什么就不曾发现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陈塘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