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书盈

3、杀人案

　　日子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淌过，宋愉欢依旧守着那份简素，布衣蔬食，日子过得平淡无波。

　　直到这天清晨，阳光已透过窗帘缝隙爬上床头，宋愉欢才猛地从梦中惊醒。他手忙脚乱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上“9:00”的数字刺得他瞳孔骤缩。

　　“糟了！”一声低呼冲破喉咙，他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主任昨天特意叮嘱今早要提前到开会，怎么就睡忘了！”他顾不上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掀被起身，胡乱套上衣服，抓起一个面包就往门外冲。

　　一路疾行赶到学校，往常总笑着跟他打招呼的门卫大爷，此刻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热络。

　　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扫过他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又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面，让人看不真切。

　　宋愉欢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装扮，还是往常的装扮，唯一显眼些的，不过是颈间那条戴了多年的细链，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他心头纳闷，实在按捺不住疑惑，走上前轻声问：“大爷，您怎么了？看着不太对劲。”

　　门卫大爷左右看了看，见校门口空荡荡的并无他人，便朝他使了个眼色，伸手将他拉进了门卫室。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晨光，大爷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小宋，上周是不是有天中午你出去了，直到下午才回学校？”

　　宋愉欢愣了愣，凝神回想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语气坦然：“是啊大爷，那天隔壁有栋楼举行物理比赛，我过去看了一会儿。”

　　门卫大爷枯瘦的手指攥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喉结滚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那天中午你刚走，正好在五楼杂物堆发现一个女人的尸体，背部被捅了几十刀，血浸透了地板缝！”

　　“警察在墙角捡着把沾血的刀，血是那女人的，指纹……除了她的，还有你的。”

　　宋愉欢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指尖发麻，声音都在打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铁门。

　　那天他一直在三楼办公室批学生论文，根本没踏过五楼半步，怎么会杀人？

　　混乱的思绪里突然窜出一道光。她猛地抬头，眼里燃起一丝希冀。

　　“对了！李老师！当时我还特意跟李静老师说，让她帮我跟主任报备一声晚点走，她就在隔壁桌改教案，全程都在！她可以给我作证，我一直都在办公室，没离开过！”

　　大爷的眼神骤然沉了几分，眉峰拧成一道深痕，声音压得极低：“那个女人，就是李静老师。”

　　宋愉欢只觉后脊窜起一股寒意，指尖瞬间冰凉。唯一的证人竟与这事牵扯甚深，而监控早已成了摆设——此刻纵有千般辩解，也成了无源之水。

　　“小宋，听大爷一句劝，赶紧走！”门卫大爷急得跺脚，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校园，“学校早封了，学生都遣散回家了，警察怕是要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爷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名身着警服的男子驻足门卫室门前，指节轻叩门板，动作利落又不失礼貌。

　　大爷喉结滚了滚，强压着心底的慌乱，脸上堆起惯常的慈祥笑意，拉开门栓：“警察同志，怎么了，是有啥事吗？”

　　警察的目光越过他往屋里扫了一圈，眉头微蹙，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大爷，里面那位是谁，学校已经封锁管控了，怎么还有人逗留？”

　　“哎呀，这孩子！”大爷一拍大腿，装出懊恼的模样，“大四的学生，忙毕业论文忙糊涂了，忘了封锁通知，刚找到这儿来。我正打算催他赶紧离校呢！”

　　警察眯起眼睛，目光在屋里人影上定格片刻，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大爷面前，声音沉了几分：“哦？可我看着，怎么越看越像警方正在追查的第一嫌疑人——宋愉欢老师呢？”

　　宋愉欢指尖的搪瓷杯“哐当”撞在桌沿，温热的茶水溅湿了袖口，他却浑然不觉。

　　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原本略带笑意的唇角僵成一道紧绷的弧线，眼底的慌乱如潮水般漫上来，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他声音发颤，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桌子。

　　警察并未理会他的辩解，也不顾身旁大爷“是不是弄错了”的急切阻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狭小的门卫室。冰凉的金属触感骤然缠上 宋愉欢的手腕，手铐“咔嗒”一声锁死，沉重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至心底。

　　“宋愉欢，”警察的声音严肃而坚定，不带一丝波澜，“我们已掌握你涉嫌杀人的全部证据，现在依法将你捉拿归案。”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在宋愉欢耳边，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暮色漫过巷口的老槐树，警车的灯影在青石板路上渐次淡去，最后缩成远处一点模糊的光斑。

　　大爷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旱烟袋，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小宋眉眼清亮，平时总是公事公办，去年还被评上了“最年轻优秀教师奖”，怎么就卷入了这样的事，真是可惜了。

　　而教学一楼的办公室里。一个人指尖绕着一缕长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快意。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轻得像淬了毒的羽毛：“宋愉欢，你不是总爱出风头吗？同学们和老师们甚至还有主任和校长围着你转的样子，真让人感到恶心。”

　　她拿起桌上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竞赛报名表，宋愉欢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现在好了，杀人的名声传出去，你再怎么清高也没用。”

　　她笑得更甚，眼底的阴翳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等着吧，等你坐完牢，你就会成为全校的笑柄，被所有人鄙夷、疏远——这都是你得罪了我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