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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什么算反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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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照没再多言,只缓缓迈步朝大门走去。姬晚坐在地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连忙站起身来。而姬照已走到门边,背对着她停下,微微侧头向内看,半张脸落在天光里,轮廓朦胧,让人瞧不真切她的神色,只听见一句,“你应该感到庆幸,穿过来的是我,如果是原身重生,以你的智商怕是这篇文只会成为她的爽文。”
“那你这样不还是走了反派的路吗?”
“什么算反派?因为抢了你的皇位?还是抢了你的男人?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你的吗?皇位难道我没有资格继承?男人难道我没有资格求娶,我是不问自取吗?我这不是在通知你吗?“
姬晚被这一连串的发问问住,怔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照离去。
姬照此番不再迁延,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别荣国府。登上来时那辆回帝姬府的安车,便听闻前方便有车夫高声唱喏:““帝姬移驾,行人退让。”
此时正日暮夕阳,香料铺老板娘坐在檐下筛花瓣,织锦坊里机杼声“哒哒”不停;巷弄深处,几位老妪凑着纺车,手里捻着棉线,唠着自家女儿在官府当差,语气里满是得意。偶尔有马车驶过,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沉稳,车帘后露一角华服,侍女轻声提醒行人避让,语气客气,没半分张扬。此时,家家户户开始点起灯烛,光晕透过窗纸落在街上。姬照将这一切收在眼底,默默地看着这幅景象,第一次有了穿越的实感,如果回去的话这些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梦吗?这一切是在另一个世界同时发生的事吗?那原来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吗?
姬照叹了口气,安车旁的镜立听见了,上前问道:“帝姬可是觉得马车不够平稳?”
姬照摇了摇头:“还有多久到?”
“回帝姬的话,一刻钟的时间。”
姬照返回府邸时,皇宫的娄嬷嬷已在府中候立许久。她见姬照平安归来,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满是关切:“听闻帝姬在牡丹宴上忽然晕厥,陛下忧心不已,特派老奴前来探望。如今见帝姬面色尚可,老奴也能安心回禀了。此外,陛下还吩咐姜太医一同前来,专为帝姬玉体诊治,也好让陛下和玉郎君彻底放心。”
没想到牡丹宴上的事竟传得如此之快,连母皇都已知晓,还这般迅速便派了人来。姬照刚返回府邸,便见皇宫的娄嬷嬷已在府中候立许久。她心中暗自思忖:消息既已传到母皇耳中,父亲玉郎君怕是也已知晓,究竟是母皇告知,还是父亲先得了讯息?思绪一闪而过,姬照连忙上前扶起娄嬷嬷,温声道:“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也多谢母皇与父亲挂心。待照儿身子痊愈,定即刻进宫向母皇、父亲请安问好。”
姬照将娄嬷嬷送走后,姬照命镜心将姜太医召过来:“敢问姜太医,本宫为何会晕倒?”
姜太医闻言,忙躬身叩首,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审慎:“臣已诊出殿下失血过多,只是尚未探明这伤情究竟因何而起,不敢妄下定论。”太医久居宫中,到底是个人精,毕竟帝姬自残这件事太大,她也不敢贸然报告给女皇。
姬照假装神伤:“本宫今日不幸划伤,还请姜太医好生照料,若母皇问起,还望姜太医如实禀告。” 说罢,便示意镜心将人扶起,镜心得到姬照的授意往姜太医怀中塞了块金锭,姜太医吓得连忙再次跪下,镜心扶住姜太医,好言劝道:“太医只管好好照顾帝姬,无需管其他。照顾的好了,无论帝姬这边还是陛下这边,都会重重有赏。”
姜太医心中一凛,连忙收下金锭,躬身应道:“妾身谢帝姬恩典。待陛下若问起,臣便回禀是帝姬不慎为钝器所伤,伤口略有感染,只需静心调养些时日,便能痊愈无碍。”
姬照莞尔:“有劳姜太医了。”
姬照心想,成诵帝姬倒是会给自己安排人手,镜心镜立真人如其名,长得也养眼,果然无论在哪长得好有脑子,合在一起到哪都受用。正好借着这次手受伤,姬照用右手临摹了下原身的字迹,所幸原身的用笔习惯还在,想要写出不被察觉出差异的字迹不难。原主本就不擅长写字,倒是可以通过这个借口练书法,哪怕后面字迹变了,也不会让人起疑。
姬照修养的这段时间内,好好捋清了原身的记忆,并且派人密切地关注了姬晚和李宴舟的动向。待姬照身体好些了,就进宫问安了。
姬照伏在丹陛之下,鼻尖萦绕着暖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殿内静得能听见珠玉碰撞的轻响,一道沉如洪钟的声音落下:“听说你的身体好些了?”
“回母皇的话,劳母皇挂念,儿臣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姬照抬眼时,正撞进女皇眼底的寒芒,目光只扫过广袖上的凤凰纹样流转,金冠东珠映着星河,玉簪绾起的乌发间别着孔雀羽,与鬓边染着的几缕银丝。
“好端端地怎么会被划伤,下面的人怎么当差的?”女皇下颌线冷硬如刻,唇线偏薄,抿起时自带威严,鼻梁高挺笔直,透着几分英气。此刻却不苟言笑地看着姬照。
“是儿臣自己不小心,不关下人的事,让母皇挂念,是儿臣之过。”
“哦?”女皇眼睛微眯,语气轻柔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你什么时候这么体恤那些奴才了?”
女皇的印象里,这个女儿对待下人的态度可谓是严苛暴躁,百般挑剔,虽是这般毫不留情,但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骄纵了几分也就罢了,那些个侍从本就是被任意驱使的。
姬照此时却心头一震,虽说自己早有准备,但还是及时忘了回话,直到女皇眉峰微蹙,压迫感扑面而来,才惊觉这位女皇冕下的气场,令人心生敬畏。
姬照敛了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敬畏,抬眸直视前方,语气笃定地说道:“儿臣素日是性子张扬了些,可是非曲直心中自有杆秤。侍从待我真心实意、办事利落,我自然不吝重赏;如敷衍了事,我也绝不轻饶。”
女皇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难得有这份心,莫不是近日撞见了什么人、什么事,才起了这般想法?”
“儿臣于牡丹宴得见晚儿,听她几句劝言,条理分明,让儿臣心中颇为触动。”
女皇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含笑道:“哦?她说什么了?朕往日对你的教诲不算少,你也未曾这般走心,怎的她的话,你倒这般当真?”
“那些个下人亦是活生生的生命个体,有喜怒哀乐,有尊严底线,并非天生就该被呼来喝去、轻慢对待。不能只因男女和身份有别,就要被剥夺应有的尊重?他们为府中操劳奔波,付出辛劳与汗水,本就该得到平等的相待与应有的敬重。”
姬照说完,抬头看女皇,女皇眼底的笑意骤然敛去,脸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见女皇脸色不对,姬照也低下了头。
“你是姐姐,妹妹不懂事,胡言乱语,你不多加管教,竟还放在心上,岂不可笑。”女皇下颌线绷得更紧,唇线抿成一道锋利的冷痕。
“儿臣知错,还请母皇不要放在心上。”姬照连忙跪下认错。
上位者本就是既得利益者,正是靠着这壁垒森严的阶级,才牢牢攥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如果要跟一位封建君主谈人人平等,这无异于公然藐视皇权、冒犯天威。姬照心中暗喜,只觉这番话恰是给女皇打了一剂预防针,若女皇听了非但不恼,反倒觉得新奇有趣,那她倒真要好好掂量掂量,这个世界的智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