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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出狱,初遇小白 ...

  •    这一日的朝会上,众人简直打出了狗脑子。

      潘循的罪行铁证如山地摆在了御案上,然而对他的议罪还远没开始。

      圣上处置潘循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但是潘家在朝堂上也并不是全无势力的,潘循毕竟是潘太妃的亲侄子,在册封永恩侯的典礼被金吾卫当场抓走,也算前无古人了。

      虽然现下呈奏了潘循的逐项恶行,但无论如何,没有经过朝议,没有谕令,当场抓捕一位勋贵,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这使得一些原本与潘家毫无关联甚至有些仇怨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上奏,附从潘家的一些官员们抓住这个漏洞首先将矛头指向了金吾卫。

      宰相们倒是都没有作声。

      徐行舟被唤进殿中后就顺势跪地请罪,请的却不是谏官指控的渎职越权的重罪,而是思虑不周,公务过失之罪。

      一名合格的背锅侠说话行事就不能太软弱,认罪太麻利的话,不仅让人感觉惩治起来不够解气,也使人怀疑。

      加上要给皇帝转圜的余地,因而徐行舟给自己定好的人设就是行事鲁莽爱路见不平的莽夫。

      他辩解自己是巡视街道,听闻潘府有异动,担忧之下贸然闯入,又见有刺客,一时之间判断失误将潘世子带回金吾卫保护。正巧为调查刺杀之事牵扯出了潘世子的诸多罪行。

      他在瞎扯。

      众大臣也知道他在瞎扯。

      他也知道众大臣知道他在瞎扯。

      但是没关系,皇上知道他睿智就好。

      徐行舟面上是深负国恩的愧疚,内心疯狂背诗。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天知道他一个武官怎么会背这么多诗。

      徐行舟的处置早就安排好了,皇上从善如流地“严厉”申饬了他,又以“擅闯私邸,惊扰宗亲,行事鲁莽”等罪名将他去官,流放边州。

      皇上处理公允,想拿程序与律法问题说事的谏官就无法继续指摘了。

      亲附潘家和太妃的大臣只得偃旗息鼓。

      有证据证人,有奏表弹劾,有舆论清议。

      皇上下诏,三司审理,潘循已是必死无疑。

      ……

      大明宫中。

      潘太妃这两日晨起有些头痛,因而直到巳时才有宫人将寝殿西侧的琉璃花窗移开,用玉扇将新鲜的琼花并含笑等花木的香气往屋中送去。以期用花香将贵人唤醒。

      潘太妃悠悠转醒,便有侍女如云端着各样用具进来伺候洗漱。潘太妃任由宫人服侍。

      就在这时,她的心腹林女官不经通传就闯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

      潘太妃往常自矜身份,又兼有皇帝特旨,在外从来都是乘重翟车,在宫中也是步辇出行的。

      这次却全然没有耽搁,在通报皇上却遭拒后竟不顾礼仪匆匆行至太极殿。

      太极殿中,三省宰相及诸位勋贵重臣正在议事。

      “此事颇有蹊跷。”近些年灾祸频频,不少民流离失所,甚至隐隐有埋怨朝廷的声音。在此类风声下,竟滋生了一些所谓的神教,连天都附近都隐隐有“鼠神”一教打着末劫救世的名义诱骗了不少民众,大肆敛财,威胁朝廷统治。

      这件事因为有些特殊,散朝之后皇帝留了几位重臣商讨,兼有其他杂事争执了一上午,真是吵的头疼。

      在这关头,潘太妃的请见自然被拒了。

      现下殿外却传来吵嚷声,是潘太妃气势汹汹地直闯进来。

      潘太妃似乎没有料到殿中重臣都在,一时愣住了。她身边的林女官反应倒是快:“诸位大人恕罪,娘娘是因为永恩侯府之事一时情急……”

      “是啊陛下,循儿是你的表弟啊,看在你过世的舅舅的份上,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到永恩侯府潘太妃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潘太妃的一哭二闹还没有表演完,那边的殿中侍御史就站了出来,他身边的宗正官也跃跃欲试。

      这位殿中侍御史名叫郭允,秉性异常刚正,他也不看潘太妃,直言奏请:“陛下,太妃不经通禀私闯政事殿,意图以外戚插手三司刑审,干涉朝政运行,属僭越礼法,擅权干政,无人臣之礼,伏请陛下依律严惩,以正宫闱。”

      潘太妃闻言大怒:“放肆,你一介外臣如何敢离间我们母子……”

      “太妃慎言。”是中书令越中易。

      盛怒中的潘太妃被这虽不高亢但分量极重的一声震得清醒了些。

      潘太妃虽然不算聪明,但也并不是完全的蠢人,否则她当初在先帝后宫也不可能单凭美貌获宠后不仅保全了自身还成为今上的养母。

      先前是听到消息一时激怒,如今对上诸位重臣,又是自己不占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应该继续争辩下去了,论口才论对律令的了解,她怎么可能辩驳得过对此专研多年的在场诸位呢。

      “方才是哀家失言,哀家无意干涉朝政,只是听闻母家外甥获罪一时心切……”潘太妃将恳切的目光对上尊位上一直没有作声的皇帝。

      然而郭侍御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若太妃娘娘一时心急就可以擅闯太极殿,那置礼法为何物,何况太妃口称潘循为陛下表弟,先永恩侯为舅舅,属僭越大不敬,又至承恩侯于何地,恳请陛下严惩。”

      当今未立皇后,现任承恩侯是先帝皇后的母家兄长,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承恩侯姜家已经大为落寞。

      潘太妃气急:“姜家算哪门子承恩侯……”

      这次是林女官及时跪下,阻拦了潘太妃未出口的更多话:“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头晕得很。”

      潘太妃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终于住了口。

      这时皇帝才开了口:“郭侍御之言众位怎么看?”

      在场众人和潘家都没有什么交集,向来臣子多不与外戚为伍,且就潘家人这智商,再看皇上对潘家的态度……

      “郭侍御所言极是……”众臣唯唯。

      “母妃,众臣所向,朕也不好独断。”

      群臣参奏。

      一向张扬跋扈的潘太妃先是惊恐,然后仿佛是突然醒悟了,她看向上位的圣上,震惊不已:“是你,是你指使的!”

      然而圣上向潘太妃表明了自己的无可奈何后,就不需要再理会她了:“潘太妃凤体违和以致举止失仪,特旨,即日迁往禁院,颐养天年。”

      潘太妃怒极反笑:“好啊,真是无可指摘的帝王的孝心与仁政,但是陛下别忘了,我可是做了你二十年的母妃。”

      不需要宫人们押迫,潘太妃伸出手扶住身边的侍女,深深地看了圣上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中书令越中易抬头,正看到皇帝注视着潘氏的身影,嘴角噙着笑意。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皇帝微笑着向他点头。

      越中易收回视线,低下头也微笑了起来。

      ……

      鹿聆终于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将至。

      颜明之亲自打开了牢门,送她到大理寺门口。

      “鹿小娘子,律法严明,晋国公作保,陛下恩准暂赦。”颜明之冲她点点头

      街那边是那辆玄色的安车。

      车前的一个女婢转头向安车中的人说了些什么,车帘随即被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是先前潘府外那双沉静眼眸的主人,今日他换了一身玄色,面色有些苍白,反而更衬得面容如玉。

      “鹿小娘子。”温照白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沉静,如击玉磐。

      鹿聆眼前一亮,几步就走到车前,只听温照白问道:“鹿小娘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笑容十分灿烂:“还没想好,不过谢谢你捞我出来。”

      看着眼前笑得毫无防备的小娘子,温照白眼底略过一丝笑意。

      身边的婢女伸手想扶鹿聆上车,鹿聆却摇摇头,轻轻一纵就跳上了安车。

      温照白下意识伸手想她扶一下。

      看着他伸出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鹿聆有些不解,但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握了上去晃了一下。

      像握住一块温润的玉。

      “谢谢你啊晋国公,你真是个大好人,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帮助你的。”鹿聆郑重道谢,还很讲道义拍着胸脯地给出了承诺。

      掌心的触感温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主人蓬勃的生命力。

      温照白默不作声地收拢了手指,借着力道,虚扶着她的手腕,将她引入车里面坐稳,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他倒是没有推辞,只是道:“不必称呼晋国公,我叫温照白。”

      鹿聆听得眼前一亮:“你名字真好听!像是……月亮照在明亮的雪地,我叫鹿聆,你叫我小鹿就好了。”

      温照白从善如流:“小鹿姑娘……”

      鹿聆很自然地:“小白。”

      “……”

      位高权重的晋国公温照白很是愣了一下:“小白?”

      眼神亮亮,真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叫很好很方便的鹿聆盯着他:“小白不可以么?”

      温照白默了一瞬,看着她的眼睛,无奈弯了下唇角:“可以。”

      他长得实在好,这一笑如朗月入怀,风华灼灼,把小鹿看得都呆住了。

      安车辘辘而行,只隐约能听到街市的喧哗和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

      晋国公府的安车自然是十分舒适,角落的香炉中正散发若有若无的冷香。

      温照白拿起一旁温着的小壶,倒一杯蜜水递给她。

      鹿聆接过来,捧在手心,温暖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里,她喝了一大口,发自内心地:“真好喝啊”。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的样子,倒是很像一只猫儿,温照白看着她,很难想象她就是之前在潘府中引雷杀人的司命神君。

      温照白稍稍端正一些态度气氛就显得严肃些:“小鹿娘子,陛下恩准暂赦,但你的案子毕竟尚未了结,既然你还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不如暂居我府上。”

      “监视么?”

      “算是……监管。”

      鹿聆歪着脑袋看他。

      温照白以为她并不乐意:“毕竟是刺杀勋贵,即便你身负神力,按照律法……”

      却被鹿聆打断了:“小白,你为什么帮我啊?”语调轻快。

      车窗的缝隙透入一丝光,正映在鹿聆的头发上。

      温照白看着那线光。

      “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恶人吧。”他斟酌着语言,声音缓缓,“你做出这种惊世之举,虽然与律法相冲,但是想来也是为了求一份公道,全然是一片仁爱之心。”

      鹿聆听得半懂不懂:“什么叫……仁爱之心?”

      温照白好脾气地给疑似文盲的小鹿解释:“仁慈、悲悯、善良以及爱。”

      小鹿茫然地摇摇头:“我杀潘循是因为奉神的指令,不是悲悯善良,是他该死而已。

      还有,什么是爱啊?”

      温照白一时愣住了,他张了张嘴,难得也没有想到该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看他回答不出来,鹿聆善解人意地为他解围:“我知道了,你帮我,就是一片仁爱之心,对吧?”

      温照白默然,阳光恰好透过摇曳的车帘,跳跃在她脸上,将她的笑容染得毛茸茸的,温暖又耀眼。

      安车继续向前,驶向国公府。

      ……

      晋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很是周全,备了齐全的妆奁和替换的衣物,应有尽有。

      连温泉浴池都有,鹿聆好好地洗了个澡,国公府的侍女惊秋带她去了准备好的房间,鹿聆摸了摸碧色的纱幔,蹭了蹭柔软的衾枕,都是香香软软的。

      很快就睡熟了。

      “国公,鹿小娘子今日出门了,说晚一点来谢过您。”惊秋一边向壶中倒上茶一边将先前鹿聆的话转告温照白。

      “去哪里了?”温照白将手中的书册整理好,并不假手于人,分门别类放回书架。

      “鹿小娘子听说潘太妃被处置一事,说去找拎不清纵容恶人的人问问清楚,好歹要揍人一顿解气。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惹我们小娘子生气。”鹿聆纯真可爱,又是国公亲自指派接来的人,在护短的惊秋眼里,已经算自己人了。

      “拎不清纵容恶人的人?”温照白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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