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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神明下山,宴会惊雷 ...

  •   神明消逝,作为神明驻地的奉神山沉寂百年,今日却有一道神谕降世。

      “恶贯满盈,危殆社稷者,殛之,以安国本。”

      ……

      天都,永恩侯府。

      侯府正举办宴会,来往的华驾马车堵住了半条承天街。

      正院中,满场宾客皆列在席,行止有礼,整个永恩侯府都沉浸在矜持合度的繁华中。

      只是天公不作美,今日天气阴沉,似乎有雷雨将至。

      手持诏书的使者已经步入了厅中,众人起身相迎。

      使者站定北面,按部就班宣布诏书:“ ……世子潘循,元嫡正嗣,敦厚谨敏,克秉家风……”

      众人拜伏,这一群人最前面的自然就是即将新得爵位的世子潘循,他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正是春风得意。

      宁远侯的世子谢承影身处其中,盯着他暗暗磨牙。

      诏书太长,宣读时又没有人敢作声,一时就显得格外安静。

      也显得那道清亮的声音格外惊人。

      “敦厚谨敏,克秉家风?那你们潘家的家风可真不怎么样啊!”

      平地一阵风来,将祭案吹得一片狼藉。

      众人原本都是低着头拜伏的,这下循声抬头四处去看。

      高楼檐角上,坐着一个红裙的少女,双腿晃晃悠悠的,随着动作,她耳畔的一双银铃也一摇一晃,发出铃铃的响声,那檐角多窄啊,难为她坐的那么稳。

      “什么人?!”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使者,大概是久侍御前,很有些见识,此时看着倒是镇定。

      鹿聆轻轻巧巧的,狸猫一样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径直走到了使者面前,看着这位使者手中的诏书。

      “诏中说,潘循修身敦行,你们的皇帝是这样评价他的?”

      “看来女娘并不赞同啊,那不知有什么见解?”使者并不慌乱。

      于是鹿聆微微一笑:“恶行累累的恶人,也配做侯爵么?”

      “娘子这是何意?”侍从的卫队想上前,被那使者阻止。

      “纵马伤农,鞭伤农户,行事酷烈,虐杀下人。强掳民女六名,毁人清白致两人自尽;巧取豪夺霸占田铺,威逼平民为奴……”

      一条条一件件,鹿聆唇角带着笑,声音平静,仿佛在宣读天道法则。但随着她的话,跪着的潘循却渐渐从愤怒到惊诧,面色恐惧的发白。

      “你……你怎么……”

      宾客的交谈声渐渐静了下去。整个宴会厅中渐渐只能听见鹿聆一个人的声音。

      “收受贿赂,插手官位定品;掠夺财物,灭口茶商全家十一人……”

      一直阴沉的天气,突然一声惊雷炸响。

      潘循被那雷声一震,回过神来,嚯地站起身来,“来人,此人满口胡言,含血喷人,快将她拿下。”

      潘府的家奴护院得令冲上去,还没近得鹿聆身前,一声惊雷正巧就劈在他们之间的台阶上,火光溅起,一时间惊得无人妄动。

      鹿聆已经到了潘循面前。

      她口中控告的罪行未停,潘循目眦欲裂扑上去试图抓住她,鹿聆一脚踢过去,这一下力气极大角度极巧,潘循被踹得撞翻案几,仰天摔倒,身边宾客惊呼四散。

      谢承影也被这一惊变震得说不出话来。

      宴会场上宾客侍女先惊后怕,一时纷纷攘攘惊慌四散。

      这场承爵礼,陡然间天翻地覆,狼藉不堪。

      “以邪祀之法残害两名幼童。”

      “你给我闭嘴!”

      潘循缓过一口气来正听到这一句,嘶喊出声。

      “十七条人命,罪孽深重,潘循,今日神罚便至!”

      说到这里,她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庄严冰冷,听在潘循耳中,却如同炸响在灵魂深处。

      “你……你怎么……你凭什么,对,你凭什么杀我!”潘循边退边语无伦次,试图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鹿聆身边如同有一层结界,无人近身。

      天边的雷声越来越急。

      鹿聆一步步走到了潘循面前。她这时竟然还是微微笑着的一张脸,明媚可爱极了,略显稚嫩的美丽面容在潘循眼中此刻却仿佛厉鬼。

      混乱中,她的声音镇静而清晰:“司命判罚,尔敢不从!”

      鹿聆双指并拢从天际指向潘循,她手中并没有武器,雷声却随着她的动作殷殷而下,似乎受她驱使,下一刻就能向潘循而来。

      潘循恐惧不已,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看着她的手指离自己更近,大概是人惊恐到了极致反而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往后挪动。

      雷声炸得像有一万个人在头顶敲锣,然后终于把那个锣一起敲破了。

      “且慢。”

      潘府的大门不知何时洞开,一群绯色袍衫,腰佩横刀的人突然冲了进来,是大名鼎鼎的金吾卫。

      鹿聆被那声音阻了一阻,这时谢承影终于得以从人群中冲过来,他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手脚倒是非常利落,一看就是从小习武。

      谢承影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少年力气不大,却死死拽着她不放:“你不要杀人啊!现在杀了他,是‘故杀勋贵’,你会成罪犯的!”

      鹿聆被拽得一个踉跄,那引到一半的雷生生消散在半空,自己也差点摔倒在地,先前的冷静稳重的神明风范碎了一地,她有些气急败坏:“喂,放开我啊凡人!我可是司命,人间律法管不着我!”

      谢承影急得脸通红:“管得着!我阿娘说,就算是神仙,犯了大虞的律条,也会被抓起来!”

      密布的阴云渐渐散开,晴空中的雷声陡然一消,这雨终究还是没有降下来。

      先前出声阻拦她的是金吾卫的中郎将徐行舟,面容刚毅,目光如炬,眼见是把控局面的一把好手。无论是在场的勋贵高官,还是吵嚷不休的潘家人都被迅速管控。

      混乱的场面已经被控制,最好的时机也已经错过。

      看到鹿聆已经挣脱谢承影作势要离开,知道以鹿聆的神异和能力并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徐行舟果断上前一步:“女郎且住,女郎神通广大,然而今日列举潘循种种罪行骇人听闻,如果现在你离开就是无端诬告,他或许不会获罪的!”

      他目光锐利,说的话却是明晃晃的挑衅:“女郎难道不想看潘循身败名裂明正典刑么?不想看律法还被害者一个公道么?”

      鹿聆看着他,偏头想了想:“好。”她干脆点点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即便被抓住也没有反抗,“我会看着他为作恶付出代价。”

      今日的主角潘循也终于是狼狈地被人从地面拖拽起来。看到徐行舟他镇定了些,喘过一口气来看着鹿聆,他面容阴鸷:“妖女,你今日死定了!我一定要让你碎尸万段。”

      鹿聆已经被金吾卫控住,闻言眼都不眨,轻松挣脱钳制,两步就冲到潘循面前,拽着潘循的金吾卫阻挡不及,只能眼看着鹿聆一下将潘循仰面踹翻。她没有再动用那奇异的能力,转而一脚踩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潘循的脸上:“你说谁是妖!”

      就在这时,鹿聆耳畔的银铃突然无风惊响,她猛然抬头……

      潘府门外,一辆玄色麒麟纹样的安车静静停驻,车帘卷起,露出一张清俊出尘的侧脸,那人穿浅青色的常服,外披一件氅衣,沉静如一尊玉人。那双沉静的眼眸越过人群,不知看了她多久。

      ……

      宁远侯府。

      谢小娘子看着自家阿娘——谢夫人江氏在内院已经绕了五六七八圈,眼见着地砖都要磨下去三寸了。

      “夫人夫人,郎君回来了!”婢女的禀报终于解救了谢小娘子和府中的地砖。

      “怎么样,成了没?”谢氏夫人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这次潘家的宴会自己不能亲自去找他们麻烦,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刚进门就被阿娘一把扯过去的谢承影一脸茫然:“成了……吧?”

      “你这孩子,成了就成了,不成就不成,成了吧算怎么回事?”谢夫人娴熟地拎起儿子的耳朵,气得到处找藤条。

      谢小娘子啼笑皆非的分开两人:“哎呀,阿娘,你得让阿弟坐下来安稳说啊。”

      ……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谢小世子一口气灌了两碗茶。

      “砰”得一声,木屑四散。

      姐弟二人都吓得站起来。

      院子里的木桌被谢夫人一掌拍散。“我就知道那个姓潘的不是好东西,竟然还残害幼童,简直该抄家凌迟!”

      尽管是阿娘的儿女,谢朝朝和谢承影偶尔还是会被阿娘的巨力震惊。

      侍女们见怪不怪地过来收拾。

      谢夫人这么厌恶潘循是有缘由的。

      永恩侯府不是圣上的正经外家,先帝盛宠潘贵妃,中宫皇后难产而死后一直试图立潘贵妃为后,无奈贵妃无德,致使群臣进谏。立后未成,先帝竟将未满四岁的中宫嫡子放在贵妃名下教养。

      当今登基以来,潘家仗着潘太妃屡屡生事,圣上纯孝,从不敢忤逆养母,未曾处置,大加优待,纵得潘家更是无法无天,潘循尤甚。

      宁远侯府是百年勋贵门庭,这一代宁远侯又是圣上宠臣,十分得用,谢家摆明了能再上一个台阶。

      谢朝朝容色出众,又历来在太学有好名声,便是进宫做皇后都使得。

      潘循对谢朝朝垂涎已久,屡屡痴缠。谢朝朝□□,从不理睬。

      潘循不甘心,干脆使人上门求亲,但是那中人马上就被谢夫人撅回去了。话说得十分难听,事儿闹得也难看。

      本来以为能让潘家死心,结果潘循这贱人更恶心,贼心不死,竟昏了头在春宴上言语举止轻薄她。

      谢朝朝惯来伶俐有胆气,就不是温吞吃亏的性子。她当场就三言两语震慑了潘循,回到家跟家里人一说,阿娘和阿弟立马提着刀要去杀人。

      谢朝朝和谢侯爷是一人拉一个,好不容易才暂时劝住了。

      谢侯爷理智,以潘循和皇家的关系,这两句轻薄的话实在不能把他怎么着,有潘太妃在背后搅合,左不过申饬几声,不痛不痒。

      若是闹大,也担心潘太妃干脆撕破脸皮把谢朝朝指给潘循。

      “要弄他,就得弄他个彻底,省的回头恶心我们,潘循这幅样子,陛下圣明,不见得容得下他。”

      谢朝朝也明白,一家人暂不作声,背地里却都没闲着,如今证人证据都在手,天时地利,那边谢侯爷跟圣上通过气,弹劾的奏疏早都递到门下了。

      谢承影今日登门礼宴,就是预备在宴会上里应外合搞事情的。

      “倒是那个女郎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大胆,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杀潘循。”

      谢承影挠挠头:“我也觉得奇怪,之前计划的时候也没提过啊。”

      谢朝朝猜测着说:“依潘循的行事作风,招惹的人数不胜数,大概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找上门来了。她说的一些事,我们家都没找到切实的证据,她却知道。阿弟说那位女郎身手非凡,会是哪几家合请来的‘专诸’也不一定,就是这时机……”

      谢夫人听着女儿的话也冷静下来分析:“在宣诏时发作起来,既打断了潘循承爵,又当众控告罪名,坏了潘府的名声,也让皇帝再无转圜之地。这个女郎时机选得好,人也比我们有胆色,真可以被称为侠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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