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猜来客

56、番外 夜夜夜夜

　　“过来。”

　　桌边人向他招手，又一指桌上酒杯。

　　“喝了它。”

　　梁写林僵硬得走上前。从进门起，季柏峥的视线就缠在梁写林身上，勒得他喘不过气。虽然一向不胜酒力，但他不得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无论别人怎么形容酒类的香醇，梁写林从来品尝不出，他只觉得酒是种冰凉又苦涩的东西。

　　可当温热液体划过喉咙，他有些吃惊，暖流还带着水果的馥郁香气，梁写林舔舔嘴角，甜丝丝的。

　　“要洗澡吗？”

　　他指甲用力掐进手心里，低头回避探寻的目光，满是局促：“来的时候洗过了。”

　　“还挺懂规矩。”季柏峥牵扯嘴角。

　　梁写林分辨不出笑声中的情绪，只是紧张得喉头滚动。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上一次在饭局的简单接触，没想竟让眼前的人对他有了兴趣。

　　之前不同人隐晦的邀约，梁写林都会果断拒绝，但这次郑荟来牵线，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点头同意了。

　　他想要摆脱祁珃的阴影，这个人的出现是一个契机。

　　季柏峥关上灯，走到卧室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冰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屋里，地毯变成冬夜的草坪，凝结一层苍白坚硬的冰霜。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好整以暇坐在窗边的座椅。

　　无论梁写林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黑暗中男人的表情。

　　这是要验货？他抬起腿慢慢走到窗边，木讷得站着。

　　季柏峥在沉默中等待一阵，啧了一声，朝他伸出手。

　　“离近些。”

　　梁写林闻声向前迈步，停在伸出的手前。

　　“再近些。”

　　梁写林硬着头皮又往前迈了一步。

　　修长的手很自然的触上他的腰，在腰侧缓慢地来回抚摸。动作并不显得色情，仿佛在擦拭一颗蒙尘的宝珠。

　　那地方是梁写林的弱点，他绷紧腹部的肌肉，微微缩腰，祈祷不被对方发现。

　　手掌的温度透过衬衣的布料传过来，很暖。摩挲一阵，又顺着身体，碾过衣褶抚摸到领口。

　　季柏峥手指按在领口的扣子，停下动作。

　　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座椅里站起身，梁写林不自觉后退一步，又硬生生顿下。

　　季柏峥双手触上衣扣。努力控制，不展现急不可耐的亲近。

　　“季先生…”梁写林慌乱中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在季柏峥的目光中，他退下衣服的遮蔽，不知是冷还是别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如此献祭般站立在惨白的月光下，梁写林羞耻得几乎麻木了。

　　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谁也怪不了。

　　裤子口袋里是助兴的药片，他本想拿来应急，却根本没机会吃下。

　　季柏峥向后退开一步，低沉眼眸，静静看向面前人。梁写林侧脸苍白的皮肤，覆盖一层令人痛苦的寒栗。

　　月光映下，又仿佛披上一层圣洁的薄纱。

　　季柏峥视线锁在梁写林面庞，在毫无表情的五官里，似乎读出空寂，悲悯，哀怨，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只留献祭前的静默虚无。他脑中浮现无数圣洁的形象，却偏偏要去亵渎。

　　这么恶劣地想着，便向前迈近一步。

　　…

　　季柏峥松开手，抬起他下巴，在唇上印下一吻，轻轻触碰又一瞬分开，捉几下，又狠狠咬在唇峰。

　　梁写林吃痛，本能抬手推拒，又猛地收回力道，沉沉垂下。

　　季柏峥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紧闭双眼，睫毛颤动。

　　不敢拒绝，又不愿配合。

　　莫名的，季柏峥有些恼火，几乎脱口而出。

　　他这样吻你，你也会推开吗？

　　季柏峥窥见过梁写林面对恋人时的模样——坦诚中无限纵容，羞怯中带着风情，和现在判若两人。

　　怒意烧毁他的理智，拦腰抱起梁写林，翻身面向外顶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梁写林毫无防备，双脚一瞬离地，便迎面撞上冰凉的玻璃。

　　“你看…”

　　梁写林光顾中渐渐定神，迷茫地看向窗外。一瞬他脸上血色尽退，呼吸急促嘴唇发白，想要逃跑，却找不到一丝遮蔽。

　　“这太过了，会有人看到…”他焦急开口哀求，“我、我们去床上好吗？”

　　“当然可以，”季柏峥鼻尖蹭他后颈，闻到沐浴过后很清淡的气味。嘴唇贴在耳廓，轻声道，“只要你让我满意。”

　　“怎么样…才算满意？”梁写林声音满是不安和防备。

　　身后人放开钳制，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季柏峥一言不发，又让梁写林迷惘。恐惧的呼吸喷在玻璃上，化开一小片潮湿的迷雾。

　　梁写林在季柏峥的圈固中，犹豫着转身。

　　梁写林试探着抱住眼前人的肩膀，蜻蜓点水，讨好地吻着季柏峥嘴角，偷看对方的神情。

　　季柏峥双手撑在他身侧，轻笑一声：“幼稚。”

　　被人这样评价，换做平时，梁写林大概会愤而离场，可是今天他只能忍下。

　　他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窗边了。

　　勾起腿，小狗一样，舔着季柏峥的喉结和坚硬的下颚。

　　“就会这些了？”

　　这声音听在梁写林耳中，甚至有些残忍。他很想不管不顾的回嘴——是的就这些了，却只能把这一点骨气化成动力。

　　梁写林顺着侧脸舔到季柏峥双唇，试图撬开让人难堪的陌生热腔。可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奏效。

　　他手背擦拭嘴角，狠下心，解开了季柏峥睡衣的扣子…

　　…

　　面前煽情的场景让季柏峥血热，可他仍然没有赦免眼前人的意思。

　　“还是不够。”

　　梁写林脑中空白，这已经是他所有的解数了。

　　远处传来交谈声，梁写林闻声望去，几人朝这边走来，只要他们中的某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就会发现这里赤裸站立，试图勾引眼前男人的无耻之徒，他很可能会用手机拍下这个□□的画面，传播到任何一个公开的网络。

　　梁写林被自己一番联想所惊吓。

　　他双手紧紧握季柏峥的手腕，紧张得语无伦次。

　　“抱歉，季先生，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教教我…一次就好，我一定！一定努力让你满意…”

　　过度的羞耻让他头脑发胀，眼圈泛红。他焦急地盯着季柏峥，在对方探究的表情中垂下眼眸，简直无地自容。

　　看到梁写林这幅惨兮兮的模样，季柏峥蹙起眉头，他不肯轻易放过眼前人，但也不想把他欺负得太狠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打算解释玻璃透光的秘密。

　　季柏峥一下下抚摸梁写林后颈，把人牢牢圈固，牙齿拉扯他的下唇。

　　“张嘴。”

　　梁写林乖顺启唇，露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那是季柏峥心中最诱惑的禁果。

　　…

　　梁写林感觉要被唇舌侵入到灵魂深处，感到一阵虚软。

　　他闭上眼睛，放任陌生的侵入，感受陌生的热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口舌间，一时忘却了恐惧。

　　唾液从翻搅的缝隙中滴落…所到之处又痒又燥。梁写林的双手攀附在季柏峥肩头，眼神失焦，浑身瑰色。

　　一定是刚喝下的酒发生了作用，他脑中混混沌沌想着。

　　他双腿有些发抖，几乎无法站立，纯洁的月光照耀在身上，让他顿时难掩羞愧。

　　这幅被情欲侵扰的困顿模样，却取悦了季柏峥。

　　他抱起梁写林，轻轻放在床上，嘴唇追着梁写林的鼻尖。

　　梁写林把视线扭向一边，本能脱开意志的禁锢，让他倍感难堪。

　　季柏峥盯着他，却不动作，只说：“抱着我。”

　　梁写林机械地抬手，环上他肩背。

　　“怎么不说话？”

　　梁写林白了脸，嗫嚅道：“求你进来。”

　　季柏峥一顿，眉头拧成一团：“谁教你说这个。”

　　不说这个，那说什么呢？梁写林不知道，于是闭了嘴。

　　他静静躺着，只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具尸体，只要把季柏峥想象成乱坟岗上饥饿的孤狼。就像很多书里写的那样，眼睛一闭，忍一忍迟早会过去。以他不多的经验猜想，也许一个小时，或许再多一倍时间。不过还好，季柏峥看起来并不像又特殊癖好…

　　“你在想什么？”季柏峥突然开口。

　　梁写林略一迟疑：“我在想刚才是怎么让你满意的…”

　　“竟然在想这个。”季柏峥失笑，支起额头侧躺下来。

　　梁写林颤声：“我想知道，也好…”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起念头？”

　　梁写林被打断，阖眼轻轻摇头。

　　季柏峥语气里是稀薄的失落，淡淡说：“哦…原来你不想知道。”

　　他强压欲念，怀着欣喜和好奇，硬要腾出一丝空隙，和不陌生的陌生人说一说话。却不想对方一个动作，把所有期待轻易击得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他自言自语：“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梁写林还没来得及咀嚼他的话，一片炸热的岩浆倾泻而下，将他完全淹没…

　　…

　　梁写林浑浑噩噩独坐在浴缸里，忆起从未有过的事中愉悦，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想要呕吐。

　　原来他做不到不在乎，他咬唇强忍哽咽，捂起耳朵，蜷缩进封闭的躯壳。

　　在水声的掩护下，终于克制不住哭出了声。又急忙压低声音，擦一把脸，不敢让人察觉。

　　季柏峥试过水温，一回身便听到隐约哽咽。关上龙头，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他走近，轻轻擦拭梁写林脸上湿痕，抚摸凌乱的头发。

　　“是疼吗？”

　　梁写林猛地噤声，摇摇头。

　　“想哭就哭吧。”季柏峥从身后拥着这个脆弱得青年，安抚般亲吻满是吻痕的后颈。他明白，今晚发生的事一定让梁写林很难熬，不过他绝不后悔，这是他捕获爱人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