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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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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再次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树枝上的雪颤动着掉了下来。
阮惊弦草木皆兵地扭过头,收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阮平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悄咪咪地从阮惊弦的身后探出头来,看到遍地躺着的丧尸,路上的雪被染成了黑红色,带着难闻异味。
这勾起她某些记忆,她不由自主地蹙眉,瘪了瘪嘴,扭过头去不看它们。
阮惊弦俯身把小孩抱出来,小孩在昏迷中皱着脸,浑身滚烫。她习惯性地弯下脖子额头紧贴小孩,希望自己偏凉的体温可以为她减少几分灼热的痛苦。
阮惊弦用布条紧紧捆在小臂上,戴上手套,把一些小铁钩挂在裤子的裤袢上,裹上奇厚无比的棉衣,随后把小孩裹进大衣里绑在身后。
阮平安痴迷地盯着,阮惊弦的眼睫浓且黑,眨眼时让她想起实验室里的遐蝶,是一种细薄且小的纯黑蝴蝶,在培养室内翩翩起舞,轻盈且梦幻。
阮惊弦看过来,对上阮平安傻不拉几的表情,她有些担忧女孩的智商。她打了个响指在女孩眼前,随后抬起女孩的胳膊,给女孩也缠上布条裹上大衣。
裹上围巾戴上头盔,阮惊弦把大铁钩和土枪放进包里准备挂在腰间,结果阮平安自告奋勇要背这个包,阮惊弦也就随她去了。
天色渐晚,雪仍絮状下着,阮惊弦把护目镜拉上去,牵着阮平安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她们一路想着药店走去,越是靠近药店,路上的尸体便越少。
阮惊弦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她拉着阮平安加快了速度,然而即便如此,最终到达药店时时针也指向了十点。
路灯早已应时自动开启,冷白色的光洒在地上,浸了血的雪泛着晶莹的光泽。
一辆车撞在药店的大门口,直冲冲地怼进了前台。
阮惊弦朝店里扔了块石头,清脆的撞击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她轻盈地跳上车顶,朝着阮平安伸出手,迅捷地像一只豹子。
阮平安看着那只带着手套的手,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砰!砰! 砰——一道看不清的身影从药店里窜出来跳上车顶,
阮平安看着那只伸出的手重重地摔在车窗上,然后是剧烈的撞击声。
阮惊弦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车顶,她艰难地想翻身,百般尝试却无果。
它脸上的粘液滴落在头盔上,在一片寂静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阮惊弦听到背后传来骨肉撕咬的声音,她的瞳孔放大,咬紧牙根,胳膊肘和膝盖强行顶在车顶上起身。
“姥姥……好痛……姐姐……”
痛苦的呼救声挑拨着她绷紧了的神经,她拿起裤袢上的钩子向后捅去。噗呲一声,是铁钩扎进肉里发出的声音,她感觉到带着手套的手一片粘腻。
阮平安趁机把一个小臂长的铁钩扎进它的腰部,同时朝阮惊弦伸出一只手。
阮惊弦抓住那只手借力跳了下来,在地上翻滚起身后迅速拿起包里的枪上膛开枪。
劣质的子弹和它的身体接触,冒出一阵阵灰烟,和由于震动落下来的雪掺杂在一起。
阮惊弦抓着阮平安的手拼命往镇口跑。阮平安回头看了一眼在一片杂雾中的东西。
那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拔出腰间的铁钩扔在地上,带出一片污泥般软烂肮脏的的血肉,摇摇头跳下车顶返回药店。
大股的冷气灌进胸腔,咽刀子般得生疼,风划过耳朵,带来呼呼的声响。
阮惊弦一刻也不敢停,带着阮平安拼了命地往前跑,直到抓着的手脱落下去,身后传来重重的倒地声。
她停在原地,心脏骤停了一瞬,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一般,身体僵硬发冷。她现在甚至不敢扭头。她已经无法面对再一次的痛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慢地扭过头,蹲下触摸女孩莹白的脸颊,指尖是一片温热,浑身的血液才开始再次流动。
她把阮平安挪到树下,跪在女孩身旁,把绑在身前的绑带解开,软绵绵的砸地声,让她想起之前背猪肉时的感觉,猪肉仍在案板上时也是这样的声音。真奇怪,她想,原来猪和人竟然是一样的。
她扭过头去看向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小孩,浅粉色的脑部组织缺少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敞开着,在灯光下水润润的。她有一双大眼睛,此刻一只眼变成黑窟窿,另一只睁地大大的,只是失去了活着时的光泽。心脏处也被掏了一个窟窿,里面空荡荡的,鲜血染红了女孩穿的那件浅黄色的毛衣。
她把人紧紧地搂紧怀里,弯下腰,发出无声的绝望呐喊。
是否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她开始怀疑自己,如此痛苦如此疲惫,究竟为了什么?
阮平安在昏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阮惊弦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女孩。她忽然笑了,就当是为了这个捡回来的小女孩,让她活下来吧,阮惊弦想。
她看了看时间,时间赫然显示着十一点十二分。
最终她把小孩的尸体放在一片干净的雪中,用棉服盖住女孩的身体,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背起阮平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往上走,站在山坡上,看全副武装的人密密麻麻环绕着整个镇子。
女孩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透过围巾的空隙传来温热的气流。
身后传来两声枪响,随后是一声尖锐的急刹车。
她扭过身去,看见不远处一辆车疾冲数十米后停下,后面跟着一辆纯黑色的装甲车。
装甲车上下来两名全副武装的人,拿枪指着小轿车。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身后跟着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阮惊弦的瞳孔中映着男人跪下后最终倒地的身影。
三声枪响,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一人姿态松散地靠在装甲车上,另一人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女人怀中的婴儿,把婴儿从襁褓中掏出来。
“是个女的,你说这种婴儿的逼长啥样?”
“你扒开看看呗。”靠在装甲车上的男人直起身走过去。
地上散发着热气的鲜血染红了阮惊弦的瞳孔,她举起手中粗制滥造的土枪,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阮惊弦从来不是个好人,她自己知道。
几声枪响,裹得严实的两道身影倒下。
她把三人的尸体摆好,一男一女中间裹着一个相貌可爱的婴儿。
换上两人的衣服,阮惊弦把阮平安绑在副驾驶上。
她坐在驾驶位上,有些不适应这般狭窄的视野,蹙着眉头看着眼前明显复杂许多的装置。
她忽然感到剧烈的抖动,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吼叫透过坚实厚重的装甲车传入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