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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为什么会怕我呢 ...

  •   第五章: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姬楼雪的心脏,比冰岛的海水更刺骨。
      -99的好感度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浴室门口那个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系统在他脑中疯狂尖叫,电子音扭曲变形:
      【-99!-99啊宿主!他绝对记得!他绝对看到了!他看到你拿烟灰缸砸自己了!他看到你死了!他重生了!他要来杀你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我们的瑞士账户海岛别墅顶配游戏本影帝奖杯啊啊啊——!!!】
      “闭嘴,那些东西你也没有答应给我好吗!!”
      一瞬,姬楼雪的动作又僵住了。
      磨砂玻璃门后的身影轮廓在水汽中愈发清晰,浴室的暖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高大挺拔的剪影。
      门把手被彻底拧开,没有蒸腾的热气涌出,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秦满樾走了出来。
      他依旧只围着那条浴巾,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湿漉漉的黑发被他随意地捋向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眸。
      没有厌恶,没有残忍的审视,甚至没有上一轮初见时的冰冷漠然。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姬楼雪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震惊、审视、探究、以及一种……仿佛亲眼目睹了世界法则崩塌的、深不见底的凝重。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空气,精准地、一寸寸地扫过姬楼雪的脸庞、脖颈、赤裸踩在地板上的脚,最后定格在他完好无损的额角和太阳穴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姬楼雪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咚!
      咚!咚!
      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强迫自己站直,迎上那道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洞穿的目光,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因恐惧而产生的生理性颤抖。
      秦满樾的视线,最终落回了姬楼雪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
      空气里只剩下系统崩溃的、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完了……全完了……被发现了……死定了……我们来世再做搭档……】
      秦满樾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指向姬楼雪,而是指向姬楼雪身后——床头柜的方向。
      “那个烟灰缸。”
      “是你刚才用的那个吗?”
      姬楼雪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
      姬楼雪看着秦满樾的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抿了抿嘴。
      “……”
      系统在他脑中发出濒临报废的尖锐长鸣:【!!!他问了!他直接问了!他记得烟灰缸!宿主!跑!快跑啊——!】
      跑?
      往哪里跑?
      既然装傻充愣已经不可能,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底牌……
      姬楼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颤抖,甚至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苍白、带着点破罐破摔意味的假笑。
      他顺着秦满樾指的方向,侧头瞥了一眼那个完好无损、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的水晶烟灰缸。
      “哪个?”
      姬楼雪的声音有点飘,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秦少是说这个完好无损的摆件?还是……”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秦满樾脸上,直直地看进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眼眸,“秦少看到的……那个砸在我头上、碎了一地、沾满了血的?”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开。
      秦满樾瞳孔骤然收缩。
      周身那股冰冷的、压抑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气息瞬间被点燃,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变得粘稠而沉重。
      他死死地盯着姬楼雪,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在姬楼雪脸上剜下肉来。
      震惊、暴怒、被彻底揭穿的冰冷杀意,还有一丝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确认。
      确认眼前这个人,这个顶着“姬楼雪”皮囊的灵魂,和他一样,经历了那荒诞而血腥的轮回。
      【好感度-100!-100!临界值!宿主!他要动手了!】
      系统尖叫。
      秦满樾动了。
      他没有暴怒地冲上来掐住姬楼雪的脖子,也没有厉声质问。
      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
      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姬楼雪吞没,姬楼雪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呼吸都变得困难。
      秦满樾走到姬楼雪面前,距离近得姬楼雪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冷冽的雪松沐浴露气息,混杂着一种更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危险味道。
      他微微低下头,湿漉漉的发梢几乎要碰到姬楼雪的额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个旋涡,牢牢锁住姬楼雪强作镇定的眼睛。
      “很好。”
      秦满樾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冰冷滑腻地钻进姬楼雪的耳朵,“看来,我们之间……有些特别的共同经历需要好好聊聊。”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目标明确地抓向姬楼雪的手腕!
      姬楼雪心头警铃大作,被抓住就完了!
      这个状态的秦满樾,谁知道会做出什么!
      不论是肌肉记忆还是本能反应,姬楼雪都在秦满樾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快得像受惊的猫。
      “别碰我!”
      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秦满樾的手抓了个空,停在半空中。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蜷起,仿佛在回味那瞬间的空落。
      秦满樾看着姬楼雪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抗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危险的弧度。
      是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
      “怕了?”
      “为什么会怕我呢?”
      秦满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目光扫过姬楼雪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跳海的时候,砸自己脑袋的时候,不是挺勇敢的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姬楼雪,将他逼退到冰冷的墙壁前,退无可退。
      “现在知道怕了?”
      秦满樾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眼神却冰冷如刀,“怕我像你期待的那样亲手把你拆了?”
      “还是说你只是怕我?”
      姬楼雪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寒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入骨髓。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满樾,那张让他都感觉惊艳的脸上此刻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压迫。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心脏,但那股熟悉的、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再次涌了上来。
      “拆?”
      姬楼雪强迫自己扬起下巴,尽管声音还有些发颤,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挑衅,“秦少,你现在是打算亲自验收您未来的器官库了?还是说……”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盯着秦满樾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还是说你也好奇,如果现在再把我从这里扔下去,或者……”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晶烟灰缸,“……或者再用那玩意儿砸一次我的脑袋,我是不是还能再睁开眼,完好无损地回到这个房间?”
      姬楼雪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秦满樾强行维持的冰冷表象。
      秦满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近乎狰狞的冰冷,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杀意和一种被戳中核心秘密的暴戾。
      “姬楼雪——!”
      他猛地抬手,带着凌厉的掌风,狠狠朝着姬楼雪的脸颊掴去。
      这一掌若是落实,足以打碎姬楼雪的颧骨。
      【宿主——!!!】
      系统发出绝望的悲鸣。
      就在那手掌即将触碰到姬楼雪脸颊的前一秒,姬楼雪猛地闭上了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等待着剧痛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掌风停在了离他脸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姬楼雪惊愕地睁开眼。
      只见秦满樾的手掌悬停在空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他死死地盯着姬楼雪,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胸腔里翻腾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暴怒,有杀意,有被冒犯的极致冰冷,但更深的地方,却翻涌着一丝……姬楼雪暂时读不懂的情感。
      但总而言之,姬楼雪激怒了秦满樾。
      姬楼雪刚才那番话,无异于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你敢动我?你猜我还能不能读档回来?你猜下一次,我会不会带着更让你措手不及的惊喜?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秦满樾悬停的手掌缓缓放下,但那凝聚的杀意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姬楼雪身上。
      却总让姬楼雪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秦满樾微微眯起眼睛。
      “姬楼雪,”他第一次完整地、清晰地叫出这个名字,字字淬毒,“你以为掌握了一点小把戏,就能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了?”
      他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姬楼雪冰冷的耳廓,说出的话却比寒冰更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死不能。你想……试试看吗?”
      不能,我不能接受。
      姬楼雪是个道德败坏的人,秦满樾在原著中做出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姬楼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只会觉得剧情狗血,逻辑乱套了,秦满樾做出来事情姬楼雪也不一定会厌恶和反感,他甚至还会理解和效仿,因为他知道那终究只是一本小说!
      这一切如果变成现实施加在姬楼雪,如果不能给姬楼雪带来一丝一毫的利益,那姬楼雪绝对是第一个跳脚暴怒的人。
      他拥有人权!
      他清楚的记得宪法第四编,人格权,第九百九十五条,第九百九十六和第九百九十七,第九百九十八条规定,以及第二章的第一千零二条到第一千零一十一条规定。
      他享有法律保护。
      姬楼雪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往骨头缝里钻,秦满樾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石,几乎要碾碎他的胸腔。
      “不能!”姬楼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竟在秦满樾强大的威压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我不能接受!”
      秦满樾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似乎没料到对方在绝对的劣势下,竟还能喊出如此可笑或者说无力的拒绝。
      他那双深渊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随即被更深的嘲弄覆盖。
      姬楼雪根本不给秦满樾再次开口施加精神压迫的机会,他像在课堂上背诵滚瓜烂熟的课文,又像在法庭上宣读最后的辩护词,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另一个世界规则的铿锵:
      “就算这个世界在你眼里是弱肉强食的无法之地,秦满樾,我也必须告诉你——我,姬楼雪,是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两年高中教育的守法公民!我清晰的记得《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四编——人格权编!第九百九十五条:民事主体的人格权受法律保护,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害!”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秦满樾那由金钱、权势和复仇欲构筑的认知壁垒上。
      秦满樾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听”见姬楼雪说话,第一次意识到对方口中吐出的词汇组合是如此陌生又如此…具有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结构性的力量。
      姬楼雪毫不退缩,迎着秦满樾审视的目光,继续疾言厉色地普法,声音因激动和缺氧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
      “第九百九十六条:侵害人格权造成严重精神损害的,被侵权人有权请求精神损害赔偿!第九百九十七条:民事主体有证据证明行为人正在实施或者即将实施侵害其人格权的违法行为,不及时制止将使其合法权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的,有权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请采取责令行为人停止有关行为的措施!”
      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牵动了骨裂的旧伤,疼得他额角渗出冷汗,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点燃了两簇不屈的火焰:“还有第二章,生命权、身体权和健康权!第一千零二条:自然人享有生命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害他人的生命权!第一千零三条:自然人享有身体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害他人的身体权!第一千零四条:自然人享有健康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害他人的健康权!”
      姬楼雪一口气背到这里,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最后的控诉:
      “第一千零六条: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权依法自主决定无偿捐献其人体细胞、人体组织、人体器官、遗体。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强迫、欺骗、利诱其捐献!第一千零七条: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人体细胞、人体组织、人体器官、遗体!违反前款规定的买卖行为无效!”
      他死死盯着秦满樾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却首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宕机般茫然的眼眸,用尽全身力气,掷地有声地总结:
      “秦满樾!你刚才威胁要对我实施的求死不能,包括你未来计划中那些非法摘取器官的行为——强制配型、胁迫捐献、摘心取肾!所有这些,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面前,都是赤裸裸的、严重的、不可饶恕的犯罪行为!是对我人格权、生命权、身体权和健康权的践踏!是反人类的!”
      “我,姬楼雪,”他挺直了单薄的脊梁,尽管双腿因情绪而发软,却努力站得笔直,仿佛要以此姿态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
      “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做过什么,我作为占据这具身体的独立灵魂,都享有这些不可剥夺的基本权利!这是写入我灵魂的法则!你无权剥夺!任何形式的暴力、胁迫、非法拘禁、器官掠夺,都是非法的!是错的!”
      最后姬楼雪还不忘不上一句嘲讽:“知道了吗,你给法盲。”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奢华套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过看着秦满樾那明显宕机的神情,姬楼雪的最后一句他显然是没有听见的。
      只有姬楼雪因激动和疼痛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系统在他脑中彻底死机的、一片空白的电流杂音。
      【……民……民法典?……宿……宿主你……在……在说什么???】
      「你都知道他是法盲了你和他讲这些有什么用?……宿主你觉得秦满樾他会因为你这几句话而放过你吗!!?」
      姬楼雪:“闭嘴好吗,你也没放我,没有用的东西,没给我帮上忙就算了,归根结底是你给我拐到这个世界的吧,你也是个人贩子,你也犯法了你知道吗。”
      “还有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秦满樾拍够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天天帮他不帮我!废物!间谍!”
      秦满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已经静默的姬楼雪。
      他周身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冰湖,瞬间变得混乱而滞涩。
      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全局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姬楼雪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荒谬、难以置信、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冲击。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人格权?
      生命权?
      禁止器官买卖?
      犯罪行为?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套他完全陌生的、逻辑自洽的规则体系。
      这套体系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认知世界的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门,门后透出的光芒强烈而刺眼,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陌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他统治的帝国,他信奉的丛林法则,在这个突然搬出法典的姬楼雪”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野蛮和原始。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秦满樾的目光,从姬楼雪因激动而泛红的眼角,移向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再落回他那双燃烧着奇异信念火焰的眼睛。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用一种审视未知变量而非待宰猎物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灵魂。
      许久,久到姬楼雪几乎要支撑不住那强装的镇定,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秦满樾的喉结终于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嘲弄,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在咀嚼陌生词汇的、干涩的语调:
      “法律……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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