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谈到故宫御猫》惟今清且安

28、第二十八章

　　浅黄色的帆布包挂在手腕上，两腿飞快地瞪着，小蓝车绕来绕去，行驶在胡同中。

　　“大爷，早上好！”
　　八点半，保安亭刚刚开门，袁秧苗已经停好共享单车，跑去打招呼。

　　大爷正打着盹儿，听到他的声音，一下被惊醒，惊讶地看着他：
　　“小袁！你不是请了长假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上班了？”

　　袁秧苗像曾经一样咧开嘴巴用力地点点头：“回家待了几天，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上班，就回来啦！”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向打卡机打卡。

　　“叮——打卡成功！”

　　“yes！”看着小屏幕上的08：32，距离上班还有整整28分钟，袁秧苗开心地握了握拳头。
　　径直走向更衣室，他又换上熟悉的白大褂，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先是去查看了住院动物的记录，他请假的这三天，动物们由方雅负责，记录表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但非常详细。
　　前些天手术的金毛已经开始康复训练，布偶被咬破的伤口已经结痂长好，还有几只绝育的母猫今天就准备出院了。
　　袁秧苗又打开笼子挨个查看清楚，写下新一天的记录。

　　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这些天积压的病历。这是他最讨厌的工作，但此时做起来，却显得异常轻松自在，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动作纯熟流畅。

　　“袁秧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方雅。
　　“早上好啊！雅雅姐！”

　　“真的是你？”方雅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袁秧苗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我之前是很少来这么早……”

　　方雅坐到工位上，又继续说：“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听到这敲键盘的速度太快了。”
　　袁秧苗的脸瞬间涨红，以前每次整理病历，袁秧苗都是能摸鱼就摸鱼，一百个字的病历能看十分钟。
　　方雅一心惦记着老板的八卦，没注意到袁秧苗的神情变化。
　　她挪动转椅靠近袁秧苗工位，悄声问道：“小袁，你不是要请长假吗？怎么突然……”

　　明明早就知道方雅必然会来八卦，已经准备好了应对说辞，可真听到问题，袁秧苗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随即加快了敲键盘的速度。
　　“回家待了两天，感觉好无聊，才发现还是医院适合我。”

　　“无聊？医院里难道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方雅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干脆挑明了继续问道：“哦，我知道了，医院里有江……”
　　"雅雅姐。我是想我的患者们了。"袁秧苗赶紧打断她的话，又指了指电脑："你看，我离开三天，积攒了好多多病例，这才刚刚上班，我就勤奋地开始整理了。"

　　说完，袁秧苗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方雅，瞬间，方雅好像又幻视了一只毛茸茸正对着自己卖萌撒娇。
　　方雅感觉自己的心都软了：“好吧好吧，勉强信你了。”

　　不一会儿，同事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办公室，看到袁秧苗坐在工位上，勤勤恳恳地整理着资料，都不免惊叹几句，围上来问候袁秧苗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开窍了，发现工作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袁秧苗坚定地说完，同事们满脸担忧地摇摇头，心中更加肯定，袁秧苗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连工作都觉得美好了，这孩子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呀。

　　看着对面一众同事脸上露出担忧又怜爱的表情，袁秧苗忍不住开口解释：“那个，你们别误会啊，我真的没事……”

　　“袁助理。”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袁秧苗的话。

　　袁秧苗木木地转身，江慈正站在门口。
　　应该是刚到医院，他还没有换白大褂，但一身西装也是笔挺修身，眼下淡淡的乌青，看上去有些过度劳累的样子。

　　“江医生，早上好。”袁秧苗咬了咬嘴唇，手心突然出了很多汗，抬起头却没有看江慈的脸。
　　身边同事们早已四散开来，江慈很轻易地发现袁秧苗的小动作，走到袁秧苗面前：“袁助理，你回来了。”

　　袁秧苗努力保持冷静：“江医生，我正在整理之前的病历，今天有手术安排吗？我马上就去做术前准备。”
　　“有，半小时之后开始，母猫绝育手术……我主刀，你如果不想去的话……”
　　靠近了，袁秧苗才发觉江慈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无法控制的有些难过，只好赶紧低下头：“好。”

　　“袁助理。”江慈微微抬起手，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昨天......”
　　“江医生。”袁秧苗打断他，语气平静，“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就先去准备手术器材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绕过江慈走出办公室，留下江慈站在原地。

　　一整天，袁秧苗都保持着这种状态。
　　他还遵守着之前的承诺，只做江慈的一助，但也力所能及的去帮助每一位医生，细心地照顾每一只动物。
　　唯独面对江慈时，始终不冷不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同事”间的距离。

　　中午，袁秧苗照常在休息室里吃着三明治，江慈带着饭盒在他对面坐下：“苗……袁助理，我带了你爱吃的金枪鱼刺身。"
　　“嗯？”袁秧苗头都没有抬一下：“不用了，江医生，我吃三明治就好。”

　　江慈像是有些心虚，也不敢再劝，只把饭盒往他这边推了推，打开盖子，将餐盘一一摆好。

　　刺身是上好的蓝鳍金枪鱼，袁秧苗最喜欢的品种，江慈带来的这一盘格外新鲜，鱼香味不停的往袁秧苗鼻子里钻。
　　袁秧苗忍不住瞟了一眼，餐盘旁边，还放着一对十分可爱的陶瓷小鱼筷子。

　　真是过分！
　　昨天失约害我伤心，今天又来用这些东西诱惑我！
　　把猫猫大仙当什么了？
　　随便哄哄就什么都会原谅的傻瓜恋爱脑吗？

　　看着美食却不能吃，袁秧苗把手上的三明治都快要捏坏了，一口一口咬得十分用力，小虎牙咬下面包的时候，像是要将面包搅碎。
　　江慈一直看着他，也不动一下筷子，袁秧苗就更加生气。

　　这么美味的刺身，他不会真的一口都不吃吧，浪费可耻啊！

　　“苗苗。”江慈突然试探地开口。
　　袁秧苗正好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看了眼手表：“江医生，我现在要去给住院的猫咪换药。如果您有工作上的事，可以在办公室说。”

　　“不是工作的事。”江慈的声音带着恳求，“是关于那天……”
　　“抱歉，”袁秧苗站起身，“如果是私事，我现在不太想谈。您慢用。”

　　下午两点，急诊室突然传来消息：一只误食异物的柯基不停咳血，需要立即手术。情况紧急，需要江医生主刀。

　　袁秧苗病历整理到一半，听到消息，赶紧赶到手术室。
　　江慈看到他来，似乎有些震惊。

　　袁秧苗还在生气：“别多想，我只是信守承诺，说好这一个月一直当你的一助。”
　　江慈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手术过程中，两人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江慈一个动作结束，袁秧苗立刻就递上下一个器材。
　　袁秧苗稍微一紧张，江慈也迅速站到他身边，耐心指导着每个动作。

　　仅仅半个小时，异物就被成功取出。

　　离开前，江慈在门口拦住袁秧苗：“今天我们配合得很好。”
　　“嗯，是江医生您技术好。”袁秧苗低头整理着衣领，“江医生要是没有别的指示，我先去写术后报告了。”

　　“苗苗！”江慈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没有……算了，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就五分钟。”
　　袁秧苗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江慈。
　　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袁秧苗慢慢地将他的手掰开：“江医生，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谈的。”

　　写好术后报告，袁秧苗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勉强说服自己，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们也只有同事和上下级的关系。
　　“请进！”
　　袁秧苗抱着报告，走进江慈办公室。
　　“江医生，这是刚刚的术后报告，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嗯。”江慈自然的结果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写得很好。”
　　“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袁秧苗低着头，转身就要走。

　　“苗苗。”江慈开口拦住他，又走到他面前，递上饭盒：“这个，你拿去，如果不想吃的话，扔掉也可以。”
　　袁秧苗一动不动，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江慈继续说：“你今天跟了3台手术，体力消耗大，我建议你还是该吃点东西。”

　　想到饭盒里的金枪鱼，袁秧苗还是没忍住，接过饭盒，非常小声地，糯糯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即落荒而逃。

　　办公室里只有袁秧苗一人，细细品尝着鲜美的金枪鱼刺身，突然有点落寞。
　　他第一次吃金枪鱼刺身，就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味道。
　　恋爱之后，每一次吃金枪鱼的时候，他还会开心地给“老公”拍照分享。
　　现在，他知道“老公”是大骗子，大坏蛋，大魔头，曾经的一切美好都好像是一个笑话。

　　金枪鱼吃着，早已没了从前的喜悦。
　　而且，也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喜悦了……

　　等等，谁说一定要特定的人才能分享？
　　袁秧苗突然想到，曾经没有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会在社交平台发一些美食照片，很多人都喜欢看，还会给他点赞。

　　好像枯萎的小树苗，突然又吸满了水分，弯着腰的袁秧苗坐直身体，在桌面上翻了半天找出手机，准备拍个照片。

　　手机还没解锁，绿色软件先弹出99+的未读消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