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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怡红院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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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夜里,月色如练,将汴京的街巷洒得一片清辉。
侯府侧墙旁,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墙根快速移动,正是换上了夜行衣的李从宁。
她算准可以避开巡逻侍卫的时间,翻出了侯府院墙。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很熟练地就穿过了几条小巷。脚下的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只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铉作为南唐旧臣,虽在宋廷任职,却始终心念故土,是她在汴京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
如今局势愈发复杂,她必须从徐铉口中探得更多消息,才能更好地布局。
来到徐府后墙,李从宁轻叩三声墙砖,节奏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片刻后,墙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正是徐铉,“公主,快请进!”
徐铉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公主又是深夜来访,可是出了什么急事?眼下汴京城里风声紧,你这般冒险,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李从宁开门见山:“晋王府私藏兵器一事,想来徐大人今日上朝,应该听说了?”
徐铉闻言,走到窗边查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回到案前坐下。
低声说道:“此事如今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赵德昭不仅联合了御史大夫,还拉拢了兵部尚书,几人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严惩晋王府,彻查周海私藏兵器背后的真相。陛下虽未明确表态,但也下令让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共同彻查,看样子是想摸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李从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眼神愈发锐利。
“赵德昭倒是下了血本,联合这么多大臣,显然是想借此事扳倒赵光义。赵光义那边可有应对之策?”
徐铉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李从宁,“晋王势力不容小觑,眼下局势不明,大多人都持观望态度,没人敢轻易站队。不过经此一事,晋王会忙上几日,公主可趁这个机会动手。必要时,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会为这叔侄两人出一份力,让他们尽可能势均力敌地争下去。”
李从宁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却没能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她知道,赵光义与赵德昭的争斗,已经正式开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影响到南唐旧臣的安危。
“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她沉默片刻,“除了此事,近期朝堂上还有其他重要动向吗?”
“五日后,便是新茶进宫的日子。按照惯例,吴越王钱俶会亲自带着今年的新茶来汴京朝贡。陛下已经下旨,到时候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朝中重臣都会出席,公主和陛下也在其中!”
“吴越王亲自来汴京?” 李从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沉思。
吴越王作为江南一方,向来与宋廷保持着微妙的关系。
此次亲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送新茶这么简单。说不定是想探听宋廷的虚实,或是与朝中势力达成某种合作,刚好趁着这次机会亲自见见吴越王。
她抬头看向徐铉,语气郑重:“五日后的宴会,想必会十分热闹,赵光义与赵德昭,大概率会在宴会上有新的动作。我们必须多加留意,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还请大人及时告知我。”
徐铉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公主放心,我会多加留意。只是如今形势复杂,公主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南唐的百姓还在等着我们,公主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便再无希望了!”
李从宁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她知徐铉的话不仅是提醒,更是对她的担忧,以及对故土的牵挂。
她起身,对着徐铉躬身一礼。
“大人的教诲,从宁铭记在心。若有急事,可写信藏于徐府外墙根的砖瓦下,黄昏前会有一个装扮成算命先生的人来取。”
徐铉起身相送:“公主,路上小心!”
翻出徐府墙,贴着墙根往回走,夜色将她的身影揉进青砖黛瓦的阴
影里。
刚转过一条僻静的巷口,巷尾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不是巡逻侍卫的靴声,倒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
她心头一紧,右手悄悄摸向腰间藏着的短匕,短匕刚出鞘半寸,就被对方一只手按住手背。
借着巷口灯笼透进来的微光,她看清来人,竟是赵光美。
“秦王殿下?” 李从宁声音微沉,指尖仍在暗暗用力,“深夜拦着臣女,不知有何用意?”
“不想让巡逻的侍卫看见你深夜出府,还和本王纠缠不清,就乖乖跟我走。”赵光美这话戳中了李从宁的软肋。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收了挣扎的念头,谨慎道:“秦王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放心,人情我还没收,不会怎样你的。”
赵光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穿过两条街巷,眼前忽然亮起一片暖黄的灯火,竟是汴京最有名的青楼——怡红院。
“殿下何故带我来这种地方!”李从宁不解
“这种地方怎么了,比别地都自在!”他熟门熟路地绕过后门,拉着李从上了二楼一间偏僻的包房。
包房里燃着熏香,冲淡了外面的脂粉气。
赵光美松开李从宁的手腕,转身给她倒了杯冷茶,“压压惊!”
“不需要,秦王殿下有话直说!”李从宁揉了揉被攥得有些微微发红的手腕,目光扫过房内的陈设。
桌椅擦拭得一尘不染,墙角还摆着一盆精心养护的兰草,不像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倒像是有人长期包下的居所,只是屏风后面,好像摆着两张床。
“看来秦王殿下常来这里?” 她先开口,试图打破沉默,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赵光美今日突然拦着自己,还带她来这种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怎么,县主对本王常来这地方,有意见?”赵光美这话带着几分戏谑,呼吸间的酒香混着熏香飘到李从宁面前。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还残留着短匕冰凉的触感,面上却强装镇定:“殿下的喜好,臣女不敢置喙。”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一个柔婉的声音传来:“殿下,山茶泡了雨前龙井送来。”
进来的女子身着水绿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肌肤胜雪,眉眼间却无半分风尘气,正是怡红院头牌山茶,“看来我来的不巧了,难得殿下带朋友来!”
“把茶先放下,你先出去。”赵廷美的语调不是吩咐,反倒像是和多年相熟的朋友在说话。
山茶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失落,反而浅笑着应了声, “好,我可也不想在这,当个多余的人!”
她将手中的茶盘轻轻放在桌案上,转身时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走到门口时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房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烛火跳跃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