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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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画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带。苏祈念正对着画布上渐趋成熟的夜景图做最后的细节调整，手机在调色盘旁嗡嗡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是一个有些陌生又带着点熟悉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她用沾着钴蓝颜料的手指划开了接听。
“喂，请问是苏祈念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略带夸张的男声。
“我是，您是哪位？”苏祈念有些疑惑。
“哎呀，老同学！我是刘伟啊！高中时候坐你后排的那个！”对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熟稔，“可算联系上你了！咱们班这周末搞同学聚会，就在‘月色’会所，你一定得来啊！好多同学都来，就差你了！”
高中同学聚会？苏祈念愣了一下。高中时代对她而言，记忆并不算特别愉快，那时母亲刚去世不久，她性格内向，除了季清何，几乎没什么深交的朋友。毕业后，她也刻意与那段时光保持了距离。
“我……”她本能地想拒绝。
“别我我我的了！”刘伟不容分说地打断她，“都多少年没见了！听说你现在是大画家了？更得来了让大家沾沾艺术气息！就这么说定了啊，周六晚上七点，‘月色’VIP888包厢，不见不散！我把地址发你微信！”说完，根本不给苏祈念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苏祈念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点开微信，果然收到了刘伟的好友申请和聚会信息。她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有些犹豫。去吗？面对那些几乎已经模糊的面孔，寒暄、客套，回忆她并不想多回忆的往事？不去吗？似乎又显得太过不合群，而且……内心深处，或许也有一丝微弱的好奇，想知道那些曾经熟悉的同龄人，如今都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放下手机，继续调色，心思却有些飘远了。画笔在画布上无意识地涂抹着，勾勒出的却不是预想的线条。
晚上，苏祈安回来得比平时稍早一些。她脱下西装外套，看到苏祈念对着画布发呆，随口问了一句：“画不顺利？”
苏祈念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她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寻求意见般轻声说：“高中同学聚会……邀请我去。”
苏祈安正准备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她，浅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你想去？”
“不知道。”苏祈念老实回答，“感觉……没什么意思。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苏祈安喝了口水，语气平淡：“随你。”她似乎对这类社交活动毫无兴趣，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纠结的事情。
然而，到了周五晚上，苏祈念收拾画具时，又提起了这件事：“我明天晚上可能要去一下那个聚会。”她像是在报备行程。
苏祈安正坐在沙发上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闻言头也没抬，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嗯。几点结束？”
“大概……九、十点吧。”苏祈念也不确定。
“地址发我。”苏祈安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苏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苏祈安会主动提出接她。这种带着掌控欲却又隐含关心的举动，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有点别扭，又有点……莫名的安心。
“不……不用麻烦了吧？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来。”她下意识地推拒。
苏祈安终于从平板上抬起眼，目光扫过她，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晚上不安全。”简单的五个字，堵回了苏祈念所有的客气。她总是这样，用最直接的方式划定界限，不容反驳。
“哦……好。”苏祈念低下头，掩饰住微微发烫的耳根，把“月色”会所的地址发到了苏祈安的微信上。苏祈安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没再说话，视线重新回到了平板上。
周六晚上，苏祈念简单打扮了一下，选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风衣。出门前，她给雪团准备好了晚餐和水，又检查了门窗。苏祈安还在书房处理工作，门关着。苏祈念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说一声。
最终，她只是轻轻带上了大门。或许，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月色”会所VIP包厢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中混合着香水、酒水和食物的复杂气味。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们变化很大，有的发福了，有的精致了，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世故。大家互相寒暄，交换着名片，谈论着工作、房子、孩子，热闹中透着一丝微妙的攀比和疏离。
苏祈念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果汁，有些格格不入。几个当年还算熟悉的女生围着她，好奇地问着她的近况。
“祈念，你现在是专职画家了？真厉害！”
“办过画展吗？一幅画能卖多少钱啊？”
“听说你家……条件很好，是不是都不用为生计发愁，纯粹追求艺术呀？”
问题接踵而至，带着好奇，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打探。苏祈念勉强笑着，一一敷衍过去。她不喜欢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更不习惯谈论自己的私事。周围的喧嚣像一层厚厚的膜，将她隔绝开来。她开始后悔来这里了。比起这种虚伪的热闹，她更愿意待在自己的画室，或者和季清何安安静静地喝杯咖啡。
有人开始劝酒。起初是啤酒，后来换成了红酒、香槟。苏祈念酒量很浅，平时几乎不碰酒精，但架不住同学们一轮又一轮的“感情深一口闷”、“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起哄。她不好意思一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喝了几杯。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颊很快飞起两抹红晕，头脑开始发晕，视线也有些模糊。周围的噪音变得更响了，却又好像隔了一层棉花，听不真切。她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发软，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
“祈念，再来一杯！庆祝重逢！”
“不行了……我……我真的不能喝了……”她摆着手，声音带着软糯的醉意。
“哎呀，最后一杯！你看大家都喝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掏出来，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苏祈安。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接通电话，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委屈和依赖：“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苏祈安冷静得近乎冰冷的声音：“结束了？我在楼下。”
“嗯……嗯……快了……”苏祈念含糊地应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差点没站稳。
“你喝酒了？”苏祈安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
“喝……喝了一点点……”苏祈念小声嘟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位置发我实时定位。待在原地别动，我上来。”苏祈安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苏祈念听话地打开微信，发送了实时位置，然后乖乖坐回沙发角落，抱着自己的包，眼神迷离地看着周围晃动的人影，不再理会任何劝酒。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那个有苏祈安……和雪团的、安静的地方。
没过多久，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了。喧嚣的音乐和谈笑声中，一个高挑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祈安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浅蓝色的瞳孔像扫描仪一样，迅速锁定了缩在角落沙发里的苏祈念。然后，她迈开长腿，无视了周围瞬间低下去的议论声和投来的惊艳、探究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她所过之处，仿佛自带降温效果，热闹的气氛都凝滞了几分。
走到苏祈念面前，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祈念仰起头，醉眼朦胧中，看到苏祈安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知道她不高兴了。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扯了扯苏祈安的风衣衣角，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鼻音：“安安……你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好晕……”
这一声“安安”，像带着细小电流的羽毛，轻轻搔刮过苏祈安的心尖。她看着苏祈念绯红的脸颊、水汽氤氲的桃花眼，和那全然依赖、毫无防备的姿态，胸口那股因她喝酒而涌起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混合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燃烧得更加炽烈。她竟然敢在外面喝成这样，毫无防备地露出这种姿态？如果来接她的不是自己呢？
她没说话，只是弯腰，一手拿起苏祈念的包，另一只手伸向她，语气冷硬，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起来。”
苏祈念乖乖地把手放进她微凉的掌心，借着力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软软地靠向苏祈安。苏祈安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半抱在怀里，支撑住她虚浮的脚步。那纤细腰肢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眸色更深。
“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苏祈安对着旁边几个看呆了的同学，丢下这句算是解释的话，声音冷得能冻死人。然后，不再看任何人，几乎是半抱着苏祈念，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一屋子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的众人。
“那是谁啊？好强的气场！”
“苏祈念的妹妹？长得好像混血儿，也太好看了吧！”
“感觉不太好惹的样子……”
苏祈安完全无视了身后的议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这个软绵绵、散发着酒气和淡淡甜香的人身上。苏祈念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脑袋歪在她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带着酒后的微醺。这毫无保留的依赖，此刻在她眼中，更像是一种需要被惩罚的、不知轻重的行为。
“安安……慢点走……我头晕……”苏祈念小声抱怨着，声音像含了蜜糖，却不知这撒娇般的语调只会点燃引线。
苏祈安抿紧唇，非但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脚步，揽着她腰的手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几乎是挟持着她快速穿过走廊，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镜面映出她们依偎的身影，苏祈念闭着眼，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绯红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微微张着，无意识地诱惑着。
苏祈安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锁链，牢牢锁住镜中那张毫无防备的、因酒精而染上艳色的脸。一种混合着怒意、嫉妒和疯狂占有欲的黑暗潮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不允许，绝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她猛地伸手，按了电梯的暂停键。电梯轻微一震，停在了两层楼之间。
突如其来的静止让苏祈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她：“安安……怎么了？”
苏祈安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将苏祈念抵在冰凉的电梯镜面上，一手仍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动作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惩罚意味。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压抑着风暴，浅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漩涡，紧紧盯着那双迷蒙的、映着自己倒影的桃花眼。
苏祈念被她的气势吓到，下巴被捏得生疼，酒醒了几分，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委屈又害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听话……”苏祈安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危险的、偏执的疯狂，“就该受到惩罚。”
话音未落，她猛地低头，狠狠地攫取了那双因惊愕而微张的红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而是带着侵略、撕咬和惩戒意味的掠夺。她毫不留情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纠缠，带着一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狠厉，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她在外面沾染的酒气、可能存在的他人目光、以及所有不听话的痕迹，统统抹去，刻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是一个宣告主权和施加惩罚的吻，充满了暴戾的占有欲。
“唔……”苏祈念彻底懵了，缺氧和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挣扎起来，双手无力地推拒着她的肩膀。但这微弱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反而激起了苏祈安更深的控制欲。她将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用一只手牢牢固定，身体更紧地压上去，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与冰冷的镜面之间，吻得更加深入，更加霸道，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吮出来。
直到苏祈念因为窒息而软软地瘫倒在她怀里，不再挣扎，只剩下细弱的、带着哭腔的呜咽，苏祈安才像餍足的野兽般，缓缓放开那已然红肿的唇瓣。她微微喘息着，看着怀里眼神涣散、脸颊潮红、嘴唇微肿、一副被彻底欺负过的模样的苏祈念，眼底翻腾的黑色风暴才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病态的满足感。
她用手指，带着一丝残留的暴戾和十足的占有欲，轻轻摩挲着苏祈念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而危险：“记住，没有下次。”
苏祈念眼神迷离，似乎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往她怀里缩了缩，寻求庇护。
苏祈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冷静。她按下电梯重启键，电梯继续下行。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风衣，将软成一滩泥的苏祈念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掠食者只是幻觉。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和苏祈念红肿的唇，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将人塞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苏祈安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车厢内却异常安静，只有苏祈念偶尔发出的、不舒服的轻哼声。
“难受……”她歪着头，眉头微蹙，嘴唇依旧红肿着。
苏祈安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后座，拿过一瓶常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动作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喝点水。”
苏祈念就着她的手，小口喝了几口，然后摇摇头，表示不要了。她侧过身，面向苏祈安，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地看着她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冷硬优美的线条。
“安安……”她又开始软软地叫她的名字，带着鼻音，像撒娇的小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电梯里发生的事，“你今天……真好看……”
苏祈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没有回应，只是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更紧。心底那头被暂时安抚的野兽，因她这无意识的、纯然依赖的呼唤，再次蠢蠢欲动。
“你别生气嘛……”苏祈念似乎察觉到她的低气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风衣的袖子，声音带着讨好，“我以后……不喝这么多了……好不好？”
这种醉酒后全然依赖、乖巧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姿态，像最烈的酒，疯狂地侵蚀着苏祈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祈念，褪去了平日里的温顺和小心翼翼，只剩下最原始的、不设防的亲近和依赖。这比她任何清醒时的疏离或试探，都更具杀伤力。
车子平稳地驶入地下车库。停稳，熄火。车厢内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苏祈安没有立刻下车。她坐在驾驶座上，微微侧过头，看着身边蜷缩在座椅里、似乎又睡着了的苏祈念。黑暗中，她的轮廓模糊，呼吸清浅，红肿的唇瓣在黑暗中依旧显眼，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自身淡雅体香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苏祈安牢牢罩住。
一种近乎野蛮的冲动，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再次撞击着她的理智。
她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距离瞬间拉近，她能清晰地看到苏祈念微微颤动的睫毛，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黑暗中，苏祈安浅蓝色的眼眸，像狩猎中的夜行动物，闪烁着危险而痴迷的光。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这一次，不再是惩罚性的掠夺，而是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她细细品尝着那份柔软和甘甜，仿佛要将刚才在电梯里未来得及品味的滋味，连同这个人在自己怀里的真实感，一起烙印在灵魂深处。
直到苏祈念在睡梦中发出不适的嘤咛，苏祈安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她用指腹轻轻擦过那再次变得湿润红肿的唇瓣，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
“你是我的。”她低声宣告，声音沙哑而肯定，如同魔咒。
然后，她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弯下腰，将醉得毫无知觉的苏祈念打横抱了起来。
苏祈念似乎被惊动，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钻了钻，寻找更舒适的位置，手臂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脖颈。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苏祈安的身体再次僵硬。她收紧手臂，抱着她，走向电梯。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上。
回到公寓，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雪团听到动静，跑过来，围着苏祈安的脚边转圈，嗅了嗅她怀里的苏祈念，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祈安没有理会它，径直抱着苏祈念走进她的卧室，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苏祈念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便自动蜷缩起来，像只找到窝的猫咪，发出满足的喟叹，很快沉入了更深的睡眠。
苏祈安站在床边，黑暗中，静静地看了她很久。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苏祈念安静的睡颜和微肿的唇上，美好得不真实。那个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吻，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唇瓣，也灼烧着她的心。
最终，她只是弯腰，帮她脱掉鞋子，拉过被子仔细盖好。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然后，她俯身，在苏祈念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极其轻柔的吻。
“晚安，姐姐。”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然后，她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的余温，和那不容置疑的占有宣告。
清晨的阳光，带着宿醉后特有的刺目感，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精准地投射在苏祈念的眼皮上。她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阵剧烈的头痛立刻袭来，像有无数根小针在太阳穴上扎刺。
她撑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是自己的房间，熟悉的布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自己的栀子花沐浴露的香气。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那条连衣裙，皱巴巴的。
昨晚……
记忆像断了片的录像带，模糊而混乱。喧嚣的包厢，晃眼的水晶灯，嘈杂的人声，不断递到面前的酒杯，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的晕眩感。
后来呢？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喝多了，很难受，然后……好像是苏祈安来了？对，是苏祈安。她打了电话，然后上来了，把自己带走了。再然后……就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冰冷的电梯镜面，颠簸的车厢，还有……一个异常清晰、带着窒息感和压迫感的……梦？
梦里，好像有人吻了她。吻得很凶，很霸道，带着惩罚的意味，让她喘不过气，嘴唇甚至现在还有些隐隐的、奇怪的肿胀感。那是梦吗？感觉真实得可怕。可如果不是梦，又会是谁？
难道是……苏祈安？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苏祈念立刻否决了。怎么可能！一定是喝醉后荒诞的梦境。苏祈安怎么会……那样对她？她们是姐妹，虽然关系复杂，但绝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一定是酒精作祟，加上最近精神压力大，才会做那种光怪陆离的梦。
她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试图驱散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务之急，是缓解这要命的头痛和口干舌燥。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时一阵虚浮。走到客厅，想倒杯水，却发现餐桌上已经放着一杯温水，旁边还有一小盒解酒药和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利落挺拔的字迹，属于苏祈安：
「醒了把药吃了。厨房有白粥。」
言简意赅，一如既往的风格。
苏祈念拿起水杯，水温正好。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夹杂着些许愧疚。昨晚肯定给苏祈安添了不少麻烦。她依言吃了药，又去厨房盛了一碗温在锅里的白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清淡的米粥下肚，胃里舒服了不少。
正吃着，手机响了一下，是季清何发来的消息。
「念念！醒了吗？昨天怎么样？聚会好玩吗？你那个冰山妹妹真去接你了？」后面跟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
苏祈念苦笑一下，回复：「别提了，喝多了，断片了。安安接我回来的，估计又给她添麻烦了。」她省略了那个诡异的“梦”。
「哇！她真去接你啊？看来你这个妹妹面冷心热嘛！」季清何很快回复，「不过你酒量也太浅了，以后可别这么喝了。对了，说正事，下周二的‘未来之境’当代艺术慈善晚宴，邀请函我帮你拿到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很多藏家和评论家都会去，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未来之境”艺术晚宴？苏祈念想起来了，这是业内一个颇具分量的高端活动，旨在推介有潜力的新兴艺术家，同时为艺术基金会筹款。能收到邀请函本身，就是一种认可。她之前听顾屿提过，但没想到季清何真的帮她弄到了名额。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展示自己的作品，结识人脉。她有些心动，但一想到那种觥筹交错的正式场合，又本能地有些怯场。
「我……我行吗？那种场合……」她犹豫地回复。
「有什么不行的！你画得那么好，就该让更多人看到！放心，有姐罩着你呢！就这么说定了啊，礼服我帮你参考！记得准备一下参展作品的资料！」季清何风风火火地定了下来。
放下手机，苏祈念的心情复杂。一方面为有机会感到兴奋，另一方面又为即将面临的社交压力而焦虑。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克服这种心态。要想在艺术这条路上走下去，这些都是必须面对的。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开了。苏祈安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艳精致的模样，仿佛昨晚那个在电梯和车厢里流露出骇人占有欲的人只是苏祈念的幻觉。
她目光扫过正在喝粥的苏祈念，淡淡开口：“头还疼？”
苏祈念有些局促地放下勺子：“好多了……谢谢你的药和粥。昨晚……麻烦你了。”她偷偷观察着苏祈安的神情，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痕迹。
苏祈安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做咖啡，动作流畅自然，侧脸平静无波。“以后别在外面喝那么多。”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责备，“不安全。”
“嗯，知道了。”苏祈念低下头，心里那点关于“梦”的疑虑，在苏祈安这无比正常的态度下，彻底烟消云散。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起艺术晚宴的事，觉得应该跟苏祈安说一声，毕竟那天晚上她可能要晚归。“那个……清何帮我拿到了下周‘未来之境’艺术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我下周二晚上可能要去参加一下。”
苏祈安按下咖啡机的启动键，机器发出嗡鸣声。她背对着苏祈念，看不到表情，声音透过噪音传来，依旧平稳：“‘未来之境’？”
“嗯，一个当代艺术的慈善晚宴，在艺术中心举办。”苏祈念解释道。
咖啡接满了。苏祈安端起杯子，转过身，倚在流理台边，浅蓝色的瞳孔看向苏祈念，目光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让苏祈念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
“你要去？”苏祈安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清何说……是个好机会。”苏祈念小声说，像是在寻求认可，又像是在解释。
苏祈安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嗯。”她只回了一个单音节，既没表示支持，也没反对。但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却让苏祈念觉得，她似乎并不怎么乐意自己去。
但这种不乐意，很快被苏祈安接下来的话冲淡了。
“那天我也会去。”苏祈安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消息，“‘晨曦资本’是那场晚宴的主要赞助方之一。”
苏祈念愣住了。苏祈安也去？还是作为赞助方？这意味着，她们会在那个场合碰面？以……什么样的身份？姐妹？还是画家与赞助人的关系？
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意外，有紧张，或许……还有一丝隐隐的、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在那个光鲜亮丽的场合，看到与平日里居家状态截然不同的、作为商业精英的苏祈安。
“哦……好。”苏祈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苏祈安没再说什么，拿着咖啡杯转身走向书房，留下苏祈念一个人对着半碗粥发呆。
艺术晚宴……苏祈安也会出席……
昨晚那个混乱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的梦境碎片，又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苏祈念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荒唐的念头甩出去。她必须集中精神，为即将到来的重要场合做准备。
然而，一丝微妙的不安，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浅浅的涟漪。下周二的那个夜晚，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背后，似乎注定不会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