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怎么可能跟谁拿都一样》七半

5、父亲1

　　“yue-”
　　许世文醉醺醺到家直奔马桶，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想到酒局上那位仗着事情见不得光，谈生意不断压他价的老总，他就愤恨不已。
　　吐完，短时间被灌了不少酒的胃好受许多，漱口洗手，许世文踉跄着走出卫生间。
　　客厅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个瘦弱身影，像鬼似的紧盯着他，令铁骨铮铮的中年男人吓了一大跳，酒瞬间醒了。
　　清醒后，本就心气不顺的许世文怒火中烧，抬脚用着十二分的力气朝装神弄鬼的小杂种踹去，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小兔崽子，今天怎么不在你房间继续缩着，敢出来碍老子眼，想挨打了是吧。”
　　懦弱赔笑一晚上原来是为了在此刻逞能。
　　像被游戏BOSS攻击那样，许渊熟练躲开那条腿。如果是你持续十几年之久，时不时就要遭受一顿殴打，你也可以做到像他这样灵活。
　　“许世文，你后悔过吗？”
　　注视着眼前他生理意义上该称之为父亲的角色，许渊的内心并没有他的话语那般平静，紧握的拳头颤抖着。
　　无数次，无数次他想挥出这一拳。
　　噩梦般的高大扭曲阴影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幼年时每一次反抗都会迎来魔鬼更沉痛的毒打。
　　当被大力掐着脖子陷入窒息时，弱小的灵魂就撕碎了，再也无法生出反抗的勇气。
　　“后悔？后悔没早点打死你妈那个白眼狼，还让她生下你这个杂种吗？呸！”
　　许世文对着许渊的方向唾弃，他不肯承认逐渐长大的许渊另他产生了一丝害怕，土皇帝的威风还叫嚣着，可动手的机会却变少了。
　　如果是小时候，刚才那一踢被闪躲，他决计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都怪联邦执法所颁布的监护人责任法，害他没办法把还差几个月成年的许渊扫地出门，许世文恼怒的想。
　　不过也要不了多久了，许世文无意再与许渊纠缠，明天的“工作”才是重头戏。
　　“我是在问你后悔你现在在做的事吗？你有没有想过后续会出人命？”
　　自小从许世文口里听了太多关于他和他母亲的侮辱，许渊甚至已经做到了麻木应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被脏东西过了一遍耳。
　　转身想回卧室的许世文，被身后许渊的话触动停住了脚步，他青筋暴起凶狠回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拧上许渊的衣领。
　　“你知道些什么？给我说清楚！”语气近乎是威胁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许渊想，但我知道接下来你的结局。
　　《虫域》16进8预选赛前昔，许世文公司承包的工程出了事故，9人因此丧命，执法所调查原因后曝出施工公司以次充好工程造假。
　　投资许世文的那位老板早早撇净关系携款潜逃，赔偿与压力留在许世文一个人头上，星网就此例恶性社会事件口诛笔伐，拿不出钱的许世文在网暴与家属索赔中一跃而下。
　　他是死不足惜，直系亲属许渊替他背负了九个就此破碎的家庭。
　　许渊是自愿偿还赔偿金的，因为他清楚钱也买不了人命，迟来的歉疚无法让别人好过，只是让他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尽管，赚取金钱的方式也没令他好过太多。
　　算算时日，那个工程就是近期许世文在做的，许渊不确定他现在有没有开始行动，他只是在诈他。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许世文觉得自己行事足够隐秘，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能知道什么，跟工程约莫没关系，是他惊弓之鸟了。
　　指不定许渊在臆想什么他将他弄死遂出人命的剧本，好歹真是自己的种，做过亲子鉴定的许世文自认给的怜悯够多了，不耐烦撂下一句：“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你白活这么大吗，要死你早死了。”
　　砰的一声，许世文关上他卧室的房间门。作为父亲的他果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宰啊。
　　执着着想要问出这句后悔的许渊，只是想知道许世文跳楼那一刻究竟有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可惜他没能在醉酒的许世文口中套出任何消息。
　　【正在进入游戏《虫域》！】
　　【欢迎回到您的家园。】
　　现实的家，不，是屋子，带给许渊的安全感还没有游戏内的家园给他的多。
　　这其实是xy玩虫域以来的第二个家园，他不是休闲玩家，没什么装修的爱好，曾经他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初始家园。
　　直到认识xz，他们俩联手创办了公会，听闻许渊的家园比游戏新手还简陋，家徒四壁，谢泽在拜访过之后果断搬到了许渊家隔壁。
　　把两边仅靠一道墙分离的家园打通了，那面墙直接推平，两座庄园合二为一。
　　谢泽直呼以前的许渊暴殄天物，不仅堂而皇之地帮许渊改装大别墅，院子也直接被征用，种满了公会战需要的回蓝药材。
　　许渊一跃而升晋为农场主。
　　但其实那片田地他很少进去，一直都是谢泽在打理。
　　药田门口还竖着一个牌子，画着一只鱼和一头猪，代表这是咸鱼＆小猪的地盘。
　　说起这个别称，都怪论坛上那些喜欢乱起名的网友，看到缩写就编字。
　　沾了虫族女王的光，开服以来xy在论坛的知名度领先其他榜前玩家足足一大截，同时也成为了被赐名的重灾区。
　　幸运，小雨，夕阳，心眼……别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论坛玩家创造不了。
　　最后不知道谁搞出的投票贴里，咸鱼大军异军突起，压倒性战胜其余说辞，成为玩家间最广受认可的外号。
　　帖子太过声势浩大，那段时间，许渊不管是下本还是竞技遇到路人玩家，就会被礼貌称呼为咸鱼大佬。
　　路人叫叫也就算了，公会这帮人也开始跟着喊。
　　活像故意似的，组队打怪争相说是需要他帮忙，一局打完如果语音计数君还未阵亡，它应该能得出喊了七八十遍咸鱼的结论。
　　逼得许渊没忍住爆了马甲，将自己的真名在公会圆桌上袒露出去，自此开始了实名制上网。
　　谢泽倒是没喊过咸鱼，因为他从刚认识就在喊许渊叉歪了，外号版本较论坛版本实属早太多。
　　对于此次创名事件，xz评价为xy脸皮太薄：“他们也就新鲜几天，过段日子就好，没必要说真名。太受欢迎的困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的ID同样也是名字缩写，就无人在意。”
　　“我在意。”xy阴恻恻回复，“小猪会长。”
　　小猪外号一出，星星的各位长老快要忍不住笑喷，一个个憋的本就可怖的虫脸更扭曲了。
　　迫于会长的淫威，众人没敢当面骑脸也就私下喊喊，许渊则不用在意那么多。
　　报复性喊了一段时间小猪，发现谢泽是真的不痛不痒，人果真不能比较，许渊放弃再针对他，改叫回叉z。
　　事情看似平息了，但外号的梗保留了下来，药田的那块牌牌就是见证者之一。
　　说小猪，小猪本人就到。
　　到时间收割完药田又种下新种子的农夫谢泽，从许渊这边的出口出来，准备收拾收拾休息了。
　　却意外看见趴在院子中央发呆的一只虫族女王。
　　“怎么又上线了，尊贵的高中生大人，明天不上学吗？”螳螂凑近蹲在一旁，看出许渊低落的情绪，刀刃抚过虫族女王飘扬的发丝。
　　相差一岁的年纪区别不大，却又天差地别，隔着最遥远的高三与大一。
　　大学生是可以熬夜不睡觉泡全息舱的，高中生不可以。
　　“xz。”许渊的声音格外严肃，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如果你猜测我正在做很坏的事，你会怎么做？”
　　“噗，你又看了什么星网论坛贴在胡思乱想呢。”除去上学就只遨游在全息游戏里的肝帝，24小时占满了，究竟怎么多出别的时间去干坏事。
　　不过出于对朋友的尊重，谢泽还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先证实呗，万一是我恶意揣测你呢。但如果你真做坏事了，不严重就道个歉，我们一起改正补救。”
　　“那事情要是很严重呢？”许渊询问。
　　“你骨子里是什么很坏的人吗，想象自己干坏事也该有个限度，你还想违法乱纪去执法所走一遭？”谢泽弹了许渊一个脑瓜崩。
　　“行了行了，快下线睡觉，不准深夜emo了。”螳螂推搡着趴伏的虫族女王起身。
　　依言退出全息舱，许渊并没有像约定那般去睡觉，睁着双眼枯坐到天亮。
　　不，谢泽说错了，许渊想，他是许世文的儿子，确实是骨子里就很坏的那种人。
　　没有一点证据，他从许世文的嘴里得不到答案，也没有途径能获得佐证材料。
　　仅凭借着不知道是否真实的记忆，许渊轻易给许世文定了刑，偏信他一定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许渊心中所谓父亲的形象一贯如此。
　　他拨通了执法所的举报电话。
　　判他假举报诬陷亲人也没关系，他确实是在恶意揣测许世文那个魔鬼，横亘在记忆中的人命不止九个，还有他自己。
　　没有什么会比上辈子的一生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