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给我滚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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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占孝在滨江打工的第二周。
离开学校后，他没有去火车站，而是拿着李平安给的一百块钱，租了个筒子楼里的房间。
这种地方都是租给打工的，或者在这座城市无处可去的人。环境很差，屋子里只有一张生锈的铁架床。但一天只交六毛钱，还包水电，是占孝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去处了。
没错，他不回六盘了，他要在这里打工。
占孝设想的很好。他这个年纪没读书了，算是个无业游民，在家里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在大城市里，他是一个劳动力，还是一个年轻有干劲的劳动力。他可以去找苦力活，工资低也没关系，他不需要养家，他的目的是挣到钱，少那几块钱都无所谓。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最开始他去了滨江市最大的棉花厂，想找一个卸货的活。他又没成年有没工籍，肯定是没法在工厂打工，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他没有想到，人家这种正经的大工厂，连卸货装运这种杂活都只收成年人。
“去啦去啦，小鬼头来打什么工。”门卫大爷赶他走：“马上工人就来上岗了，不要在这里挡路。”
占孝扯着笑：“通融一下嘛，您们这都贴着招工告示了，我就去报个名，怎么还不要我进去呢。那要是人家不要我，我就走呗。”
大爷不耐烦：“十八岁以上，说了多少遍了！去去去。”
“我成年了，真的啊。”
“身份证。”
占孝挠脑袋：“说了丢了嘛。我今年都十九了。”他展示自己的身材：“您看看，哪个未成年小鬼能长这么高。”
大爷有些诧异，他还没注意到这小鬼这样高，只是光看他那一张脸吧......
“我只是脸长得小，显年轻。”占孝笑，露出两颗虎牙。
大爷可能是被缠得烦了，也可能是天天坐在门卫室无聊。他摆摆手让占孝凑近，道：“就算我放你进去，人家也不招你，明白了不。”
占孝皱眉：“为啥。”
大爷敲他脑袋：“还为啥。我现在实话和你讲，你听了马上给我走，明白不。”
......占孝点头。
“像这种大工厂呢，招人都是有标准的。人家是一体化的流程。你在厂里面上班的，要有工籍。你在外头做苦力卸货的，也得有几年的工龄才让你干。不然人家每天那么一大批货出问题了咋办，你赔啊。”
“而且你小子不要以为搞这种苦差事就没有竞争力，什么人都能干了。这可是滨江最大最成熟的工厂，有的是人抢破头都要进来。”
占孝被看穿想法，有点尴尬。
“贴告示只是一种流程，人员早就被内定了知道不，都是里面什么监工组长哦的亲戚。你去了也没用。”
这时候是上工的时间段，很多工人陆陆续续都进厂。大爷止住话头，拍拍占孝的脑袋让他搞快走。
占孝看着流水一般挤着涌入厂里的工人，抿着嘴走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是无功而返，还被骗了十块钱。
时间一天天流失。他隔两天就收到占书仁的信，意思是要他回去。
占书仁其实对占孝和李平安不太了解。他的工作是给日报晨报写稿，一写就在书房里坐一天，比较忙。
他倒是猜到了占孝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就是看到李平安去大城市读书嘛，心里不太平衡，觉得自己比不过人家。于是他写信给告诉占孝，让他回家复学，自己呢指导他学习，争取让他也考上李平安的高中。
占孝简直想笑——他爸到底是什么理想主义纨绔分子。
先不说他能不能考上高中了。以他的那点知识容量，最低也得从初二学起。到时候要是李平安不读大学，直接回来考个教师编，都能给他上课了。况且他都十七岁了，不可能浪费这么多年再去读书，他也不想读书。
占孝给他爸回信，大致意思就是他会回去，不用给他寄钱，还有就是不要把他在滨江这件事告诉李平安，
可能就是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上李平安。
在接连两周的碰壁之后，占孝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份工作——饭店打杂。
他兼任了服务员、清洁工、刷碗匠、收银员等多项职位，甚至有时候后厨人不够，他还能帮着去抡锅铲。
该说不说，占孝做这些事简直是信手拈来。老板对他大肆夸赞，第一周结工资就给他封了足足四块钱的奖金——要知道占孝一周工资都只有五块。
占孝就这么干了两周。直到——
他碰见了李平安。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占孝还维持着擦桌子的动作。
那应该都是李平安的同学，他听到他们在叫他过去。
他有些僵硬地走过去，扯出一个笑：“有什么事吗。”
体委愣了愣，回答：“哦哦没事没事，就我们一个同学觉得你长得帅，大家都想看看，哈哈。”
小眼镜：“是很帅啊，近距离看更帅了。”他较真：“平安，你是在座的唯一的帅哥，以你的审美来看，你觉得他帅不帅。”
陈飞下意识：“喂喂，什么叫唯一，这不还有我吗。”
突然意识到这时候不该说话，他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救命，李平安甚至在微笑啊，很吓人好不好。
他想打圆场：“好了好了，打扰人家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占孝听见李平安冷哼一声，回答：“......看不出来。”
......
离下班还有段时间，但占孝给老板打了招呼，急匆匆地就要走。
那一桌学生还在吃饭，刚刚的冷场又恢复了热闹。
他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
“砰！”
占孝没有设防，他从后面一下子被拉回来，瞬间撞到了墙上。
“跑什么呢？”有人低住他。
是李平安的声音。
靠，他现在力气怎么这么大。占孝揉着被撞疼的后腰。
“老子问你话，你在这儿干嘛。”李平安扯着他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这样近的距离，占孝看清了李平安做了造型、打了发蜡的头发。他想到刚刚在饭桌上看到的——那些学生明显都在围着李平安转。
而他当时穿着饭店老板的旧背心，套上脏污的围裙，满手油腻。
占孝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击垮了一层，他不太想笑，但还是扯起嘴角：
“打工啊，你眼睛瞎了吗这都看不出来。”
他推开李平安：“问完了赶紧走，别耽误老子下班。”
这家店的招牌是酸菜鱼，垃圾桶里全装着没有处理的鱼内脏，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味。
李平安忽然冷笑一声。
“你下班，你有什么班可下。现在这个点店里还有那么多人，我同学都还没吃完饭，你告诉我你一个打杂的下班了？”
“你什么意思！”
李平安没理他：“不就是觉得丢脸，害怕我看不起你吗。其实没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虽然心底上是看不起你，但不会当面给你难堪。你要是不走，还可以上我们桌上吃饭。”
占孝一步上前揪起他的领口：“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李平安无所谓：“打呗。然后我就举报你，你猜你保不保得住这份工作。”
“老子他妈不干了行吧。”
“你看你，又义气用事了。跑遍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一次次地被拒绝，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份工作，丢了多可惜啊。”
占孝没有想到李平安会这么过分，这么不留情面。他感到一股股血气往上涌，胸口像被刀子划开往里面扎针一样，眼泪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他突然没了力气，松开手靠在墙上，颤声：
“你既然、既然知道我这么辛苦...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李平安厉声打断。
“那你呢，你既然知道这么苦这么累，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给我滚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