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紫陌红尘

6、第 6 章

　　天色尚有一分明亮，还不到晚饭的时间。
　　“送你。”
　　是一块晶莹的玉佩，玉兔乖巧，栩栩如生。
　　“逛街时看到就买下来了，想你应该会喜欢。”
　　严清接过来，低头把玩了会：“什么时候回去？”
　　“你赶我走？”
　　严清无视那双蕴含怒火的双眸，不徐不疾道：“你身为丞相，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这里。”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火气，方衍深吸口气，平复下来，“难道你不希望我陪在你身边吗？”
　　严清避而不谈：“我明日会离开这儿。”
　　“去哪儿？”
　　“还不一定。”
　　“那……何时回去？”本不想问的，却还是问出来。
　　“不知道。”
　　清冷得仿若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一样。
　　“严清，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腾地站起来，“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对吗？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要冷落过你！难道，这两天你都没感受到吗，我——”
　　“我没有怪你。”严清看了眼玉佩，缓缓拂过，“方衍，你有你的执着，我明白，我也有，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
　　不是没看出这两天他的迁就，也不是没看出来他想挽救重修于好。
　　只是——
　　他不可能再为他自甘囚于那小小京城的院落，而他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官位嬉戏江湖，即使他愿意，他也会拒绝，因为知道最终他必定会后悔，亦如自己。
　　这念头从离开京城就有，只是在相处的两天内更明晰起来，无论怎样，现实终究是苍白的，他们之间无法回到当初，那又何必再揪住不放，最终也只会将曾经最美好的一切消磨殆尽。
　　方衍身子一颤，原本就瘦削的脸更是苍白得难看：“我，我不会同意的。”说着，就匆匆离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严清沉默，缓缓叹口气。
　　相爱容易，相守难。
　　这道理他之前为何就不懂？
　　晚上，已准备休息的严清正打算熄灯，却见原以为不会回来的方衍推开门。
　　年轻的丞相鲜少地期期艾艾：“清，我想和你谈谈。”
　　严清垂眸，复又看向他，点头：“好。”
　　“你之前说的，我想了很久。”开了口，方衍似又恢复了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他轻轻一笑，“你说的很对，我们之间相差很多很多，若是今日我强求你与我一同回去，莫说你不肯，就算你同意了，怕也不会开心，之后……更会憎恨我吧。”吸口气，似乎被那个词给骇住，到那时他们之间可真再不复回转的余地了，“而我也不可能抛却责任与你一走了之。”不是说他爱权利胜过严清，只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抱负，奋斗至今就这样放弃，即使现在甘愿，他日又怎知会不会后悔，又岂知会不会因此而埋怨严清，“但我真的不想放开你。”
　　严清没料到对方说得那么通彻，最后还是又来了这么一句：“你还是这样贪心。”鱼与熊掌总想兼得。
　　“也许吧。”方衍笑笑，接受了这个评价，“我只想问你一句，清，你还爱着我吗？”
　　还爱吗？严清恍惚，沉默。
　　方衍眼神一黯，又强笑起来，走过去环住他，低声在他耳边缓缓低喃，一如诱惑：“我不想放手，你，也不想的，清，我不会去折了你的翼，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我会在家等你，你累了就回来。”
　　“无论多久吗？”
　　“是，无论多久。”
　　清冷的嗓音染了笑意：“要是我永远不回来呢？”
　　“你不会的。”断然的语气，好不自信，然那手不经意地一紧，还是泄露了他的害怕。
　　“那……”有意无意地停顿，“再说吧。”
　　“清！”恼恨地咬住了眼前的耳垂，又谨记地把握住力道。
　　“呵呵。”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作凶狠状将他压倒在床榻上，看着凌乱衣裳里露出精致的锁骨，方衍呼吸一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清……好吗？”暗哑的嗓音，挑明了一切。
　　严清只垂着眸子，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方衍才起了身，克制道：“很晚了，你早些睡吧。”
　　“你要睡客房吗？”严清似笑非笑问道。
　　“我，咳，我刚才忘记洗漱了。”这种状况，他能睡得着吗？
　　“哦。”严清点头，没再为难，只看着那怎么都有些狼狈远去的身影挑起的笑更深了些。
　　是不怪你，但这几年的冷落你当是那点示弱就好打发的吗？
　　既然你不愿放手，那账，就要一笔一笔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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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飞逝，百姓一如既往交口称赞着清廉的方大人，一切，似乎都没变，却还是有什么改变了。
　　又一次退却了同僚的邀请，但忙完公事，时候也不早了。
　　夜晚的京城，忙碌着，还是掩盖不了清冷。
　　没有坐轿子，而是慢慢地踱步回去。
　　是自己说要等，可……少了一个人的家，真的还是家吗……
　　那种清冷，多呆一刻总有窒息的感觉。
　　不想回去，却只有那里才有他留下来的气息。
　　严清，你可真狠心，一走两年，除了偶尔的家书，竟是没回来一次。
　　方衍苦笑，这可不就是自作孽吗？
　　早知今日，他……
　　快点回来吧……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刚瞧见家门，方衍仍旧慢悠悠走着，一边琢磨着似乎哪儿不对劲。
　　那杵在门口的家丁好眼神瞧见自家大人，忙不迭的迎上来，声音激动：“大人，你终于回来啦！”
　　“怎地？”到底是谁来了？
　　“严公子回来了。”
　　“哦。”方衍点头，严公子是……等等，“严公子？”
　　“是啊。”
　　“清！”后知后觉的方衍最后还是被欢喜灌满，眉开眼笑，急匆匆绕过家丁就往家门钻。
　　“哎，大人，大人。”家丁一愣，忙拉住方衍，对上他不耐的神色，硬着头皮道，“大人，严公子他方才已经歇息下来。”
　　“什么！”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
　　“大人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严公子奔波一天累了自然休息了。”家丁很是了解，哪像自家大人熬夜熬成习惯的。
　　“……”方衍一滞，苦笑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以他的才智，自是明白，何谓秋后算账。
　　清，你还是那样的吃不得半点亏啊。
　　抱怨着，却没一丝恼意，只满心欢喜着，他毕竟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