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45、爱与眼泪

　　晚上回到民宿小院，姜早推开窗户，月光洒落满屋，星星点点。

　　抬头看向天空，脑海里，想的竟是那朵蓝色的小花。

　　“早姐，你桌子上怎么有盆花啊？”那是她生日的第二天，在桌子上放着一盆蓝色的花朵。

　　它的花瓣小巧玲珑，自顾围成一圈，像是孩童用蜡笔勾勒出的星星，那抹蓝，像是从天空中偷来的一抹蓝，又像是海浪拍打上岸，浪花勾起的浅蓝色，花瓣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清晨的薄雾，闪闪的，发着细微的光芒。

　　天空倒影，大海碎片，夜晚遗落的星辰。

　　叶片上还滴着几滴晨露，像是星星流下的眼泪。

　　纯净，不张扬，却又告知所有人自己的存在。

　　她看到第一眼便喜欢了，

　　“这不会是南川送给早姐的生日礼物吧，前几天好像在花店见过他。”

　　姜早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扔出去。”

　　“啊？”蒋乐和王狗一都愣了一下，他们只知道早姐和南川最近没什么交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啊。

　　花盆砸向了垃圾桶，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垃圾桶正对的门口，站着刚接水回来的南川。

　　思绪回到现在，姜早拿出手机，搜索，

　　蓝色的花，界面一下子呈现出无数张蓝色系的花朵，她还是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朵，和其它所有花都不一样的小小的蓝色花朵。

　　蓝星花。

　　她接着往下看，

　　蓝星花的花语，

　　“天上星星很多，而我只有你。”

　　看到这行字，姜早忘记了呼吸。

　　屏幕上弹出的语音通话，想了几秒，姜早才回过神，接起来，

　　“早姐，你在哪？”

　　“发生什么事了？”

　　“方便回来一趟吗？”蒋乐的语气有点急，

　　“什么事？”

　　“南川正在抢救。”

　　等姜早赶到机场时，她浑身都在发抖，方翊在一旁围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倒下。

　　“没事的早姐，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慰着她，

　　“我爱他。”

　　方翊愣了一秒，面前的人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她的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胸腔不断起伏，哽咽着诉说着，她想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飞机降落，姜早腿软的差点走不上来，方翊一把抱起她，坐上了去往医院的车。

　　从接到蒋乐的电话，到到达医院，五个小时，南川还在抢救室里躺着。

　　萧宵和王狗一，陆续赶到，几人并排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他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要监护几天，没什么问题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谢谢医生。”

　　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见到他了，那些以前见过的身影，不知道是梦还是自己意识不清时的幻觉，等手真的抚摸上他的脸时，那种真实感才落地。

　　姜早在门外守到天亮，

　　“早姐，你先让萧宵带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请的护工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蒋乐一夜之间，胡子都长了出来，整张脸像是沧桑了五岁。

　　姜早木木的，她的脸做不出任何表情。

　　“不用了，我要继续待在这。”

　　“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呢？怎么没来？”

　　“萧宵！”蒋乐看了她一眼，萧宵知道蒋乐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尤其是看到姜早现在的样子，她的心才是真的要被搅碎了，凭什么，他凭什么。

　　“那是他的远房妹妹，前几天就回M国了，她只是过来送他回国。”

　　姜早愣了一下，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那个女孩，又什么妹妹，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到底怎么了。”

　　“您好，是蒋先生吗？我是来照顾病人的护工。”等蒋乐领着护工安排好后，几人去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包厢，方翊也跟着去了。

　　“关于他的事，我只说只有我知道的吧。”

　　“去年，我们在酒局里见过一面，他在那个局里点头哈腰，像狗一样随叫随到，我看不下去，和他打了一架。”

　　“圈里都说他挣钱不要命。”

　　“后来早姐家出事，姜爸也是他帮忙出来的。”

　　“他怎么帮的。”姜早的眼睛直直盯着桌面，泪水断了线的往下流，

　　“我不知道……”

　　“后来你去H国，我联系不上你，也是他给我发的消息，我才去H国找到你，你生病了，我就留在那照顾你，也是那个时候他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他说B城给你留了三处房产，两套公寓，一套别墅，H市给你留了一套……，说是。”

　　蒋乐有些哽咽，

　　“你喜欢看海。”

　　“他还说，还完公司的钱，剩下的财产留给你。”

　　“可那个时候我还在怨恨他，怨恨是他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最后一句说，希望，他能有勇气，有勇气去爱你，而我，只骂了他一句傻逼。”

　　“之后，他退圈了，他像是在国内蒸发了，没有人有他的消息，应该是出国了。”

　　“半年前，我去公司，从姑姑那得知他得了绝症，本来想和早姐说，但是早姐当时的状况也不好，我就隐瞒了，后来没忍住，又偷偷的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害怕他真的死在异国他乡，上个月他才回国，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昨天，我在小区看到他被抬上救护车，他的身上全是血。”

　　蒋乐抱着头，他感觉的自己的头快炸了，他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姜早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蒋乐拉住她的手，

　　“早姐，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怪你。”

　　她怪的是她自己，她怪的是这些年的错过。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阵阵雷声轰鸣，屋内有人在喃喃低语，

　　“你没出道前我们就一直在错过，你出道后，我们也一直错过，你出国，错过，我出国，错过……南川，我们好像用一生在错过。”

　　与其说好像在用一生错过，不如说是害怕一生错过。

　　“我不想再错过了，你醒醒好吗?”

　　“我其实只想让你迈向我一步，就一步。”

　　雨越下越大，都没有今夜姜早流的眼泪多，这也是唯一她感谢的一场大雨，一场青春迟来的大雨，既让她说清雷鸣般的爱意，又刚好保护好她的自尊心。

　　“对不起，如果你还能够接受我的话……”

　　姜早抬起头，与她日思夜想的那双眼睛对上，

　　“我爱你。”她说。

　　一个带着眼泪的吻，跨越了好多年，落在相爱人的面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他手腕上缠的厚厚的纱布，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我以为你找到了幸福，就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需要我留恋了。”

　　“南川，你记住，除了你，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说着又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又开始掉眼泪。

　　南川抱着她，自己的泪也落了下来，是自己把她推远了，每一次靠近都推的更远，甚至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了，他当时以为那样可以保护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当时的各方面也给不了她一个正常人的恋爱，但是，心里的那份喜欢，是他隐藏不了的，悸动，欣喜，一辈子独一份的情感，他做不到欺骗自己。

　　“我可以亲亲你吗？”他问怀里的女孩，

　　姜早没回答，眼里还噙着眼泪，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蒋乐一大早赶来医院送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段照顾南川的日子，饭菜都是他亲手做的，没有什么能来定义南川对于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了，怎样他都认了。

　　“早姐。”他进屋就走到姜早的身边，眼睛瞥向别处，

　　“你……吃饭吧，我回学校了。”

　　饭菜铺满了一桌子，显然不只有姜早一个人的饭，

　　“谢谢你，蒋乐。”南川抬头望向他，

　　“别说话，我不想听，早姐我走了。”蒋乐掂着饭盒往外走，

　　“你不一起吃点吗？”

　　“我吃过来的，走了。”

　　没等姜早说下一句，门已经关上了，姜早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南川，

　　“是我搞砸了一切。”他低头喃喃到。

　　“没有谁搞砸了一切，我们向前看吧。”

　　“蒋乐的厨艺变得更好了。”姜早盛了一碗汤喂给了南川，

　　姜早笑了笑，又给他夹了一些其它的菜，蒋乐做的都很清淡，可以说完全按照医嘱做的。

　　　在医院修养了两个星期，南川出院了，车子载着人驶向了小区。

　　“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赚到钱就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

　　说到房子，姜早才意识到蒋乐说的，南川留给她的。

　　“你的房子我不要。”

　　“我们一起住。”南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姜早的脸却红的像刚摘下来的西红柿。

　　“那套海景房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抓住姜早的手，一下把人拽进了怀里，

　　“以后我们不分彼此好吗？”

　　姜早的脸被毛衣蹭的暖暖的，直到那双手把自己抱的更紧些，她才有实感。

　　“一定是我所有的苦难都勇敢的经历完了，老天才会又把你送回到我身边。”

　　姜早仰起头对着南川说，

　　“是，你是全世界最勇敢最棒的宝宝。”

　　宝宝，他叫我宝宝。

　　姜早也不管现在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子，像小鸟一样，轻轻啄了面前这个帅哥一口，南川的眸子亮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最后两人亲到昏天黑地，其中一人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才一起起身走向厨房。

　　“为什么我这个煎饼总是烂呢？”姜早看着尝试了四次还是失败的鸡蛋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鸡翅根，是不是不新鲜。”南川尝了一口刚从油锅里捞出的鸡翅根，一种难言的味道涌上味蕾，冲的他直接吐掉，姜早想尝一口也被他阻止了，最后整整八个鸡翅根和四张烂的不成样子的鸡蛋饼，统统进了垃圾桶。

　　“要不我们回头向蒋乐拜师学艺吧。”

　　“我也觉得，不过我可以给你做排骨汤，这个我拿手。”确实，排骨汤，南川倒是做的一绝，可惜今晚家里并没有排骨。

　　“我们出去吃吧。”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了小区，南川也不用戴口罩了，毕竟他现在是个素人，经历几场大病，脸上瘦的一点肉都没有，根本没几个人能将他和之前炙手可热，容光焕发的大明星联想在一起。

　　两人绕过小区后面的小山坡，拐角处，正好有一家开着的小餐馆，两人坐在外面等菜端上来，

　　“你记不记得我在H国打工的超市，外面也有一张这样的白色小桌，有一次我看店，不小心喝醉了，就趴在外面睡着了，幸亏店长发现了，隔着监控把我叫醒了哈哈。”

　　“嗯。”南川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那天我在。”

　　姜早睁大了眼睛，那天她还以为自己病了才会看到南川，

　　“我去H国后，你一直知道我的事情吗？”

　　“嗯。”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怕你想不开。”

　　“爸爸的事，谢谢你。”

　　“爸爸对我们家有恩，都是我应该做的。”

　　“您好，两位的餐好了，请慢用。”

　　软糯香香的饭到肚子里，暖暖的，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握着也是暖暖的，

　　“和我讲讲你的事吧，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