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24、普通朋友

　　“早姐我给你说，昨天我们仨去的那家烧烤店，真是好吃死了！”

　　“对，特别是最后送的甜品，舌尖触碰，直接把我的心留那了。”

　　“要不我们今天再去一次吧，正好今天周五，昨天压根没吃尽兴。”

　　何止是没吃尽兴，肉端上来前，桌子上摆满了卷子，中场休息也是在分配任务。

　　“早姐，去嘛？”蒋乐睁着大眼看向她，除了卖萌的时候瞪的圆圆的，蒋乐的眼睛也是够风情万种的，一瞥一含之间，不仅吸引女色，怕是男色也心甘情愿的拜倒在这位一米八的壮士身下。

　　“看安排吧。”

　　有戏，三人脆生生的击了掌，对即将到来的美好周末无比憧憬！

　　伴着烤肉的香气，四人共同举杯，真是久违的心情舒畅，她还是被周围的他们温暖的裹挟着，

　　“干杯！”

　　“没想到这梅子酒竟然那么好喝。”

　　是啊，梅子醉人，姜早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真好。”姜早痴痴的笑着，举起杯子，示意还要，

　　“早姐，这就对了！想什么啊，又有什么可想的！给早姐倒！”

　　“哈哈哈，舒坦。”

　　“翻篇吧。”姜早举起酒杯，摇晃着站了起来，以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为前缀，南川，翻篇吧。

　　“翻篇！”

　　不就是一个你吗，我忘得掉。

　　四人摇摇晃晃走在马路牙子上，江边的晚风吹到他们的脸上，当然更希望随风而去的是所怀心事，这座城啊，承载了太多的相遇和重逢，重逢又算不算是一件庆事呢，如果没有故事，何必重逢，没有结局，何必开始。

　　少年少女的梦里，多的是无解的命题，却永远热烈，永远光芒万丈。

　　回家的路上，依旧摇摇晃晃，可心头却是沉甸甸的。

　　“回头见。”

　　姜早回到家里，打开灯，每到周末爸爸妈妈飞到最南边出差，最近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老师也联系不上他的父母，他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办理了借读……”

　　不要想姜早，不要想。

　　姜早打开了冰箱，拿出了妈妈酿的酒，也就在失眠的时候妈妈才会让她喝一点，今天，很显然没人能管她。

　　拿出酒杯，酒倒进去了一些，转身走向吧台，往里面倒了一些金酒，蓝橙力，再加一些柠檬，莓桃，摇晃了一下，蓝红相间，做完这一切，姜早有些失神了，以前就算在家，她也没来过这片属于大人的区域，自己难道在装大人吗？哈哈，真的好笑。

　　院子里的月色可真美啊，

　　我可真想他。

　　泪水流到嘴角，比杯中的酒还要苦涩，月亮映在杯中，脑海还是被那张脸庞占据。

　　第二天，并没有像想象中一觉睡到中午，事实上不到五点姜早就醒了，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姜早推开窗户，拍下一张星星与即将消失的月亮，有一天，你也会出现在我的镜头中吗，像星星一样。

　　坐立难安的日子过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姜早，来下办公室。”

　　“我擦——”王狗一用手抓住心脏，用最无声的语言，发出最大的抗议，

　　“不会又要加作业吧？”小范围的一阵哀嚎，毕竟每次老师叫班长出去，总没好事。

　　“一定让老师手下留情啊班长，求求啦！”

　　办公室里，姜早站在章老师面前，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姜早，南川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他不是请假了吗？”

　　“他只请了一天，按道理今天应该来的，可老师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我看地址他和你一个小区。”

　　“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老师我去找他。”

　　“要是找到他一定立刻和老师联系，谢谢你，姜早同学。”

　　姜早回到教室，把作业投到白板上，便下来收拾书包，

　　“你去哪啊早姐？”蒋乐看姜早这架势，这是要干什么。

　　“有事，回去一趟。”

　　和姜早做同学这么多年，这还是早姐第一次请假，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和你一起回去。”说着蒋乐也开始收拾书包。

　　“你留下上课，晚上把笔记给我带回去。”

　　“噢。”蒋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车子开的飞快，姜早打开手机，拨打老师给的手机号。

　　还好没有关机，但是依旧没有人接。

　　四天了，整整四天了，无数个想法从姜早的脑中冒出来，直到电梯升到南川家门口，上次亮起的灯光，应该是这家。

　　姜早持续按着门铃，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报警时，

　　“嘀。”门开了。

　　南川的手撑着旁边的柜子，眼周泛着猩红的光，嘴唇白的毫无血色，他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强撑着眼睛看向姜早。

　　姜早的心像被什么啄了一口，走近，把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好烫。

　　“走，我们去医院。”

　　南川指了指桌子上的药，示意，自己刚吃过。

　　姜早快步走过去，确认是一些退烧和感冒的药后，又找来了温度计。

　　“一会儿你再量一下，如果温度没下降，我们马上去医院。”

　　南川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倒了下去。

　　姜早坐在客厅，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床上躺着的人，如果章老师没有在意这件事，如果南川一直烧，如果，他永远离开了她……

　　没过一会儿，传来一阵干咳声，姜早赶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南川睁开湿漉漉的双眼看向她，

　　“我没事了。”声音也好多了，姜早也放下心来给章老师发了一个消息。

　　“这几天你怎么吃的饭？”姜早准备给他做点吃的，发现了冰箱里只有干面包和矿泉水。

　　“你先在家躺着，我回去拿些东西。”

　　“不……用了。”当然这句话被关在了门后。

　　“早姐！”蒋乐刚准备进家，看到姜早急匆匆走了过来，

　　“他怎么样了？”

　　“你都知道了，发烧了。”

　　“那要不要去医院，我去帮忙。”

　　姜早上前去，拍了拍蒋乐的肩膀，

　　“怎么，那么关心他？”

　　“切，谁关心他了，就事论事而已，路边的小猫小狗我也会问，谁让蒋大爷我有爱心呢。”

　　姜早笑出了声，还是快速恢复了正经的样子。

　　“没事已经退烧了，不过以防万一，我明天不去上课了，如果他还发烧，我就带他去打针。”

　　“好，对了。”蒋乐放下书包，拿出来了他平时记笔记的本子，

　　“今天的笔记，还有划的作业范围。”

　　“好，乐乐真棒！快乖乖回去写作业！”姜早捏了捏他的脸，快速跑回家搜罗食材去了。

　　“今晚就给他做些粥吧，病人都是要喝粥的。”

　　“鸡蛋，带一些，还有蔬菜。”

　　最后姜早又带一些肉和半箱子粮食，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总感觉似曾相识。

　　“我回来了。”

　　姜早进门先给南川打了招呼，发现他还在睡着，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米，红枣，枸杞，水，开火。

　　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调料的桌台，姜早总算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似曾相识了。

　　粥在锅里煮着，姜早本来想在客厅写作业，只是沙发太高，怎么坐都不方便，最后只能转移阵地去书房。

　　还是这张桌子舒服，姜早翻开蒋乐的笔记，在翻开的一瞬间，一沓纸唰的掉了下去，怎么能把本子用的那么破！要是蒋乐现在在身边，巴掌已经挨脸上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要不是手机定时响了，姜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好半天，米粥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客厅，是时候去叫南川起来吃饭了。

　　“你干嘛呢！”

　　姜早端着粥站在门口，看着大敞的被子，一脸迷惑，二脸生气，

　　“退烧药好像吃多了，一直出汗。”

　　“没有吃多，出汗也要盖着啊，万一再严重了怎么办!”

　　“我这就盖上。”南川略显局促，搞得姜早又在脑子里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话，还好吧，没什么毛病。

　　“喝。”

　　姜早熬了红枣枸杞大米粥，虽然枸杞因为熬的太久的缘故，已经浮到了水面，不过大米和红枣的香甜气还是十分诱人的。

　　“谢谢。”

　　“多喝点，才能快快好起来。”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姜早关了南川房间里的灯，可床上的人，并没有把眼睛闭上。

　　当年的不辞而别，同样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胸口，可那时的他毫无办法，就像是命运的诅咒，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到她的身旁，挣扎，渴求，最后也只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梦。

　　所以，能在她身旁做个陌生人，就足够知足了，可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

　　还记得在天台上拒绝多妍后，转身便看到了萧宵，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南川的眼睛，正深情的望向姜早，

　　“不止这一张，多妍拍了很多你和姜早的照片，在来之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看来她早就知道你会拒绝她。”

　　“好好做你的大明星，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也不想姜早被骂吧？”

　　如果自卑和愧疚封锁着自己的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则会变成伤害姜早的利器，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二天，姜早起了个大早给南川准备食物，出了门才发现今天的温度骤降，又回屋里拿了一条红色的厚围巾绕着脖子围了一圈。

　　有你的秋天终于来了。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他了，姜早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心里愉悦的像装了一只小蝴蝶，一路蹦蹦跳跳的到了南川家门口。

　　只是没想到，南川的状况并没有转好，他的额头更烫了，姜早吓的有些六神无主，

　　“马上去医院！”

　　“不……用。”最后一个字根本没能发出声来，眼睛勉强睁开，看着姜早打开柜子，摘下他的厚外套，自己被扶着坐起来时，虚脱的毫无力气，外套披在他的背上，姜早抬起他的一只手臂，想给他穿上衣服，突然，他的头歪进了自己的怀里，姜早立刻把双臂抬起来了，可南川根本支撑不住，一瞬间抱住了姜早。

　　姜早根本无法思考，此刻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个大火毯裹住了自己，紧到喘不过来气。

　　南川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完全沦陷在面前的温暖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早头热的也有些发昏，手忙脚乱的解下自己的围脖，无情的拴在南川的脖子上，这才恢复了冷静。

　　“慢点。”姜早扶着他到了楼下，司机大哥还是当年的那位，往事一遍遍的浮现在眼前，像是在提醒自己，那不辞而别的三年，不能一笔带过。

　　姜早真的没有恨过自己吗？他又在心里问了一遍。

　　到了诊室，因为下车突然吸入了冷空气，南川咳嗽的厉害，医生先检查了一下南川的喉咙，

　　“嗓子痛吗？”

　　“痛，他都发不出声音了。”

　　“都吃了什么药?”

　　“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给他吃了一颗泰诺，昨天晚上也吃了。”

　　“行，打针吧。”

　　护士姐姐拿着药走了进来，姜早站到了床尾，南川止不住的干咳，为了避免影响护士扎针，只能用红围巾挡住嘴，

　　“躺好，放松。”

　　针孔刺入血管，南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是莫西沙星，如果待会儿有痒或者红的话，及时和我们说。”

　　“好的。”姜早上前一步，

　　“按棉花。”

　　“好的，谢谢。”

　　南川的另一只手还在拿着雾化器，姜早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按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向自己时，姜早的心都要化了。

　　“我在这陪着你。”

　　南川的眼睛还在看着她，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直到眼皮越来越沉，眼睛闭上那一刻，把姜早的手也一起抱进了怀里。

　　病床上，药一点点流入体内，姜早坐在一旁渐渐地，也打起了瞌睡，南川艰难的抬起眼皮，看着面前这个时不时把头栽倒床上的女孩，心里无尽的空洞，正在一点点被填满。

　　纵使身体烧的没什么知觉，但是他的大脑在逐渐清醒，

　　我们好像，无法只做普通朋友。

　　姜早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过来，南川的两瓶药都已经挂完了，姜早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这回是真的退烧了。

　　“一会儿可以回家吗？”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偏在姜早耳朵里很像撒娇。

　　“医生说烧的时间太长，需要住院，下午还要接着打针。”

　　“我觉得已经好多了，可以出院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可惜眼前一黑，手差点扑了个空。

　　“乖乖的，我去拿饭，还有给你买的川贝炖雪梨到了。”

　　南川点点头，姜早掖了掖围在他脖子上的围巾，突然发现他的整张脸软软的像一颗汤圆，让人忍不住想捏，停顿了一秒，还是忍住了没捏。

　　今天外卖来的有些晚，又碰到了骨折的同学，这顿饭取了将近一个小时，姜早快步回到病房，想着要是不够热，再想办法加热一下，可屋内只有一张空白的床，她赶忙去厕所看了一眼，没有人，预感很不好，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手机就在手里，她突然就不想给他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