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11、医院

　　内馆到外场的红毯，几百米的距离被粉丝们围的水泄不通，好在蒋乐熟悉场馆线路，三人跑到一个通道，确认了四周没有人跟过来，蒋乐才把口罩摘了，

　　“我真觉得呼吸不过来了，那些粉丝太太太激动，贼耗氧！”

　　南川手里还拿着沉甸甸的奖杯，姜早帮他抱着奖金十万元的牌子。

　　“你好，请问可以给你们照几张相吗？”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还捂的严严实实的陌生人，

　　“只拍南川就可以……”姜早的话还没说完，闪光灯闪了几下，蒋乐立刻背过身去，

　　姜早和蒋乐对视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我想请你们去吃饭。”南川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俩人的表情变化。

　　“不用了南川哥，这个还没到账呢，应该过几天才能到账。”

　　“我上次把搬水泥的钱充到了卡里……”南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姜早上次就是因为搬水泥生了一次气，蒋乐拽了一下姜早，右胳膊搭在了南川的身上。

　　“行，那我们就去吃KFC吧，我有它们家的优惠券，正好今儿晚上就到期了，我们赶快去把它吃了！”

　　“没关系，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

　　“我俩就想吃KFC。”

　　“好。”

　　到了点餐台，蒋乐果然拿出了优惠券，只是南川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就被服务员收走了，

　　“南川哥，你看你想吃什么。”没等南川回答，蒋乐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自己先点了起来，

　　“全家桶，还有红豆派，然后再来俩汉堡。”

　　“早……嗯姜早你想吃什么。”南川把单子递给姜早，

　　“我来一个鸡肉卷吧。”

　　“好，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

　　姜早先去占了一个位置，等他们俩端过来，手机叮叮的响，不是吧，南川不会已经火了吧。

　　这个期望自从在姜早心中种下，她可是时时刻刻盯着网上的消息，一个由现场粉丝扫码登记的群聊正在弹出一张照片，两张，三张，是他们仨，不好，照片里的蒋乐还没戴口罩。

　　真坏事了，姜早捶着脑袋，绝望的看着两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人朝自己走来，

　　“这不是蒋氏集团老板的儿子吗？”

　　“旁边是不是他们要捧的新人啊？就是得第一的那个。”

　　“就他的水平还能得第一，唱的还不如我家哥哥的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

　　“那不就是有内幕了，蒋氏集团快点倒闭吧，奖金还发给自己员工。”

　　“还有他家那个儿子，去年也获得了第一，骚操作了已经。”

　　“公司那么大还舍不得这点小钱。”

　　“哈哈，你看他的头好大。”他们又上传了一张照片，里面用红色把南川的头圈了起来，又打了一个大大叉。”

　　“不应该打叉，应该写个拆字。”

　　“哈哈哈哈。”

　　姜早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手机啪嗒一下摔到了桌子上，纵使她追星多年，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如果和他们争辩，自己正主也要被骂的更惨，最终又成了一场狗咬狗的狂欢。

　　蒋乐和南川端着餐盘走过来时，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但是看到姜早的表情实在太不对劲了，赶忙把餐盘放到了桌子上，

　　“南川，手机给我，我对一下你的信息。”姜早只觉得嗓子眼像火烧一样，

　　“好。”南川打开黑色的包找手机，这个手机还是妈妈让他带出来用来联络的。

　　“怎么又要对信息啊。”蒋乐咬了一口脆皮鸡，嘎嘎香，

　　“蒋乐你的也拿过来。”

　　“给。”手机被递到桌子正中间时，铃声突然响了，姜早看了南川一眼，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第六感，手机跟着南川的手收回去的时候，那种完蛋了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

　　“喂？”

　　“南川你妈妈晕倒了！”是隔壁刘叔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南川迅速站了起来，姜早和蒋乐顿觉不妙，

　　“别着急，我给司机叔叔打电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南川面色沉重，他拿起衣服走向了结算台，掏出手机付款时，粉丝群聊消息哗的涌了出来，

　　什么蒋氏集团的公子，姜氏集团的千金，这场比赛就是一场骗局，进了自家腰包，还有那张三人合照，见一次骂一次，一生黑。

　　“您好，刚才的优惠券就可以了，不需要额外付钱。”

　　“可我们点了很多，会不会记错了。”

　　“那张券是全场免费吃的。”

　　南川的头有点发昏，一时间那么多信息涌进来，妈妈，妈妈要紧，他迫使自己集中精力。

　　一路疾驰到家，外婆正站在门口等他们，南川跑了下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妈妈。

　　妈妈见到了南川，才把眼睛闭上。

　　“小王，快来搭把手！”外婆指挥着，他们把南川妈妈搬到了车上，姜早和蒋乐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外婆我跟着去。”姜早喊道，

　　“外婆我也跟着去。”蒋乐手里的东西还没放到桌子上。

　　“你俩在家，注意好火电，我们去就行了。”

　　“不行，车上坐不下，蒋乐你留下看好家，我跟着外婆去。”蒋乐也肉眼可见的慌了，现在时间紧急，他能做的就是好好服从安排。

　　“好，家里交给我。”

　　那边南川的妈妈刚被抬上车，南川托着她的头，尽量保持不晃动，外婆坐在了后面，姜早坐在副驾，火速打开导航，去往了最近能做手术的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确认再次脑出血，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家人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只说有点头晕，死活不让叫救护车，幸亏你们赶回来的快。”说着外婆满脸的懊悔，这要慢一步，可是要出人命啊！

　　南川像是被剥了皮的蜡像，要不是姜早扶住他，真的不知道旁边是人是鬼了。

　　“南川。”姜早也只能叫他的名字，她该说些安慰的话吗，可嘴怎么都张不开，心痛到无言原来是这种感觉。

　　“还有缴费在那边。”

　　姜早看着南川的眼睛，什么都读不出，这句话无疑对南川又造成一次伤害。

　　“孩子你先在这里坐着，不许乱跑，剩下的交给奶奶。”外婆用手把南川的泪抹掉。

　　“我们都在这陪着你呢，不要害怕。”姜早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外婆站起身去医生手指的地方，

　　年迈的身影，好像拥有无限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能力，她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蓝色笔袋，鲜红的钱掏了干净，

　　“签字。”

　　“签字？”外婆向姜早挥了挥手，她不识字。

　　“我来。”姜早在上面签了字，

　　“外婆你陪南川，我出去一趟。”

　　外婆走后，姜早问了一下护士，给姜爸打电话又往卡里充了十万。

　　电梯下降，三十三楼，出了大厅，阳光依旧刺眼，可无论阳光如何刺眼，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几瓶水，面包，早就应该买的创可贴。

　　“手。”

　　南川扶着额头，恍惚间看向旁边的人，手一下子被抓住了，紧接着一阵凉意，是酒精的味道，创可贴被紧紧的贴上，

　　“面包。”

　　南川把手抽了回来，摇了摇头，可他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昨天是不是没吃饭。”

　　南川的嘴唇实在苍白，姜早剥了一粒糖硬塞到了他的口中。

　　“阿姨还要靠你呢，自己先趴下了怎么办，面包给你放这，记得吃。”

　　姜早稍微安抚了一下南川的情绪，医院人来人往，外婆却不见踪影，她突然想起来，这家医院，是外公最后待的医院。

　　还是熟悉的楼道，外婆坐在那里头靠着墙，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妈妈在医生办公室和医生交接，外婆和自己站在门外偷听。

　　“早早，医生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可是那时候的早早也不知道，她能听懂的词汇和外婆一样有限，

　　“好像是要抽血化验。”

　　“早上不是才抽了八管？”

　　“他们好像又不建议抽了。”

　　“为什么又不建议了，要检查，就要抽血，你说对不对早早。”

　　“外婆，妈妈好像也说不用了。”

　　姜早记得很清楚，外婆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抽血，给你爸抽血。”

　　“医生，他早上情况好多了，还吃了半个包子。”可是早早记得，外公的嘴一直紧闭着，半个包子被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全部在外婆的手心里握着。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招呼护士去抽血，抽到第三管的时候，抽不动了，护士用力拍打外公的小腿，外公的身体再次痉挛。

　　“外婆，我们带外公回去吧，不要再给外公抽血了，外公好像没有血了。”姜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血了，还要继续抽，明明外公的脚趾都没有颜色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用力拍打。

　　那年，从医院回去的一天半，外公就因为骨癌去世了，临走前，还有半枕头的氧气没有吸完。

　　“外婆。”

　　姜早靠着外婆坐了下去，用小小的手掌紧握着姥姥的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下午六点，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那是姜早第一次知道还能有那么久的手术，给南川买的面包他还是没有吃，电话响起，是南川的电话。

　　“我出去一趟，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