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头号法外狂徒》饮山麓雪

14、猩红边缘14

　　“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耶伦的声音在她脑机接口中响起。

　　“折返回齿轮酒吧看看。”应言言简意赅。

　　“折返？现在？”
　　耶伦的音调拔高了，“你疯了？我们刚从那里杀出来！”

　　“蓝火帮的人又不是傻子，肯定已经加强了安保，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应言脚步未停，但速度稍稍放缓。

　　耶伦说的没错。
　　但是那边肯定有线索，她不能放弃。

　　她得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看。
　　至于现在，可以看看监控里有没有蛛丝马迹。

　　“也是。”应言停顿了一下。
　　“耶伦，把你之前看到的，齿轮酒吧内部和周边所有还能调取的监控，实时和过去几小时的，全部调出来给我。”

　　“这还差不多，稍等。”耶伦似乎松了口气，数据在应言的全息眼镜边缘闪烁。
　　几秒钟后，一个分屏的多角度监控画面在她全息镜片上展开。

　　酒吧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
　　之前被他们打得一片狼藉的大厅已经初步清理过，五个蓝火帮成员正骂骂咧咧地收拾残局，脸上带着愤懑和不耐。

　　她的目光在前台停留了一瞬。
　　那个之前起疑并最终喊破他们身份的酒吧前台，此刻正与一个穿着考究像是小头目的人低声交谈。

　　酒吧前台的表情带着后怕和急于辩解的姿态，而那个小头目眉头紧锁，嘴唇上下翕动。
　　他们的声音因为距离和周围噪音的影响，应言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耶伦好奇地问。

　　“听不见。”应言将视线转向监控列表，“调出后巷隔间的监控，时间点定位到狼崽死亡前后。”

　　画面切换到了那个狭小昏暗的隔间。
　　此刻那里已经恢复了整洁，地面被完全拖洗过，几乎看不出这里在不久前曾有一人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去。

　　应言的眉头蹙起。
　　清理得太干净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把时间回拉到狼崽刚死的时候，用倍速播放。”她对耶伦说道。

　　监控录像开始快速回溯，画面中人影晃动，最终定格在谢鸣刚刚带上门离开，隔间内只剩下狼崽一人的瞬间。
　　然后，应言取消了倍速，以正常速度播放。

　　画面中，狼崽瘫坐在门边头歪向一侧，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开始了。

　　暗红色的血水从他身体内部渗透出来，先是嘴角、鼻孔，然后是眼睛、耳朵……
　　血水越来越多，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物。

　　更可怕的是，这些血水仿佛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血水所过之处，狼崽的皮肤肌肉开始如同投入强酸的蜡一般消融瓦解，发出仿佛气泡破裂的“滋滋”声，甚至连衣物纤维也被血水分解殆尽。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控设备本身细微的电流声。
　　不到两分钟，狼崽的身躯连同他身上的衣物都彻底消失不见。

　　而那些剩下的粘稠血水，在原地微微蠕动了几下后便迅速黯淡了下去，最终如同水汽般蒸发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隔间内恢复了空荡，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有点像异能，但又不是很像。”
　　耶伦疑惑道，“很奇怪的感觉，要是我有7041年之后的数据就好了，可以具体分析一下。”

　　应言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的同时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她本来还想问耶伦的，但看他也不知道的样子，她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

　　铁颚的尸体，是不是也是这样消失的？

　　就在应言这么猜测的时候，脑机终端闪过一帧蜘蛛的动态徽标。

　　“您有新的加密信息。”

　　“您有新的加密信息。”

　　“您有新的加密信息。”

　　应言不得不暂时关闭了监控窗口。

　　这是蛛网今年第二次在下午联系应言。

　　一般情况下蛛网都是晚上或者半夜的时候联系她去清理几个碍事的家伙收个尾，上午或者下午联系她都是非常紧急或者凑巧的情况。

　　比如昨天下午，蛛网联系她是因为凑巧有需要清理的人路过了她所在的地方。

　　而今天下午的加密信息显然属于紧急情况。

　　应言点开了信息界面。

　　“两小时后，地潮酒吧会面。”

　　地潮酒吧是蛛网的据点，在C65区的中心城区里面，也是平时她接取任务的地方。

　　两个小时？
　　时间不多了，她得把这些事情先放一放，先离开垃圾场这边。

　　耶伦看到消息后问道，“你的帮派又发来任务了？”

　　应言回答：“你看得见？”

　　耶伦：“当然看得见，这条消息的加密程度又不高。”

　　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但是主数据库还是有难度，总得来说和蓝火帮差不多。”

　　这倒是正常，毕竟蛛网就是以情报收集工作见长的。
　　也正因如此，蛛网虽然人相比德克斯特和蓝火帮的平均人数少了三分之二，但仍然是三大帮派之一。

　　应言：“你能黑进蛛网和蓝火帮的数据库吗？”

　　耶伦：“有难度，别忙着撇嘴，我指的是以你的破烂基础配置来说有难度。”

　　应言了然：“所以你黑得进去对吧？”

　　耶伦：“当然，但是我得花很长时间，并且还有被德克斯特的人发现的风险，所以我们能不能谈个交易？”

　　应言警觉：“什么交易？”

　　耶伦有点不满：“嘿，别那么防备我行不行，我只是想让你换个更先进的脑机。”

　　耶伦继续抱怨：“你知不知道把芯片塞在你那破脑机里面我有多难受？我甚至觉得思考的速度都被拖慢了一半。”

　　虽然应言一直认为得耶伦像个未成年的贵族小孩，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的这个能力基本可以黑进整个边缘区的数据库了，如果他想背刺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应言决定先稳住他，然后尽力拖一拖。

　　应言：“所以你要多新的型号？我现在配置的已经是边缘区最好的那一批型号了。”

　　耶伦：“我昨天在丹的摊子上看到了个挺新的脑机，是一区曙光科技的畅销型号‘黎明’，你能借用一下吗？”

　　似乎是怕她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不愿意的话用其他型号也行。”

　　所以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瞄上了丹的脑机了。
　　只不过她俩当时没谈妥，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借用。

　　应言在心中琢磨了几秒，然后开口道：“他的东西我不能随便借，你需要换新型号脑机的话可以，等我从边缘区出去的时候就换。”

　　耶伦的语气有些急：“不行，万一你没活下去怎么办？况且你换了脑机不是对我们俩都有好处吗？”

　　他继续说道：“还记得我昨天说的德克斯特的独立数据库吗？”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蓝火帮也有一个类似的，今天才建立的。”

　　“你要是换了‘黎明’，我有九成把握能无痕黑进去，考虑一下呗。”

　　应言这会儿是真的在考虑了。
　　虽然担心耶伦背刺，但给他换了还记得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有些心动，应言决定还是缓兵之计为上：
　　“你先容我考虑一下，毕竟这会儿我要去地潮酒吧开会，等忙完我再回复你。”

　　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有戏。
　　耶伦这会儿也不急了，他故作大度地说道，“可以，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毕竟我只是想我俩都活下去而已。”

　　应言没有搭话。
　　这种好话随便听听得了。

　　她开始思索起了另一件事。

　　边缘区末日的事情要不要让丹和乔恩神父知道？
　　虽然他们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相信，但应言还是打算努力一下。

　　应言决定待会儿就去找乔恩神父。

　　至于丹，她思索了一下，决定旁敲侧击告知一下，她甚至觉得这件事不用告知，丹的特殊渠道和情报网说不定知道的比她还早。

　　应言此刻打算先去黑市还昨天借用的光子刀，昨天清理尸体那阵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她忘记了归还光子刀这回事。

　　于是她点开了脑机终端，给丹发了几条消息。

　　[捡垃圾大王：你现在在守摊子吗？]
　　[捡垃圾大王：我来还昨天借的光子刀。]

　　应言等了三分钟，丹还没有回复她。

　　可能是这会儿在忙着修东西，应言倒是习惯了他偶尔不回消息的情况。
　　反正今下午的安排是还光子刀和找神父商量边缘区末日的事情，她这会儿打算直接去黑市把东西还给他。

　　[捡垃圾大王：那我直接来了。]

　　应言关闭了脑机终端，直接朝黑市走去。
　　这个位置离黑市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应言走了两三分钟就走到了。

　　丹的摊子在黑市的最末端，藏在犄角旮旯里。
　　应言走到门前的时候才发现丹并没有开门，此刻的摊位紧闭着大门，门外的遮雨棚歪歪斜斜的。

　　看样子是今天一整天都没开门。

　　应言这会儿又打开了脑机终端看了一下消息，发现丹仍然没有回复。

　　所以他到底忙什么去了？
　　丹这人虽然玩心重，但平时能开摊的时候他都是把摊子开着的，应言猜测他这会儿不见人可能被蛛网喊走了。

　　就在应言思索的时候，黑市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臂缠蓝火帮标志的壮汉正骂骂咧咧地挨个盘问黑市的摊贩。

　　“你们几个，有没有看见什么生面孔往哈维的黑诊所那边去？”

　　“或者知不知道哈维的尸体被谁收走了？”

　　“不想得罪蓝火帮就赶紧说话！”

　　“你是聋了吗？老子问你话呢？”

　　……

　　应言瞳孔微缩，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她迅速退到一堆防水布搭成的临时摊位后面，短暂地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此刻蓝火帮的人问到了独眼的摊前。
　　独眼那只完好的眼睛翻了翻，瓮声瓮气地回答：“哈维？那瘪三的仇家能从罐笼区排到猩红之海，我哪知道谁弄死的？”

　　不远处，老烟囱正佝偻着背整理他的二手货，闻言也嘎嘎笑了两声：“怎么，蓝火帮现在连个黑诊所医生的屁事都要管了？人死了就死了呗，边缘区哪天不死人？”

　　蓝火帮成员啐了一口，没得到有用信息后就骂骂咧咧地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应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一个新的疑虑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敲了敲脑机接口，声音压得极低：“昨天在哈维诊所和齿轮酒吧的监控，你处理干净了吗？”

　　脑机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耶伦有些心虚的声音：“呃……你这个……也没提醒我啊……”

　　应言沉默了，一股无名火窜起。
　　耶伦似乎预感到风暴将至，连忙找补：“对不起！我下次一定——”

　　“没事。”应言打断了他，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这说明谢鸣处理了。”

　　现在没查到她的头上，就已经说明监控被处理了。
　　处理掉可能暴露自身的监控记录，对谢鸣而言应该是基本操作。

　　“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记得先把监控处理干净。”
　　应言敲了敲脑机接口，“如果你还想回上九区的话。”

　　耶伦连连承诺道：“好的好的，我记住了，下次我一定会处理干净的。”

　　应言没再理会他的保证，抬腕看了眼全息屏上的时间。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她最后瞥了一眼丹的摊位，该动身去中心城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