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以后》弋雨

8、上台

　　十二月末，江口一中的礼堂内暖意融融。
　　元旦汇演的后台里，人影穿梭，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与期待交织的独特气息。
　　“没事的，大家正常发挥就好了。”白雪轻声安抚着众人。她身披深紫色魔法袍，头戴尖顶巫师帽，手持的神杖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暗光泽，平日清冷的面容被浓重的眼妆勾勒出几分邪气，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则更添神秘。
　　“对啊对啊，别紧张，到时候大家正常发挥就好了。”田昧提着裙摆转了个圈，粉色的公主裙如花瓣般绽开，金色的双马尾假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耳夹上的水晶折射出细碎光芒。
　　牧青对着镜子整理白色假发，指尖抚过画着皱纹的眼角，故作深沉地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之中的得意与自我欣赏：“哎，没想到就算扮老，也掩盖不住哥的帅气。待会台下肯定有一堆人喊我daddy。”
　　“得了吧你，就你还daddy上了？真是给你脸了，你知道什么人才配得上这个称呼吗？”田昧想了想，仰起头有模有样的开口，“As they say, any man can be a father, but it takes a real man to be a daddy!”(正如人们所说：任何男人都可以成为父亲，但只有发奋图强的性感中年男子才能成为daddy。）”
　　“呵呵，又开始装了是吧田昧，还整些洋文来了？”牧青懒得计较，自顾自的将皇冠扶正。
　　田昧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角落里，时寻的目光落在南休时身上。卸下眼镜的南休时仿佛变了个人，金色礼服将他衬托得愈发矜贵。白色法式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领针，胸前的金色太阳胸针旁环绕着莫比乌斯环状的银饰，袖扣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修身长裤利落地扎进短靴，腰间佩剑的剑鞘上也镶嵌着细碎的宝石，披风上的金线刺绣随着他的动作流淌着微光。
　　“怎么，紧张了吗？”时寻问道。
　　南休时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还好，不过这确实是我的第一次。”这确实是他的第一次，上辈子时寻和他不在一个班，于是他对任何集体活动也都兴致缺缺。而现在，看着眼前鲜活的人，他竟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恍惚，他想碰碰身边的人，手刚伸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住，他轻点时寻的衣领，示意他衣领没翻好。
　　时寻的装束以深黑为主，与南休时的金色形成鲜明对比。白色海盗衫领口微敞，隐约露出有些薄但是紧实的胸口，小小的一个银色月亮胸针别在胸前，黑色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左手食指上盘着的银蛇戒指泛着冷光，整个人在冷酷中透着一丝危险的神秘感。
　　“啊，我也是第一次，”时寻整理好衣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熊软糖，“要吃吗？”
　　南休时向来不喜甜食，但看到时寻已经把糖递到了自己嘴边，于是还是鬼使神差地微微张口，小心翼翼地咬住软糖边缘，尽量避免触碰到对方的指尖。
　　“谢谢，很甜。”他轻声说，耳尖悄然泛红。
　　“好了，该准备上台了，我的王子殿下。”时寻绅士优雅地牵起他的手，做出一个吻手礼的姿态。明明是寒冬，南休时却觉得一股热意从相触的指尖蔓延开来，而始作俑者正无辜地眨着眼，唇角还带着狡黠的笑意。
　　“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一（1）班和（2）班联合带来的原创剧目——《阿克琉斯之踵》！”
　　幕布缓缓拉开，舞台灯光渐暗，背景屏幕上浮现出古老宫殿的轮廓，将观众带入一个充满魔法与誓约的世界。
　　第一幕：生辰前夜
　　宫殿深处，烛火摇曳。达里安王子与他的侍卫哈德里安并肩走在长廊上，靴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
　　“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南休时的声音在舞台上空荡地回旋，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哈德？”
　　哈德里安将右手轻按左肩，微微欠身：“请允许我保留这份神秘，殿下。”时寻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在昏暗灯光中平添了几分魅惑。
　　观众席传来压抑的低呼。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王子握住侍卫的手，目光恳切，“在这里，不必遵守那些繁琐的礼节。”
　　“殿下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哈德里安唇角微扬，目光温柔，轻轻回握对方的手。
　　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时寻暗自诧异：南休时的手比想象中温暖，恰好能将他的手包裹其中，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他们步入宴会厅，仆人们正在为明日的庆典忙碌。老管家躬身行礼，褶皱丛生的脸上堆着恭敬的笑。
　　“辛苦了。”王子颔首回礼。
　　一切井然有序，直到夜幕深沉。
　　哈德里安将王子送回寝殿，正要告退，却被叫住。
　　“哈德，过来，我有事和你说。”达里安关上房门，声音压低，“我知道父王将你安排在我身边的真正目的了。”
　　侍卫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王子向前一步，目光灼灼，“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比起受伤，我更害怕失去你——这是我的生辰愿望，答应我好吗？”
　　他轻轻拥抱住侍卫。在这个瞬间，南休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过快的心跳，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因为这个过于真实的拥抱。
　　“答应我，哈德。”
　　哈德里安轻叹一声，无奈的笑意中藏着难以察觉的宠溺：“遵命，我的殿下。”他抬手轻拍王子的后背，看着眼前被保护的很单纯的人，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
　　背景旁白适时响起，带着命运的嘲弄：“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二幕：诅咒降临
　　子夜时分，哈德里安被异响惊醒，他披衣而起，直觉引领他冲向王子的寝殿。
　　就在他推门而入的刹那，玻璃轰然碎裂，寒风裹挟着魔法的气息席卷而来。
　　“达里安！”
　　“快走！”
　　邪恶女巫的身影在窗外浮现，指尖缠绕着不祥的紫光：“噢！亲爱的王子，生辰宴为何不邀请我？嗯？”白雪的嗓音刻意压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个与她平日形象反差巨大的角色，一瞬间无疑成为了全场的亮点。
　　“可恶！你现在想干嘛？！杀了我吗？我警告你……”
　　“当然不，我怎么会杀了你呢我亲爱的殿下，我将祝福你～”女巫举起法杖，咒语如毒蛇般嘶嘶作响，“祝你永远痛苦，我亲爱的王子～”
　　电光石火间，哈德里安将王子护在身后：“达里安，抱歉，看样子我是要食言了，你的礼物我放在了床头，不要哭，我会一直在，”咒语的光波即将降临，他用力将王子推向门口，“快走！”
　　在魔法光芒的映照下，达里安清晰地看到了哈德的表情，他即使是在最后一刻都轻轻的勾着嘴角，但与平常不同的是他难得的露出了留恋的神情，左眼慢慢的滑落一滴泪，恰好流过那颗标志性的眼下痣，那眼神中深藏的眷恋与决绝，成为了王子心中永恒的定格。
　　“不要——！”王子的哭喊撕心裂肺。当护卫队冲进房间时，女巫与昏迷的侍卫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满室狼藉。
　　“哈德……你这个笨蛋！你不准！别……别离开我……”南休时跪倒在地，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剧本中的离别哭泣，还是在为前世那个永远沉睡的时寻恸哭。
　　当晚的事情让老国王觉得内心十分受挫，他下令全面封锁这件事，而王子的生日宴还是照常举行，只不过平日里和王子形影不离的那个黑衣少年不见了。来宾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内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猜测，只不过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罢了。在舞会期间，有贵族小姐发现达里安戴了一条很精致的项链，坠子好像是一种花，于是就直接问了“亲爱的达里安殿下，您的项链真好看，不过从没见过，是哪位大人送的礼物呢。”“谢谢，是我的挚友送的。”“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看上去是花了很多心思手工做的呢，是什么花呀，真好看。”“飞燕草。”“飞燕草？”贵族小姐看达里安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就没有多问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他行了礼就离开了。
　　大屏幕上的光景开始变换，古堡遗迹中：
　　邪恶女巫把哈德里安绑在了椅子上，一边在一旁的魔法熔炉里面咕噜咕噜的熬制不知名的药剂，一边等待着他醒来。
　　“你…”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女巫回头看了一眼，哈德里安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流着血，茫然的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很奇怪。”女巫走到他面前，摸着下巴，好奇的看着他，她刚刚下的诅咒可怕之处在于会使人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对不同人来说效果是不一样的，他很好奇对面前这个看上去有点冷漠的人来说什么是他最重要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起来，达…”突然，哈德里安的声音停了下来，瞳孔放大：我刚刚要说什么，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谁？到底是谁？他开始回忆，可是记忆里明明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越思考，头就会越痛。
　　“噢？失忆了？你还忘记我是谁了？我问你，你都忘记什么了？”女巫越发好奇，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出什么。难道他最宝贵的东西是关于什么的回忆吗？真可怜，最珍贵的东西甚至是些虚无缥缈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被绑着？”哈德里安没有被他带着走，强行把话题回到正轨，虽然现在很狼狈，但是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往常冷漠慵懒的样子，嘴角虽然流着血却还依然挂着戏虐的笑。
　　“噢，这个啊……”女巫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的看着他，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是你的仙女教母，你犯了错，所以我把你绑起来教训一下，想让你好好反思一下。”
　　“？”哈德里安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歪歪头，对女巫笑笑“那亲爱的仙女教母，你把我放了吧，我反思好了。”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了。”女巫和谐的笑笑，伸出拇指擦掉他嘴边的血渍。
　　“错在惹我美丽聪明善良机智可爱大方不会和我这种无知的人计较的的仙女教母生气了，我真的知错了，饶了我这次吧，好不好。”听他这么一拍马屁，女巫难免有些忘形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了这是第一次和活着的人类说这么多话，这个人类还是那种帅帅的，嘴巴甜甜的。
　　“嗯～差不多，我决定基本上原谅你了。”女巫笑笑，看着面前的假笑男孩，准备动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这个人怎么笨笨的，不过这样也好，应该挺好忽悠的，哈德里安心想
　　“不过…我确实需要对你严加管教了，你如果答应让我在你身上下一条咒语，我就解开你身上的绳子，从此你跟着我训练。”女巫伸出一半的手在空中停下，捏着他的脸问“如何？”
　　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哈德里安只好同意。
　　女巫满意的点点头，在他身上下了钻心咒，意为当咒语发动时，被施咒者会感受到钻心的痛，而咒语的发动条件是违抗女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