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进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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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清阮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韩沐言的电话。听筒里响了片刻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
“沐言姐，”她声音比平时低，“过段时间，我就要进组了。你要不要来探班？”
电话那头，韩沐言正半靠在客厅沙发上，时恩像只慵懒的猫蜷在她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下蹭着她颈侧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韩沐言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抚摸着时恩的头发，听到林清阮的话，她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玩味：
“进组？进哪个组？”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等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林清阮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有些发虚：“就……那个刑侦顾问的剧组。”
“哦——”韩沐言拖长了尾音，笑意再也掩不住，带着明显的揶揄，“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会去当什么顾问，没必要’。怎么？这才三个月不到，沈知秋就把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给治好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暧昧，压低声音，“还是说……你们俩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进展？”
“没有！”林清阮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急促地打断她，耳朵连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幸好隔着电话对方看不见。
“你……你别乱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韩沐言敢说，她都不敢细听那些话里的暗示。
“我想什么了？”韩沐言好整以暇地反问，指尖缠绕着时恩的发丝。
林清阮被韩沐言调侃得耳根滚烫，却无法像过去那样生硬地否认或转移话题。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与自己内心某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做斗争。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林清阮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只是觉得，或许，没必要那么刻意躲着了。”
这话说出口，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
承认自己过去在“躲”，也承认自己现在“不想再躲了”。
这已经是她能表达的极限。她无法解释那份源自童年的愧疚，无法说明顾家潜在的威胁，更无法剖析自己那颗在见到沈知秋后，就再也无法恢复平静的心。
电话另一端，韩沐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转变，她了解她，能让这块木头说出“没必要刻意躲着”，几乎等同于别人轰轰烈烈的告白了。
这背后，定然是经历了极其艰难的内心挣扎。
“哦——”韩沐言这次的尾音拖得意味深长，却不再是单纯的调侃，而是混合了一点“我家孩子终于开窍了”的复杂欣慰，“所以，是林大队长自己想通了，决定勇敢面对了？”
林清阮在电话这头抿紧了唇，脸颊的热度有增无减。
勇敢？她并不觉得自己勇敢。
这更像是一种无力抵抗后的投降，是对内心深处那份无法割舍的渴望的妥协。
“随你怎么说。”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回应，声音闷闷的，“你就说，来不来吧。”
韩沐言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强装镇定、实则窘迫无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再逼她：“来，当然来。我们林顾问第一次上岗，我怎么也得去捧个场，顺便……”她刻意拉长语调，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看看某位大明星，是怎么让我们铁石心肠的林队长改变主意的。”
“韩沐言！”林清阮羞恼地低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韩沐言见好就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等你进组了，我找时间带着时恩一起去。”
“那你们打算住哪？”林清阮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韩沐言想了想：“到时候看看吧，定个离剧组近点的酒店。”
林清阮进入今晚的主题：“你们以投资人身份来探班，剧组会准备房间的。”
她顿了顿，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就别浪费钱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时恩正趴在韩沐言肩头，听到这里凑近她耳边，用气声轻轻说：“我觉得她话里有话。”
韩沐言微微侧头，同样压低声音：“我也是。”
两人思考片刻，眼神一亮，忽然明白了林清阮话里的意思，敢情她的算盘已经打到她们身上了。
“知道了，”韩沐言的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那就听你的，不住外面了。”
挂断电话，林清阮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打了一场硬仗。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阮白天处理警队的工作交接，晚上对着剧本反复推敲每个场景的逻辑。
台灯下，她时而蹙眉在页边写下批注，时而查阅卷宗验证细节，直到窗外泛起晨光。
开机日期临近，主演们陆续前往拍摄地。
沈知秋在警队门口等待许久，最终没能等到想见的身影。
她低头看了眼登机时间，最终招呼司机出发前往机场。
机场广播里甜美的女声仿佛都带着离别的怅惘。
剧本围读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第四天，演员们正在熟悉台词，副导演领着一个人走进来。
他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剧组特聘的刑侦顾问，北川市刑侦支队队长，林清阮。”
沈知秋闻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刑侦顾问竟然是她？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四个月的拍摄期，她们都能见面了？
之前分别的酸涩瞬间被这个意外重逢冲散，化作难以言喻的欢欣。不过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浅笑。
林清阮目光环视，视线定格在沈知秋身上，随后又很快移开：“你们好，接下来四个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副导演笑着接过话：“开拍前大家不是都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新警封闭训练吗？其他人都分到了不同的支队，就沈老师一个人是在林队手下训练的，这也算是熟人了。”他转向沈知秋，语气亲切：“正好，沈老师的角色也是一位刑侦队长，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位老师私下可以多交流交流经验。”
关于训练营里的安排，自然少不了敬爱的林局在背后的良苦用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沈知秋唇角微扬，轻轻颔首：“以后还请林队长多多关照。”
简单的介绍过后，林清阮在副导演示意的位置落座，恰好在沈知秋的斜后方。她抬起头，目光看似专注地投向正在讲话的导演，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个身影上。
时值十月底，秋意渐浓。沈知秋身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针织衫，柔软的材质勾勒出她纤细的肩线；微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发梢随着她翻动剧本的动作轻轻晃动。
从林清阮的角度，能看见她专注的侧脸，长睫微垂，鼻梁秀挺，偶尔抿唇思考时，脸颊会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聆听时微微侧首，耳垂上的珍珠耳钉便会闪过一道温润的光；
翻阅剧本时，指尖轻划过纸页的动作干净利落。那份在专业领域沉淀的从容，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游刃有余的闪闪发光的人。
林清阮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钢笔。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她在无人察觉的时刻，静静地看一会儿这个让她心绪难平的人。
休息间隙，沈知秋独自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思索着该如何自然地与林清阮搭话。正当她出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还没等她回头，就听见同组几个演员热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队长好！”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本人。”
沈知秋怔住了。她还在苦恼如何开口，别人却已经捷足先登。
手中的剧本页角被她不自觉地捏紧，卷起一道细褶，她却浑然未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的动静上。
突然被众人围住的林清阮微微一怔，随即从容地点头回应：“你们好。”
“早就听说林队长在警界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女演员笑着称赞，“比传闻中还要好看。”
林清阮浅浅一笑：“过奖了。”
听着身后热烈的交谈声，听着同组演员们毫不吝啬的赞美，沈知秋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林队长，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拍摄中遇到专业问题，也好及时请教。”
紧接着，一阵“滴滴”的扫码声接连响起。
沈知秋坐在原地，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她想起自己历经多少周折才加到的微信，别人却能在初识的第一天就轻易得到。
拿到联系方式的众人不便再多打扰，寒暄几句便散去了。身后重新恢复安静。
还没等沈知秋从这份酸涩中抽身，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
“沈老师。”
她微微一怔，确认是那人的声音后缓缓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林清阮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手机晃了晃，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要加个微信吗？”
沈知秋一时愣住。先前匆匆一瞥未能细看，此刻近距离相对，她才注意到今天的林清阮化了淡妆，眉眼被勾勒得更加精致动人。
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颈侧，却丝毫不显随意，反而更衬得她侧脸线条清晰分明。
见沈知秋出神，林清阮又轻唤一声：
“沈老师？”
沈知秋猛地回神：“好。”
她起身走到林清阮身旁，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说道：
“你扫我吧。”
沈知秋依言打开扫一扫。
“滴——”
屏幕上跳出一个简约的几何图案头像，微信名是再简单不过的“L.”。
不是那只熟悉小猫头像，也不是“软糖球球”。
沈知秋望着这个截然不同的账号，恍然明白了什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围读会在渐沉的夕照中结束。林清阮正与导演、编剧讨论着剧本里的几处细节，生活制片人拿着房卡适时走了过来。
按理说剧组顾问该和工作人员住同一酒店，可偏偏有个大投资方临时要了预留的房间。现在只剩演员住的酒店还有空房，这安排让他有些为难，让刑侦队长和一群演员住一起，实在不太合适。
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却见林清阮已经转过头来。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夕阳在她侧脸镀了层柔光。
“是住宿安排有问题？”她语气平和，目光落在制片人欲言又止的脸上。
生活制片将房卡递过来：“没问题，林队。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在洲际酒店的十二楼。1208房，环境很安静。”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正好安排在沈老师隔壁的1209。这样如果你们角色理解上有什么需要交流的，也方便。”
“好的，麻烦了。”她接过房卡，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异样。
房卡在她指间转了个方向，“1208”的数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她将卡片收进口袋，动作流畅自然。
制片人见她没有异议，暗自松了口气，又补充了几句酒店设施的安排，便转身去忙其他事了。
林清阮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城市天际线。1208和1209，这两个相邻的数字在她心头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回响。
远处的导演正在收拾资料，传来纸张窸窣的声响。林清阮收回目光，简单道别后，拎起随身的公文包向外走去。
傍晚的微风吹来，拂动她额前的碎发，也轻轻搅动了那份被她刻意压在心底、难以名状的，混合着些许忐忑与隐秘期待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进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