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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赌场一探究竟 ...

  •   烛火跳动了一下,映得萧瑾瑜的脸色明暗不定。那句“会让很多人掉脑袋”的话,如同冰锥悬在沈知微头顶。
      然而,预期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萧瑾瑜沉默片刻,眼底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三足乌……”他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张边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个路边书生,随口就向你透露了牵扯东宫的秘辛?”他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沈知微,“你不觉得,这线索来得太容易了些吗?”
      沈知微心头猛地一凛!
      是啊!她当时被“三足乌”象征的意义震住,竟忽略了这最不合常理的一点!如此要命的信息,怎会由一个陌生书生在馄饨摊上轻易说出?
      “是圈套?”她脱口而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或许是。”萧瑾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沉沉的夜色,“有人想借你的口,把这祸水引向东宫。无论你我信不信,只要这话从刑部传出去,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转过身,阴影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京城这地方,真话往往裹着糖衣,而谎言,最喜欢穿着真相的外衣招摇过市。
      “那……我们怎么办?”沈知微感到一阵后怕,若非萧瑾瑜足够冷静,她可能已经稀里糊涂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将计就计。”萧瑾瑜走回案前,语气决断,“他们想让我们查东宫,那我们就明面上做出被误导的样子。但暗地里……”
      他铺开一张京城简图,指尖点在永嘉坊区域,然后缓缓移开,落在与之毗邻、却略显清冷的城西区域。
      “真正的蛛丝马迹,往往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既然有人想扰乱视线,那我们就去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沉着几条鱼。”
      他的计划很简单,却也极为大胆:明面上,他会派人去永嘉坊周边做些“符合常理”的试探,吸引幕后之人的注意;暗地里,则由沈知微继续从底层入手,沿着林秀儿这条线,反向追查那个“大活儿”的真正源头。
      “可是,对方已经动了死士,我再去查,会不会……”沈知微有些迟疑。她不怕危险,但怕无谓的牺牲。
      萧瑾瑜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木制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萧”字。
      “拿着这个。去西市‘陈氏笔墨铺’,找一个叫老陈的人。他是刑部的暗桩,也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包打听’之一。他认得这令牌,会给你提供必要的帮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你的安全。”
      他将令牌推到她面前:“记住,你的任务是倾听和观察,不是硬碰硬。查案如同执灯夜行,不仅要看清脚下的路,更要提防黑暗中反光的眼睛。”
      沈知微接过那枚尚带着他指尖余温的令牌,紧紧攥住。这不仅是工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我明白了。”她重重点头。
      第二天,沈知微再次化身清秀小厮,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西市。与城南的破败不同,西市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三教九流混杂其中。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陈氏笔墨铺”。铺子不大,有些陈旧,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单边眼镜的老者正伏在柜台上,专心致志地修补着一本破损的古籍。
      沈知微走上前,将令牌悄悄放在柜台上。
      老者动作一顿,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令牌,浑浊的眼底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慢吞吞的样子。
      “客官要买点什么?”他声音沙哑。
      “想打听点旧事,关于绣娘,关于……一些不好明说的‘大活儿’。”沈知微低声道。
      老者慢悠悠地放下工具,走到门口,挂上“东主有事,暂歇片刻”的木牌,关上门,引着沈知微走进后堂。
      后堂更是堆满了各种旧物,散发着纸张和墨锭特有的气味。
      “姑娘是为林秀儿来的吧?”老陈开门见山,显然已收到风声。
      沈知微心中一定,点了点头。
      老陈叹了口气,从一堆故纸堆里翻找片刻,抽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画像,上面是一个面容姣好、眼神却带着一丝忧郁的年轻女子,正是林秀儿。
      “这丫头,手艺是顶尖的,心气也高,一心想多赚钱给她娘治眼睛。”老陈语气带着惋惜,“大概失踪前半个月,她确实接了个私活儿,是通过一个叫‘李婆子’的中间人介绍的。那婆子专给一些高门大户牵线做些见不得光的私活,嘴巴严,抽成狠。”
      李婆子!新的关键人物!
      “能找到这个李婆子吗?”
      “难。”老陈摇头,“这婆子滑溜得很,居无定所。不过……”他沉吟一下,“她有个嗜好,爱赌两手,尤其爱去城西的‘千金台’赌坊。输急了,什么都敢卖。”
      千金台!那是城西最大的赌坊,也是鱼龙混杂、罪案滋生的温床。
      “多谢陈伯!”沈知微心中有了方向。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老陈又叫住她,神色凝重地补充了一句:“姑娘,小心点。最近京城不太平,除了你们在查的这档子事,好像还有几股别的势力在暗中活动,水浑得很。”
      还有别的势力?沈知微心头一紧。这京城,果然是一盘错综复杂的大棋。
      她谢过老陈,再次走入阳光明媚的街道。手中握着新的线索,前方是龙潭虎穴般的“千金台”,暗处是虎视眈眈的未知敌人,以及那个意图将祸水东引的幕后黑手。
      迷雾更浓了。但执灯之人,不能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城西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千金台”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俗气而刺眼的光。还未靠近,一股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廉价脂粉与紧张情绪的浊气便扑面而来。
      沈知微在街对面驻足,观察着这栋三层木楼的动静。门口守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里面传来骰子碰撞的脆响、赌徒声嘶力竭的吆喝、赢钱的狂笑与输钱的咒骂,交织成一首疯狂的交响。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是搏命、贪婪与欲望的角斗场。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宽大的男装,将表情调整到一种介于好奇与怯懦之间的状态,低着头,混在几个刚赢了些小钱、正兴奋议论的赌客身后,溜了进去。
      一进门,声浪和热气几乎将她淹没。大厅里挤满了人,从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到衣衫褴褛的苦力,所有人都紧盯着赌桌,眼神里燃烧着同一种火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亢奋。
      她不能直接打听李婆子,那太显眼。她在人群中慢慢穿行,目光掠过一张张贪婪或绝望的脸,耳朵尽力捕捉着碎片化的信息。她在一个押大小的桌子旁停下,假装看热闹,实则观察着负责摇骰子的荷官和周围几个明显是放贷或看场子的打手。
      观察,是侧写师的看家本领。她在寻找那个可能知道李婆子下落的人——一个熟悉这里所有阴暗角落,但又并非核心人物,或许能用钱或话术撬开嘴的人。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靠在角落柱子上的瘦小男人身上。他穿着不合身的绸衫,眼神滴溜溜乱转,不时和过往的熟人打招呼,又或是对着输光的赌徒露出嘲讽的冷笑。这是个“揽客”的,或者叫“牵猴儿”的,靠给赌场拉客、介绍放贷、传递消息抽成过活。
      沈知微挤了过去,袖中的手捏着几枚从萧瑾瑜给她的活动经费里取出的铜钱,故意露了点富。
      “这位大哥,”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初来乍到的腼腆,“听说……这儿有个李婆子,路子广?”
      那瘦小男人斜睨了她一眼,看到她袖口的铜钱光泽,脸上堆起假笑:“小兄弟找李婆子?她可是个大忙人,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局上呢。”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
      沈知微会意,塞过去几枚铜钱。
      瘦男人掂量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但还是压低声音:“李婆子最近手气背,欠了王扒皮不少印子钱,这会儿正躲债呢。不过……”他嘿嘿一笑,“她躲债归躲债,赌瘾可戒不了。我估摸着,后巷那个小赌棚,她可能会去碰碰运气。那儿赌得小,王扒皮的人一般不常去。”
      后巷小赌棚!沈知微记下这个信息,又道了声谢,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从喧嚣的主厅侧门出来,是一条狭窄潮湿的后巷。这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下来,垃圾堆积,气味难闻。巷子深处,有一个用破木板和油毡搭起来的简陋棚户,门口挂着个脏兮兮的布帘,里面传来同样狂热的叫喊声,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这里的气氛比主厅更加压抑和危险。沈知微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定了定神,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棚子里烟雾缭绕,只有一张破桌子,围了七八个人,赌的是最简单的猜单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目标——一个干瘦的老婆子,穿着打补丁的绸衫,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正死死盯着庄家手里的破碗,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正是画像上的李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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