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的前女友》夏凉天

7、第 7 章

　　岳东明是杨枝在学校图书馆做勤工俭学时认识的，与杨枝是同届，同系，同时选了同一个老师的马哲课。
　　岳东明跟杨枝一样都是小镇做题家考上一流大学，家庭背景相似，教育背景相似，很多时候默契自然就产生了。比如图书馆分配工作时，大家不愿意做的，老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两个。
　　只是慢慢的，老师们也会发现他们俩人的不同，杨枝是默默接受，勤恳的干完，不邀功也不抱怨。岳东明则会在恰当的时机提出自己的需求，比如是否可以优先入党，是否可以加入学生会。
　　这些不同也形成了杨枝和岳东明截然不同的大学生活，虽然都是年年拿奖学金，专业课成绩拔尖那波人，但是杨枝课余生活多数用来泡图书馆和打零工。岳东明则是几个大型学校社团的社长，从大一就加入了学生会，大三和第四更是担任了学生会主席，同时也兼任校友会的校方会长。
　　起初岳东明也会指点杨枝，“你在恰当的时机，跟老师们适当的提一些要求，这样不仅不会让他们讨厌，反而会跟他们建立起一种互惠的关系，他们觉得我能干就可以多给我分配一些事儿，我也通过这些事儿证明自己的能力，大家是双赢。”后来发现杨枝还是我行我素，也就不再提这茬。
　　杨枝知道岳东明说的没错，只是这件在岳东明眼里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杨枝那里却很难实现，她不太知道什么是恰当的时机。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需要。小的时候是没人可以表达，父母常年不在身边，照顾自己的爷爷年迈且寡言。有一年春天，她从学校回家，不小心掉到了刚浇过水的稻田里，鞋子丢了一只。早春的天气并不暖和，湿透了的沾满泥巴的衣服贴在身上，她想着丢了就没有鞋子穿了，又跳进稻田去找，但是摸了半天，直到双手冻得僵直，却依旧没能找到丢了的那只鞋。她冻得实在受不了才颤颤悠悠从田里爬出来，哭着回家去。爷爷看到之后只叹了一口气，让她换了干净衣服，并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火，让她蹲在火前烤火。后面很多天她都没去学校，因为仅有的一双鞋丢了一只，她不愿光脚去学校。后来去了学校，自然少不了班主任一顿责骂，她只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
　　再后来她回到父母身边，跟父母的隔阂很大，虽然是亲生父母，但是从小并不在一起生活，互相之间亲密关系很难建立，她表达了也无人在意。记得有次她讲了学校里发生的一件趣事，当时在后厨洗碗的妈妈只不耐烦的回她一句“同一件事讲讲讲，姑娘家家，嘴怎么那么碎，不写作业的话过来帮忙。”
　　对她来说回到父母身边最艰难的的时刻要数每年的学校运动会，她们学校要求所有同学无论是否报名参加比赛项目，都要参加运动会的开幕式，而开幕式要求统一着装，穿校服和统一白色运动鞋。她不知道怎么跟父母开口要一双白色运动鞋。
　　跟父母亲人都没有办法表达需求，跟老师跟其他人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在岳东明眼里，这个皮肤白皙，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的女孩，很容易让人欺负。不过这样也好，女孩子太精明，总会让人有些距离感。
　　岳东明和杨枝走的近很自然，连杨枝寝室的室友都会起哄岳东明是杨枝的准男友。只是只有他们俩人知道，他们一直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有时在别人看来太相似的两个人，往往存在着暗藏的不同，又因为这些不同始终无法更靠近。
　　经纪公司为了鸿鹄出道造势，筹划在6月举行一个小型的出道演唱会。
　　正式出道前一个月黎彦的行程排的很少，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那边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就绪，临近最紧张的时刻，鸿鹄乐队四人的行程安排反而最放松。
　　那一个月，法大的食堂，黎彦成了常客，几乎每天三餐中至少有一顿是在法大食堂。“便宜又好吃”这是他的评价。
　　当然便宜啊，刷的都是我的餐卡，杨枝腹诽，不过看他愈发白皙的脸庞，略略圆润的下颌线，总是很有成就感，还是稍微长点肉好，长点肉更好看。去的次数多了，连打饭的阿姨都记得这个漂亮弟弟了，每次都多给一点，少抖一点，连带着杨枝也跟着沾了点光，看来大家都是视觉动物，五十多岁的打饭阿姨也不例外。
　　好在法大够大，大小食堂都有十多个，分散在校园各处，看到同班或者同系相熟的同学的机会并不大，不然杨枝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跟这位漂亮弟弟的关系。如果真碰上了，就直接说是表弟吧，说的越少，解释的越少，杨枝暗暗决定。
　　周四杨枝没课，上午在图书馆勤工俭学，整理书架、登记借出和归还。岳启明也在。到了吃饭时间，两人自然同以前一样结伴，一起到食堂，边走边讨论期末考，同在一个系，所学专业相同，选的课也都差别不大，岳启明的消息很广，跟各位主讲老师也都有交往，从他那里总能有杨枝想不到的解题答案。
　　快到食堂时，岳东明接到了系里老师的电话，匆忙和杨枝道别后跑开。杨枝并不介意，相比自己，岳东明是个大忙人。
　　“你来晚了。”杨枝听到黎彦的声音，转过身看到站在食堂门口的黎彦，这才想起来昨晚睡觉前接到了黎彦的短信，说是中午要过来吃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上午在图书馆打工，忘了时间，你饿坏了吧，走走走，我们快进去找吃的。”杨枝拉起黎彦的手臂，往食堂走，奈何这个小子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全程黑脸，跟谁欠他钱一样。
　　杨枝给这位闹脾气的小爷买了一份照烧鸡腿饭，又多加了一颗蛋、半只鸡腿，和半碗米饭。给自己买了一份米线。
　　黎彦端着两人的餐盘落座，只盯着杨枝不说话，也不动筷子。
　　“怎么了，跟乐队的人吵架了？”杨枝问到。
　　“没有。”
　　“那是制作人骂你了？”
　　“没有。”
　　“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气，总有个理由吧。”杨枝着看着眼前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困惑。
　　黎彦瞪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杨枝半天，叹了口气，似乎自己跟自己达成了某项和解，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你的出道演唱会那天我刚好有门专业课考试，” 杨枝看了看黎彦，犹豫着说。
　　“没事，可以不用来。”
　　“真的吗，不需要亲友团什么的吗？我还说考试结束了赶过去，虽然有点来不及。”
　　“不用，工作人会提前安排好的。”黎彦看了杨枝一眼，说道。
　　两人吃完午饭，杨枝送黎彦去地铁站，黎彦一路上都很沉默，杨枝几次没话找话，黎彦都提不起什么劲儿。
　　可能是马上要出道，压力太大了吧，杨枝心想。
　　黎彦出道那天，杨枝早早起床，给黎彦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给他加油打气。黎彦只回了两个字“放心。”
　　杨枝下午走出考场，打开手机就接到了杨成成的电话，“姐，姐，你看黎彦的演唱会直播了吗，太帅了他，太帅了他，一下成大明星了……”杨成成激动的不行，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赞美。
　　不怪杨成成激动，舞台上的黎彦和台下的黎彦是完全两个人，后来影视剧里的黎彦和摇滚舞台上的黎彦也完全不同。以至于他成名后，很多狗仔都去挖黎彦校园时期的事情，以期找到独家爆料的黑历史，但是都一无所获。并不是没有所谓的黑历史，而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回答让狗仔们摸不到头脑，无从下手。
　　“黎彦在你们班读过书？”
　　“是啊，班级花名册有。”
　　“他学习怎么样？”
　　“记不清了哦，好像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吧。”
　　“他打过架吗？或者跟谁有过矛盾之类的。”
　　“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
　　“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很突出，比如唱歌或者其他才艺什么的。”
　　“没有吧，基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基本不记得有这个人，是他学校老师和同学大多数会用到的形容。用力回想起来，当年的班主任只记得这个孩子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头发比较长，似乎很瘦，具体长相、性格之类则是完全没有印象。像素不太好的班级合影里，后排的黎彦也似乎只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背景板，与现在如日中天的巨星毫不相干。

　　后来杨枝看了鸿鹄出道演唱会的录播，确实很棒，现场比彩排那天她看到更惊艳。不止黎彦，乐队的其他三位也各有特色，各有风采。鸿鹄乐队横空出世，留给当年华语乐坛浓墨重彩的一笔。
　　黎彦正式出道后，就没再去学校找过杨枝。一是时间不允许，他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通告，闭眼前则是经纪人发来的第二天通告行程，几乎没有自由时间。二是杨枝不允许，杨枝身边除了弟弟杨成成，无其他人认识黎彦，杨枝也不愿意让别人把自己跟一个偶像明星联系在一起，这种远远观望的距离让杨枝觉得安全。
　　日子就这么静悄悄的滑过去了，转眼间又到春节。
　　杨枝考完最后一门，定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黎彦则留在A市，自从离开老家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一起被他抛到身后还有那些少年时的艰涩时光。
　　杨枝下了火车，换乘市内公交车，到了小吃店。几个月不见，杨成成长高了，只是依旧圆滚滚，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杨父杨母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在虽然辛勤常年劳作，身体依旧康健。
　　腊月二十八那晚，杨成成和黎彦约好一同上线了最近很火的一款游戏。自从分别后，两人依旧会时不时的约着一起打游戏。只是，这个过程对杨成成来说大多时间是一种维系友情的单方面付出，或者换句话说，自认为技艺高超的杨成成对黎彦的游戏技术极为不齿，用杨成成的话说，黎彦的技术真是菜到了家，奈何这只菜鸟，又菜又爱玩，杨成成只得为了兄弟情不得不深情付出。而杨成成的技术在黎彦看来，跟自己一样半斤八两，同样都是人民币玩家。
　　“你春节又不回来了啊？”杨成成开了麦，和黎彦边打游戏边随意闲聊。。
　　“不回了，你怎么样？”黎彦刚灭了个Boss，边回血边回答。
　　“我挺好的，老杨头太烦了，真羡慕你脱离魔掌。”老杨头是杨成成和黎彦的班主任，向来以严厉著称。
　　“呵呵，他不是挺器重你的，今年还竞选班长吗？”黎彦笑道。
　　“选什么呀，马上考高中了，我老爹天天盯着我写作业。”杨成成抱怨道，杨成成去年中考没考上，杨爸爸托关系让杨成成留了一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数是杨成成说，黎彦听。
　　“我妈太偏心了，我姐考上大学以后就更明显，今天她竟然带着我姐去商场买了一件五百块的大衣，五百块哎。”
　　黎彦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杨成成略显气急败坏的神态，圆脸红红的，小眼睛用力睁大。
　　“女生爱打扮，买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很正常。”黎彦顿了一顿，说道。
　　“什么呀，因为我姐明天要去参加同学会，我妈特意拉着她去买的。”
　　“同学会？”黎彦问，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
　　“就是他们高中的同学聚会呗。”杨成成往嘴里塞了把薯片，边吃边说，“说是同学会，我觉得其实就是相亲会，老同学们聚到一起交换交换手机号码，无非就是问问你上了什么大学，我现在哪个城市。我妈精着呢，她想让我姐找咱们三江市的男朋友，说什么知根知底，娘家亲家好串门。”
　　“明天什么时候？在哪你知道吗？”
　　“你说同学会啊。”杨成成察觉黎彦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慌乱和紧张，一丝奇怪的诧异在他心里升起，但是很快又湮没无踪，他向来大大咧咧，能让他装到心里细细思索事情实在不多。“我哪知道，我姐又没说。哎哎，大哥，注意你身后……”
　　黎彦和杨成成又玩了会，杨成成被杨妈叫了出去，两人各自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