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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噩梦 ...

  •   余念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好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随后一阵尖叫声划破长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高而尖利,带着绝望的颤抖。
      “救命呀!救命呀!你们不要再追我了!”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与无助,伴随着一阵阵奇怪的嘶吼声在小区楼下回荡着。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她又一次无助的哀求着,却没有人能够回应她。
      同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天里一直此起彼伏的发生着。
      余念没有起来,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那阵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屋里没有开灯,窗帘留了一条缝隙,晨光穿过缝隙照入落在地上。
      余念起身坐在床边,脚底接触到地板时凉气顺着脚心一路往上爬去。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了一下,昏暗中屏幕亮起,推送的第一条显示“国内多地出现不明感染”。
      时间 2025年7月19日06:12。
      余念低头把屏幕扣回去。
      类似的内容与曾经的那三年是那样的相似。
      从“未知病毒”到“出现人传人情况”,再到“全球大流行”,就像旧电影重播了一样,只是这一次却让人觉得更加绝望与害怕。
      开门走出房间,厨房饮水机里的水已经快要没了。
      余念绕过大门处堵着的东西,接完最后的那点水去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水声哗哗,她垂眼盯着漩涡,等它彻底平静才转身走去厨房。
      冰箱上层还有两枚鸡蛋和一些蔬菜。
      余念拿了个鸡蛋,把平底锅烧热,将鸡蛋摊在上面,直至一点点金黄了,盛进盘子里,她坐在餐桌前慢慢的吃着。
      味道很淡,除了盐其他的调味料已经全都用完了,几个月里一直忙于工作的余念忘了补货,现在再想出门去买,已经不可能了。
      桌沿的贴皮起了一道卷边,余念拿指腹压平,一松手,它又弹了起来。
      余念没有再管,低头咀嚼着嘴里的鸡蛋,一口、两口。
      吃到第三口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像似重物落地,紧接着一阵呼救和奔跑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余念停了筷子,转头静静的看着门边的方向,许久之后等那阵响声停了,她才又重新低下头来继续吃着,把碗里最后的一点蛋渣刮干净。
      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用过的餐具,起身丢入垃圾桶里,余念顺手拧开一边的水龙头。
      水流由粗变细,颜色微微泛黄,余念接了一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倒掉了。
      走出厨房,出神的坐在沙发上,低头时,余念无意间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小日历,时间停在 5月的那一页。
      那一页没有太多的圈划,只在14号的位置被她用铅笔写了两个小字:搬走。
      字很淡,如果不刻意去看几乎看不见。
      那是余念离开那个家的那一天。
      再回想时,余念觉得仿佛已经隔了很远。
      她走的那天,父亲余国良还在外地,母亲李秀兰正在厨房里,给刚下班到家的弟弟余恩泽炖汤。
      汤滚了,白汽顶得锅盖“咣当咣当”的响。余念拎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早就已经知道的李秀兰看着她愣了半晌,随后反应过来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隔着蒸汽问了一句:“不吃了再走吗?”
      她的声音轻到若有似无。
      余念回答:“不用了,楼下车还在等着。”
      没有争吵,也没有挽留,余念轻轻的带上门,如同过往每一次离家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新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
      四楼,老小区。一室一厅,月租3200。余念签了合同,当天就搬了进来。
      刚搬进来的那几天,余念并不能完全适应。
      除了读大学的几年,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过那个家。
      但是余念知道,如果迟迟不愿意结婚的她还一直继续留在那个家里的话,会给母亲李秀兰带来多大的压力。
      弟弟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就像母亲李秀兰说的那样,她不结婚,也不该挡着别人结婚。
      而她,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有一天也总能慢慢适应下来的。
      每天忙忙碌碌,奔波于工作。
      原本余念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的过下去,直到那奇怪的病毒爆发,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摩挲着颈间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贴着手心,凉而细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余念把它放回了衣领里。
      玉佩是搬来的那天夜里余念无意间从行李箱中翻找出的。
      那是半年前余念和同事去古玩市场玩的时候买的,摊主说是清末的,余念并没有真的相信,只是觉得它的纹路好看就买了。
      这件事情余念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后来她自己也渐渐忘记了,直到那一天又一次找出来,就戴在了身上。
      窗外,有警笛声远远划过,声音拉得极长,到中途却戛然而止,像被人给剪断了。
      余念起身,把窗帘合紧,只剩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往外看去,天空是均匀的铅灰色。
      几栋高楼的间隙间,一条黑黑的柏油路上,几辆私家车的前轮冲进了绿化带里。
      车门大开,一个中年男人从一辆车上跑了下来,惊恐的往一边的路上跑去,他的身后追着许多奇怪的身影。
      那些身影虽然看起来像人,却一个个以极奇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余念清晰的看见了他们中的一个好像没有了半边的脸颊,露出来的雪白头骨混着模糊的血肉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惊悚。
      像被针刺到了一样,余念突然拉上了窗帘,不再留一点的缝隙。
      下午一点,余念照例测量体温。
      水银柱停在 37.4℃。
      还有些低烧,余念对着光看了一眼,把温度计甩回去,收进抽屉里。
      午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光怪陆离,醒来时是两点,余念又拉开了些窗帘。
      阳光比上午要更烈一些,照的地面泛着一层刺眼的白。马路上又多了更多移动的身影,他们漫无目的四处游走着。
      余念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那些身影离开了视野,才又重新合上了窗帘。
      回到沙发上,她打开笔记本,硬盘里存着去年没看完的剧,几个离线游戏,一整个文件夹的 PDF电子书。
      余念点开一个,看了两页,看不进去,又合上了。屏幕缓缓暗了下去,映照出她苍白的脸色。她抬手摸了摸,指尖冰凉。
      傍晚,天色暗得要比往常更早一些。
      余念起身想去洗手间把里面的灯打开,灯没亮,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电了。
      来不及消化情绪,翻找许久的余念终于找到了一根蜡烛,不知道是哪个外卖送的。
      半截粉色的蜡烛插在空玻璃瓶里,点亮后火苗抖动了两下,然后稳稳的立住了。
      关上手机的手电筒,余念静静的坐在桌子旁,微弱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天花板上,一晃一晃的。
      坐了一会儿后,余念起身,把冰箱上层保鲜柜里最后的一点食物拿出来:一枚鸡蛋,三枚番茄,半颗卷心菜,三盒午餐肉。
      结着碎冰的冷冻柜里还有一点肉类和速食食品,还好不是夏天,冷冻柜还没有立马解冻。
      蔬菜和鸡蛋还是放在冰箱里,速冻食品等冷冻柜里的冰化了就存不久了要先吃掉。
      最难办的是肉类,余念把它们一一解冻后擦干水分,涂满了盐,放在通风口处进行盐腌风干。
      她平时买来备用的饼干和面包还有一箱。
      墙角的矿泉水还剩三瓶,饮水机里的水已经完全空了。
      把一个个空着的水桶装满自来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依旧泛黄,虽然不能喝,但是如果停水了的话还可以留着其他用。
      做完这些,余念吹灭蜡烛,屋子里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窗外,警笛的声音又一次划过,这一次更近,却同样半路夭折了。
      余念站在窗前,隔着窗帘听着那声音被夜色吞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
      夜还很长,她并没有急着睡。她靠在沙发里,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是在给未知的日子标注页码。
      余念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只知道,在一切还没有变得更坏之前,她还身处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里,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足够她再撑一阵子。
      撑到下一个天亮,又或者,撑到世界彻底暗下去。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余念没有细想,也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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