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燃》lynx水割

9、第 9 章

　　这一觉睡的太长，梦里黎水把小时候的我照顾得太好了，他让周姨给我请了油画老师，和素描老师，让我把看见的都画出来，小小的老子就像神童一样，我把我的幻觉画出来，老师夸我是天才。还教我课程内容，有他在，我学的特别快，我不再啃作业本，不掰断铅笔，不发疯把书撕一地，我感受到，小辛焰心里有一团火苗，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怪物，不是异类，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孩子。
　　睡醒之后我看着海绵宝宝吊灯哭，我爱你黎水，我爱你，我拿着小黎水扔我这的草稿本，写了满满一页我爱你。
　　然后我发现，我能感受到自己在变化，那些幻觉在我身体里慢慢消失，是小辛焰影响了我，而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现在，黎水在唱歌哄我睡觉，黎水唱歌特别好听，他天生就是应该站在舞台上的人。
　　我想到上辈子黎水生锈的贝斯，加急从国外收了一款，他上辈子砸烂的那个Fodera Yinyang。
　　然后我给周姨打了个电话，做完梦之后，我突然很想她，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我已经很少回家了，天天在外面喝酒鬼混打架，卡里有用不完的钱，周姨照顾我妈照顾得很辛苦，没空搭理我。
　　“周姨”
　　“小焰？你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把人打坏了？”
　　“没没没….没别的事儿周姨….我就是…我”
　　“没别的事先挂了吧啊你妈又吐了我去照顾她。”
　　唉，好吧。
　　但我又想到我能感觉到小辛焰和黎水，那黎水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小黎水？
　　他看没看见小时候带自己被我调戏，是不是羞愤难当啊，看着自己老公在这养童养媳，童养媳还是小时候的自己，爽啊。
　　晚上我厚着脸皮去接黎水，拽着他的手往我家方向走，他不肯，我就说哥哥求求你了，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自己住害怕。
　　黎水戴上耳机不理我，但还是顺着我走，不对，“你哪来的耳机”
　　“哦，你落我书包里的。”
　　“听什么呢，给我也听听。”
　　果然，后朋克，工业金属，死核，碾核，电子核，交响金属。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啊。
　　我说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他说他随机播放了一首歌很好听，乐队叫radio head，然后他就搜了一下，是摇滚，摇滚往下分支有很多。
　　我说听，两天，你就从听摇滚进化到听交响金属核了？
　　他说，嗯，特别喜欢。
　　我说还有呢，他说爵士乐，布鲁斯，雷鬼，他也都喜欢。
　　这他吗不就是上辈子的黎水吗！
　　只不过，上辈子黎水辍学后去了外面打工，在酒吧当服务员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被起哄上台唱歌，结果意外发现自己唱歌很好听，才开始了解音乐，后来他赚了点钱回到津海，买了把二手bass，开始自学，那时候他身上纹身已经很多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端端盘子送送外卖，偶尔也去搬砖，活不起了就去电子厂流水线干半年，但还是坚持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偷偷的练琴，小声地唱俄文歌。
　　再后来躯体化到浑身抽搐，才去医院开药。
　　再后来，就碰见了我。

　　我看着跟着耳机节奏走路都蹦蹦跳跳的16岁黎水，有些骄傲地想，看吧黎水，你厉害，我也不差，我也把你照顾得很好。
　　黎水说吃完药总是犯困，我说因为你的脑子需要休息，而且学校时间安排的并不合理，我在楼下大姨那包了长期业务，负责天天gei黎水请假。
　　没有老师和同学，靠我重金买的名师网课，黎水在家自学的效率变得很高。
　　我又续了半年租，每天早上起床他都能吃到热乎的早饭，慢慢的，黎水学会跟我点菜了，他眼睛亮晶晶的问我，晚上能不能吃红烧肉。
　　我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终于不是他妈天天跟我说我还你我还你了。
　　我每天努力给他建造出安全温暖的城堡，终于让他得到配得感了。

　　晚上我俩躺在一块，黎水突然问我，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爸爸妈妈该找你回家了吧。
　　我知道，他开始我依赖我了。
　　我说，我没人管，我有精神病，家里人不管我。
　　他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不上学了吗。
　　我想到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我在干什么，我确实在学校里，我的精神分裂给我的绘画天赋添砖加瓦，但我从小没上过学，一直在家请家教，我的精神分裂也让我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学不进去，记不住，只有画那些别人眼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时才能短暂安静下来，周姨认为我长大了，让我把托关系给我送进了初中，可是我没跟人接触过，外界让我应激，老师同学的脸都是鬼的样子，他们长着血盆大口要吃掉我，我只能尖叫着拿起武器反抗，然后在辱骂声中逃跑。
　　我走到哪里哪里就变成阿鼻地狱。
　　很多人找我麻烦，我就打回去，都是鬼而已，鬼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我好疼，所以我去喝酒，喝完酒大家都会发疯，都和我一样，像个神经病，我在酒精里找到了归属感。

　　但是，我被退学了，我爸又找关系让我进私立美术中学。
　　我喜欢画画，我愿意为了画画克服恐惧。
　　但他们说我画的是错的。
　　他们甚至认为我是色盲。
　　型要准！颜色要灰！冷暖关系！推出空间！速写要画干净规整！突出主体物！
　　辛焰，你不适合学画画，你画的东西连六十分都考不了。
　　我的画背丢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踩过去，我捡起那张分数都不愿意打的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灰色脚印。
　　老师！够灰了！这回画面颜色够灰了！
　　老师说我脑子有病，把画撕了扔垃圾桶。
　　我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我的自尊被踩在脚下。
　　精神病也会有自尊心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画画，所以我想孩童第一次学习拿筷子一般，模仿他们的样子，摒弃自己的思考和本能，我是精神病，精神病说的做的画的，都是错的，妈妈让我在外面保护好自己，好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但是妈妈，我学得不像。
　　我一板一眼抄他们的笔触和调色，老师夸我进步了，但我只看到了一坨屎。
　　我每天忍着吃屎，努力画画，但是我找不到画画的意义了，我为什么喜欢画画，我控制不了我的大脑，它忽高忽低，老师也是，一会儿夸我厉害，一会儿骂我画的不如猪画的。
　　我开始不认识自己是谁了，我只知道，我讨厌画画。
　　想到这，我跟黎水说，随便吧，没事，怎么活都是活。
　　然后我闭上眼，黎水唱着歌，辛焰在画素描，黎水告诉他，要拥有很强的基本功才能创造自我。
　　所以辛焰在悠扬的歌声里，画了一副很漂亮的静物，保留了自己张扬的线条和刺眼的明暗关系，但从任何黑白灰关系虚实关系细节塑造上都几乎完美。
　　我忽然觉得，我能再次拿起笔了。
　　睁开眼，黎水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他说，不能怎么活都是活，辛焰，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特别的人，没人管你的话，那就我来管你。
　　月亮把他的眼睛揉得很亮，我清楚地感受到，是两道同样坚定的目光在照亮我。
　　这句话，是两个黎水同时在对我说。
　　我扑过去抱紧他，感受到最近这人被自己喂胖了一点，没忍住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
　　他被痒得笑出声，我说，“黎水，你开心吗？”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回答我，“谢谢你，我很开心。”
　　然后他们问我，“辛焰，你开心吗？”
　　我说，“老子tm开心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