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赠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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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一颗糖果，就能改变性别，你们星球上不可思议的事情真多。”E01感叹。
“那个应该不完全是糖果吧，只是它尝起来，甜甜的。”
“你以前是女生吗？”E01有很多问题想明白。
“不是，我没吃过那个。是我朋友吃完告诉我的，他以前是女生。”
“这样啊。”
“对啊，他前几年结婚的。当时他男朋友特别不能接受，最终还是接受了。改天带你见见他，我就这一个好朋友。”
“嗯，你确定不退款吗？哪怕我是残次品。”
“残次品有什么？我这还是边缘人呢，你不也不介意吗？还是说，你其实很希望我退款？”
“没有，箱子里配的东西你都拿出来了吗？”
“不就是你和一本使用手册吗？还有其他的？”
“还有赠品。”
E01说完，和冯小小一起走回客厅。冯小小蹲在地上仔细研究E01的配送箱，发现有一面夹层，似乎装着其他东西。他从夹层里取出一部手机，还有一个白色小盒子。
26.
“买机器人送手机啊？还挺划算。”冯小小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E01坐到他旁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这是配备给我联系你的，里面就一个程序，你远程下达指令通过APP的聊天对话框发送就可以了。”
“懂了，那这个是？”冯小小打开那个白色盒子，里面是一本日历。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可以和你的伴侣一起完成的365件小事，全部打卡可换取神秘奖励或返现一半星币。
“日历，APP内也有打卡界面，完成以后点亮。全部完成以后可以到商城兑换配件或者返现。”
冯小小快速翻看着日历，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E01，
“元旦我带你回去见家长，你可以么？”
“客户的所有要求，我们是不能拒绝的。”也就是可以的。
“距离元旦正好还有三个月，我们灵活一点，尽量在三个月以内完成全部打卡换奖励。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E01眨了眨眼睛，点头。
“那就先...第一件，十指相扣？”
“相扣。”
27.
E01有着出色的外表，冯小小承认自己伸手的那一刻是紧张的。
他在现实生活中很少接触到漂亮的人，并且，他缺乏与人相处的经验。飞飞星球的人确实不会生病，但冯小小很小的时候就患有社交恐惧症，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害怕遇到亲戚要喊人，更害怕在餐厅里需要独自面对服务员提出自己的要求，不要放葱。
所以在他小时候，父母带他出去吃饭，通常是他对妈妈说，我不要葱。然后妈妈再对服务员说，他不要葱。通常是这样的情况。
28.
掌心两两相对，轻轻贴合，手指再从指缝扣在一起。
他感受着对方相差过大的温度，像是在冬季骑自行车忘记戴手套的人，过于冰冷。触感也与想象中不同，没有肌肤的弹性与柔软，取而代之的是机械般打磨的光滑。
“你摸起来像保温杯的壳。”冯小小这样说。
“抱歉，为了压缩成本。只有面部触感做了拟人化，身体其他部位没有。”
“不用抱歉，为什么你听起来总是...怎么说呢。你听起来像是拥有人类拥有的自卑，你对自己很不满意么？”可是你看上去那么完美。
“我担心客户会对我不满意，我的设计师对我，就是不满意的。”
“我不会。”
“希望如此。”
E01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冯小小莫名煎熬，觉得这场景不该继续下去。想要放手的瞬间却发现对方握得太用力太紧，完全挣脱不了。
29.
“十指相扣好像没有时间要求吧？”冯小小说。
“没有。”
“人家上面写的是十指相扣，而不是十指紧扣对吧？”
“对的。”
“那你这么用力是有什么必要？要不先放开我呢，捏太紧了我有点痛，真的。”其实他不痛。
“好。”E01嘴上说好，却并没有放手。
“我们赶紧打卡下一件事吧，这样效率太低了，真的。”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在意效率。
“嗯。”
“那你放手啊E01。”冯小小苦笑。
“对不起，指令无法完成，我好像出故障了。”
“你一边笑一边说你故障了，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真的。”
“要等多久？”
“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有什么在悄悄加快。
30.
手环上的屏幕跳出红色惊叹号，提醒冯小小此刻心率异常。E01注意到了，他说，
“你心率过快。”
“没有，我心率很正常。手环本来就很容易坏，我就是修这个的，每天都有很多人的手环坏掉。”
“那怎么办？”
“没事我有备用的。”
手环确实容易故障，导致这个星球的人平均拥有五块以上的备用手环。
“那为什么你的语速也变很快？”
“因为我现在很急躁。”因为你不放开我。
“那为什么你不看我了？”
“......”
“你会某一天就把我退掉吗？”
“不会，别一直问。”
说完不会，E01放手了。冯小小装作无事发生，掏出手机，点击打卡完成。
31.
日历上的第二件打卡事项：
为对方写日记，记录发生的点点滴滴。
“事项可以自定义，要不就你写吧，你单方面写。我不爱写东西，上学时候写怕了。”冯小小说。
“好。”
“第三件，为对方点一份外卖？？我们星球没有外卖的，改天去公司带一瓶补给液给你喝。就这样，跳过。”
“嗯。”
“第四件，用情侣头像。这也太幼稚了，你想换吗？”
“我都行。”
“你没有微信换不了啊，要不我发条朋友圈代替一下算了。”
“发什么？”
“发张合照，给家长看看。”
“可以。”
“你来拍。”冯小小把手机递给E01，E01站起身准备拍。
“坐着拍，你站着我俩没办法同框！”身高差太多了。
“你脾气好像不太好。”E01坐回沙发，说。
“说客户坏话小心我投诉你。”
“投诉不了。”
E01按下快门拍了一张，两个人各占一边，中间空着。画面和构图都看不出情侣的氛围。
“这张不好，再拍一张。那客户不满意该怎么反馈？”
“每周会调查满意度，你可以为你的伴侣打分。”E01又拍了一张，这张比上一张更糊。
“满分多少？”
“满分十分。”
“我给你打零分。”冯小小比对了两张合照，选择后面那张发了，文案一个字没有。
“谢谢。”
一句谢谢把冯小小逗笑了，一边笑一边对E01说，我跟你聊不来的。
32.
“哦，乌冬点赞了。”冯小小盯着屏幕。
“乌冬是谁？”
“我朋友啊，刚才和你说过的。”
冯小小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迎来第一张图片，乌冬点赞后评论：
乌冬：我要告诉阿姨你买了机器人。
小小小：？？？？
小小小：你怎么知道这是机器人？？
乌冬：哈哈哈哈哈。
乌冬：本来我也想买来着，有人不让。
小小小：我倒是没人管。
乌冬：一起吃面不？就我俩。
小小小：可以啊，你比我忙，我配合你时间。
乌冬：值吗这个？好贵的。
小小小：一般。
小小小：我这是开盲盒开出来的，手气不好。
乌冬：得了吧。
小小小：你别告诉我妈，你告诉了她又要催。
小小小：烦呢。
乌冬：封口费，20。
小小小：转了。
乌冬：逗你的，就不收了，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小小小：收下吧，你不收我心虚呢。
33.
冯小小没什么好友，自然也没什么人给他点赞。回复完乌冬的消息，他走到阳台，依次给那些盆栽浇水。大的比他高出一截，小的只有掌心一半，它们由他悉心呵护着。
“这些每天需要浇水几次？”E01站在他身后，问。
“三次，实际上想浇几次就几次。植物很难养的，我不是没养过真的，真的都很脆弱，容易死。”
“这些不是真的？”
“不是，这些是伪绿植，本质上跟你一样呢。”
“你喜欢真的还是假的？”
“我？我喜欢真的，但我养不好真的。这些虽然不是真的，但是会生长，会开花。花开几朵开几次，开在什么位置，都是设定好的。我喜欢已知大过未知。”
“你为什么喜欢植物？”
“植物好啊，我每天都跟它们说话，说什么它都听着。比起人，明显植物更好相处。”
“为什么？”
“嗯...其实我话挺多的，我小时候很喜欢说话，什么都想回答，也什么都想问。但周围的人听多了挺久了就会觉得烦啊，觉得我很吵，觉得我说的话太碎了也没什么营养。被拒绝多了我也害怕说话了，害怕听到‘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或者‘我不想听这些’。以前我总是听到这些，当然我认为我也有错，大家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都想把时间用在对的位置。现在也不是不能和别人说话，只是不愿意。风险太大的事我不愿意去尝试。”
“什么风险？”
“认识一个人，就会有风险。有可能就代表有风险，有被喜欢的可能，被讨厌的可能。就跟恋爱一样，开始一段恋爱，就有被抛弃被背叛的可能，所以恋爱我更不愿意去尝试。再说小一点，养一盆植物养一只宠物，也是有风险的，它们会死去，我有失去的风险。”
“那如果要谈恋爱，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好像问卷里有，我看是选填，就空着了。”冯小小回头看E01。
“对，你空着，所以我问你。”
“要认真回答吗？”
“要。”
浇过水的土壤显深色，为那些仿制的植物提供不需要的养分。人活多久，植物就‘活’多久。冯小小盯着叶片上的鲜绿，鲜绿造就出生命力的假象，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34.
“我喜欢会耐心听我说话的人，不会嫌我烦也不会要求我安静。”过了很久，他说。
“还有呢？”
“喜欢在我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的人。”
“还有呢？”
“喜欢真诚的人，有多少喜欢就表现出多少，不夸张也不扭捏的人。”
“还有？”
“还有就是我遇不到这样的人，同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的人。”他觉得第一点很难，第二点更难，第三点不好判断。
35.
E01还想问什么，被冯小小打断，他说，
“我们星球还有一个规定，你可能不知道。就是结婚只有一次机会，离婚，也只有一次机会。结婚再离婚以后，也不能再结婚了。有人觉得这个制度好，有人觉得不行，应该改改。但是你猜这个规定带来了什么？”
“什么？”
“带来犹豫啊，一次机会，就只能慎重，只能考虑再考虑。我也很犹豫，只不过我犹豫的门槛更低，我犹豫的不是要不要结婚，而是要不要认识其他人。犹豫到最后我还是决定，非必要不认识。”
“但是你有好朋友，你不想有更多的朋友么？”
“不想。”冯小小长叹一口气，继续说，
“乌冬挺好的，我有他就够了，其他的不想。我妈催我是因为她的婚姻观念挺保守的，她认为另一半很重要，我不觉得。我只考虑需不需要，我需要很多植物，没有风险的植物，就可以选择养很多很多。但爱情好像不是可以选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人交流，如果你不是机器人，你跟我说‘你好’我只想沉默。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赠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