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赛博都市Day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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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内，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廉价烟酒味，几支接触不良的霓虹灯管胡乱扫射，把台下如海草般摇摆着的观众的脸切割成色块。
台上，主唱撕扯着嗓子飙高音，鼓手沉默而专注地挥舞着双臂，暴风骤雨般密集的鼓点让在场的观众心神激荡。吉他手和贝斯手脸上显出几分局促，像是幸运观众临时来帮忙的。
“受伤”的奚雨坐在后台观察着四周，这是她登进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随机选了生平普通的乐队贝斯手的身份，目前也没接收到什么任务。
音乐戛然而止，下一秒，灯光骤熄，取而代之的是四处扫射的红外线，破旧的金属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巨响，人们如惊弓之鸟般纷纷走向角落，生生腾出了一片空间。
此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穿的西装被啤酒肚撑得紧绷，差不多拳头大小粗的金项链的夺目程度让人短暂忽视了那对闪着精光的、老鼠般的小眼睛。
他一挥手，一台台闪着红光的“巡逻机器人”鱼贯而入，其形状奇特如蝗虫，只有金属下肢，复眼射出的幽幽红光对准了台上的乐手们。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主唱额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讪笑道：“龙哥，您怎么来这了……”
名为“阿龙”的治安队队长慢悠悠地往前迈了两步，笑呵呵地说：“小诗，你应该清楚，地下演出是需要办许可证的吧。”
顾诗摊了摊手，神态虽窘迫，肢体动作倒是自然得很，“这不是忙忘了嘛……那我现在和您去所里办下手续？”
奚雨还想听，仓库角落堆叠的旧箱子里却突然窜出一个人，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和钳子一样。她看过去，竟是今早刚和成员大吵一架宣布退队的吉他手小邢。对方脸上还有灰，也没有解释，抓着她往墙角另一边的废弃音箱后边走，那里藏着一扇生锈的应急铁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声来自女人冰凉的叹息夹杂着冷风贴着奚雨的耳廓擦过。她浑身一僵，但没有时间探究，身后的铁门已重重合上，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通道的尽头连接的是市中心一家咖啡店，奚雨走出后首先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喧嚣和光影，像进入了一个万花筒。
尽管天空被川流不息的悬浮车与无人机遮得严实，街道仍流光溢彩，饱和度拉满的灯光填充着城市的每一个缝隙。除此之外，耸立的高楼都投放着同一个全息广告，名为“索莱尔”的金发虚拟歌姬唱着洗脑的歌曲，推销着一款宣称和电子烟同款效果的薄荷糖产品。
奚雨一抬眼，视线正对上一只飘浮在空中薄如蝉翼的微型直播摄像头，冰冷的镜头倒映出她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和微微睁大的双眸，下一秒，身旁的智能柜台发出“叮”的一声。
一朵包装精美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凭空出现在柜台上，旁边还有一张明信片，奚雨打开一看，右下角标有价格，中间还有一句飘逸的艺术字体：
【匿名观众“君子兰”】留言：我和安打赌，看你能活几分钟，左边路口有巡逻队，建议你往百货跑，别让我失望哦。
小邢脸“唰地”就白了，低声喃喃道：“这里也暴露了吗……”
奚雨没听清他说什么，蹙起了眉头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她伸手拿起了玫瑰花，居然还是道具。
“道具名称：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初级版）
评级：二星
作用：物以稀为贵，当花瓣数量少于4时，持有花的人将受到如B612星球的小玫瑰的待遇，方圆十平方米内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目光都将集中于ta身上。
备注：逃犯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你说货不对板？哦，这只是平台的恶趣味，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们快走吧！”小邢眼神飞快地从她脸上掠过，投向远处某栋形状如飞盘的大楼。但他没有朝那个方向走，思索片刻推开后门，钻进了侧旁一条灯光稀疏、堆满垃圾的后巷。
奚雨没有发问，提速跟上，鞋子偶尔发出“嗒嗒”声。空气中除了垃圾发酵的酸味，还夹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巷子越走越深，头顶只有几盏应急灯，照的影子长长的。没有钟表，分辨不出这座城市的白天和黑夜，奚雨感觉自己的心跳比脚步声还大，脑子也有些晕。
两侧是居民楼，窗户里传来一阵阵打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前方小邢肩膀紧绷、脚步飞快，时不时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但眼神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奚雨顾及着自己的人设，装出一副咬牙坚持的模样，忽然，她的呼吸停滞了几秒。几百米外的前方有栋毫无特色的灰色建筑，隐约透出一种冷白的灯光，投在墙上映出一个简洁的盾形徽记。门口还停着几辆通体漆黑、形如装甲、底盘高耸的越野车，车身也贴着同款标志，是都市治安管理署。
小邢停下脚步，想回头对她说些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奚雨使出了逃跑丝滑小连招。她从口袋掏出喷雾，配合上被摧残得只剩3瓣的蔫蔫的花朵，使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治安所龙哥的抓捕。右腿蓄力一瞪，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
远处治安机器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无人机巡航的嗡鸣声越来越近，这条巷估计被包围了。奚雨从窗户翻进其中一间一楼的卧室先躲一会，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她需要一个能获取情报和资源的避风港。
她拍了拍口袋，里面一张薄薄的金箔材质的入场券，这还是刚才从小邢那打劫得的。门票正面画了华丽轮盘和似笑非笑的小丑图案，翻转过来，背面只有一行简洁的烫金字体：“Wishing you a pleasant eveningーーLucian。”
赌场看起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好地方。奚雨站起身搜查了一番卧室，最终在床底下一大片烟头和玻璃渣里看到了一张车票和一张塔罗牌。奚雨顿时心神一震，那颗星星好像也带进来了。
她大着胆子走出房间，没两步就看到厨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被捆住双手坐在地上，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挣扎声。而就在他旁边，一个戴着斗篷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门口用平底锅煎着鸡蛋。
茗雪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像在聊今日天气如何：“冰箱没什么菜，做了两个，加半勺盐可以吗？”
奚雨把那张灰扑扑的塔罗牌扔了过去，扫视了四周确定没别人才道：“学姐好。”
茗雪点了下头，关了火，把煎蛋滑入盘里端上满是油污的餐桌，桌上还有两双银筷子，显然等候多时。
两人入座后，奚雨直接开口：“我想去这个赌场，您有门路吗？”
茗雪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了：“我等下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作为回报，你需要帮我跑一趟‘回音巷’查个东西，赌场有我一个熟人，到时她会告诉你情报。”
奚雨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地名，她目前除了接受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茗雪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微型摄像头：“路上戴上它，开一个直播间，我保证不会有别的人看到。”见奚雨犹豫，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确保你认真遵循我的指示，当然，如果人死了，直播会自动关闭，到时我就找别人给我做事。”
奚雨看着手中的摄像头，又看看被捆着的房东，最终妥协道：“怎么打开？”
“这是声控的，喊‘开始’，它就会开始直播；喊‘关闭’，它就会休眠，我设置了每天可以关闭三次，每次休眠时间不得超过1小时。”
让员工007高强度工作的万恶老板，奚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不过还是答应了。
三分钟后，一架组装得乱七八糟的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小巷，两个人的长发都被风吹得搅在了一起。
“好身份的重要性啊。”奚雨深深感叹了一句，同样是“黑户”，她莫名其妙成了逃犯，茗雪却是高贵的某某大人，诚心希望自己有哪几个熟人混成大人物，这样就可以快乐躺平了。
广告的主角换了一个同样是甜美风的虚拟偶像，这次代言的是某种缓解疼痛的药品。
“戏都奉行娱乐至死，你去赌场别吃其他人给的食物。”
两人从市中心驶过城市的东南方，在路上茗雪介绍了这座城市的几个重点区域，市中心人才百货、东北教堂、西北梦工厂、西南赎罪桥、东南赌场。
目的地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十三个大小不一、缓慢转动的表盘和齿轮组合而成。门口外充斥着哭喊叫骂声，机器人和保安粗鲁地把身无分文的赌徒们赶到建筑外的阴影处。那些人狼狈地和老鼠与苍蝇无异，眼神狂热地盯着赌场的入口，身体不住抽搐，脚边散落着注射器和印着轮盘图案的打火机。
金箔门票硌得掌心生疼，冰冷的触感让奚雨的脑子保持清醒。她无视周围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不管前方究竟是明路，还是无尽的深渊，某种程度上她也在赌，手头的筹码，又能上几次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赛博都市Da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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