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山》楚云妆

2、暮家

　　阳光洒向大地，也洒在坠墨的身上，坠墨费力地睁开眼睛，伸个懒腰，发现暮然已经走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寞。­

　　她不是不知道暮然是谁，毕竟在这个国家没几个人能姓暮。­

　　暮家是洛国最鼎盛的家族，曾为开国皇帝立下汗马功劳。华昶皇帝定立国号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赐国之栋梁——原程系氏族暮姓。授良将程繁世袭戍国公，其弟程靖世袭永阳候。­

　　这样的殊荣加上如今暮家长年经营海外贸易，逐渐累积起来的财富，暮家可以说已是洛驿的半个皇帝了。而今，暮家两位公子也已过弱冠，朝堂内外不知有多少人想把女儿嫁进暮家，却都未成功。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甚至不知道两位公子的姓名——暮家是极其神秘的，暮家的各种生意都由大管家处理。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叱咤商界的大管家竟然是个桃李年华的美丽女子，与两位暮家公子不同的是，她常穿梭于各种各样的场合，也被百姓所熟识，她叫暮兮，人称“兮夫人”。­

　　然而世人所说暮家的神秘并不止这些。暮家的出身更惹人猜疑，华昶帝当年称暮家有汗马功劳，但当年的程繁、程靖并没有在战斗中立下战功，大多数战士连这两人的姓名都没有听过。当时的程氏兄弟也没有现在的那么多财富。于是，程氏兄弟受封的原因也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可迷离归迷离，皇帝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从华昶帝到如今的华珲帝，帝王们赐予暮家的越来越多，暮家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奇怪的是，这样深厚的家世和背景下，暮家竟然没有一人入仕，神秘的暮家人仿佛生活在人世之外，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人世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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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似乎不早了，坠墨看了看天空，向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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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府。­

　　府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下人们见到暮然都躬身行礼。­

　　经过走廊的时候，暮然发现今天的蔷薇开得特别艳。­

　　暮然进入正厅，几位暮家管事已经到了，暮安正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等他。暮然单膝触地，行礼，暮安示意他坐下。­

　　暮兮凝着眉头坐在左首，暮然对她点点头，在右首坐下。­

　　待暮然坐定，几位管事开始例行禀报：­

　　“江淮四洲近日洪灾泛滥，我部米粮所剩还多，是否拿出一部分赈灾？请家主示下。”­

　　暮安屈指扣击着红楦木桌面，一言不发。­

　　暮兮点点头，“属下也正要禀报此事。朝廷发放的灾款被层层克扣，百姓怨声载道，此时正是笼络民心的最好时机。”­

　　暮安淡淡看她一眼，转向暮然：“帝君那里什么反应？”­

　　暮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帝君对此漠不关心，只是听仇相建议，下令罢黜几名经事官员。”­

　　“有无特别之人？”­

　　身后侍从递上一卷黄绸，暮然接过，看了看，答：“有，两江总督——云若廷。”­

　　“云若廷？说说。”暮安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暮然轻呷了口茶，“十年前，华武帝驾崩，瑞王与珲王争夺帝位，云若廷时任内阁吏部尚书兼兵部理事。他的支持对两位王爷来说犹为重要。当时他与珲王相交甚好，最后却支持了瑞王，后来珲王夺得帝位，他为华珲帝所不容，最终被贬为两江总督。此人能文善武，工于心计，且心怀天下，胸襟广阔，”暮然顿了顿，“实乃帝王之才。”­

　　此句一出，几位管事均倒吸一口凉气。暮安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暮兮理了理云鬓，幽幽地说：“青颜三月就及笄了。”­

　　青颜公主是华武帝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年两王相争时被暮家秘密收养，为的就是等青颜长大夺取帝位。如今已是八月时分，明年三月青颜公主及笄之时暮家将发动一场巨大的政变。­

　　暮然比谁都清楚这些，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他不希望青颜出事。­

　　“暮然，到书房来。”暮安沉吟良久，倏地起身。­

　　“家主。”暮兮也站起来，叫住暮安。­

　　暮安回首，正对上暮兮焦虑的双眼。“什么事？”­

　　暮兮看了看对面刚要起身的暮然，“公子毕竟年少，有些事未必考虑得周全，请家主三思。”­

　　暮安略略点头，继续向书房走去。­

　　暮然不慌不忙地起身，也向书房走去，与暮兮擦身而过时还对她浅浅地笑了笑，暮兮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