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小鱼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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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沙市下了一周的雨。
老天爷仿佛有两张面孔，白日阴雨绵绵，宛如情人间的粘腻湿润，入了夜，电闪雷鸣持续轰炸耳膜，丁小鱼一夜被吓醒几次，最后一次是夜里三点，她迷迷糊糊地摸手机，竟意外摸到对讲机，细细的电流音几乎被雷声盖过，可是她听见了，并且听得很清楚。
她光速坐起身，拿起对讲机说话。
“温砚，你在吗？”
那头沉默良久，直到电流再次出现，却没有他的声音。
小鱼察觉到不对劲，吸着拖鞋朝外疯跑。
屋外雨势太大，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宛如子弹炸开火花，她好不容易达到对面，裤脚完全湿透。
顾不上沁骨的湿冷，她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温砚？”
她细声唤他，一道闪电倏然划开夜空，白光照亮漆黑的房间，她隐约看清蜷缩在床上的男人，两步冲到床边查看他的情况，顺手摁亮床头灯。
淡淡暖光打在他脸上，他痛苦的蜷曲成一团，紧闭双眼小口喘息，额前冒出的冷汗流遍整张脸，似在经历某种酷刑。
她知道他发病了，熟门熟路地翻出药瓶，倒了一杯水，哄着他把药吃下。
以往吃完药后病情会有所缓解，唯独这一次见效格外慢，煎熬持续了十五分钟，他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紧握，小臂青筋暴起，疼的快要窒息了。
“你这样不行，我去找奶奶。”
小鱼心疼坏了，转身想往外走，温砚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去。”
他吐字艰难，呼吸一顿一顿，“你陪我，陪着我就好。”
她乖乖不动了，反握住他的手。
温砚原本抓的很紧，可听见她吃痛的吸气声，强迫自己放开她。
上次发病是在半个月前，小鱼的手腕被他抓出几道血痕，她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可是温砚很心疼，暗自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弄伤她，哪怕是无意也不行。
小鱼猜到他在想什么，俯身温柔的抱住他，她没有办法替他承担痛苦，只能静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用不算宽阔的胸怀给他注入能量。
倾盆大雨也盖不住两颗激烈碰撞的真心，不知不觉走向同一个频率。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也不知过去多久，温砚缓缓睁开眼，眸底浸满疲倦和无力感，像是又进行了一场艰难的斗争，勉强捡回一条命。
小鱼见他好转，松了一口气，柔声细语的问：“感觉好点了吗？”
他知道她在担心，牵强的扯唇一笑，“嗯。”
等到他彻底缓过劲，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靠着床头，转身去衣柜拿干净睡衣，经过一通折腾，他身上的睡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解衣扣的手法十分熟稔，小鱼一本正经地扒下他的睡衣，垂眼见他在笑，被汗水打湿的黑发粘腻的贴着额头，双瞳清澈潮湿，病娇又迷人。
“你笑什么？”
他唇角一勾，“开心。”
“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还开心？”
“有你陪着就开心，死了也开心。”
某个字眼精准戳中她敏感的心，小鱼用力捂住他的嘴，警告的口吻：“你再敢说这种话，我立马和你翻脸，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不敢。”
他痴痴的盯着她的眼睛，像个幼稚的小孩，“你不要不管我。”
小鱼叹了一口气，先用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汗，再换上干净睡衣，系衣扣时，她的动作倏然停了一秒，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病态的灰白色，似被什么抽干血气。
她忍不住凑近吻了吻，挪开一寸，侧过头再次亲上去，热情又笨拙地啃咬。
措不及防的一个吻，温砚直接被亲懵，回过神后想要加深这个吻，她火速撤离，满意地看着被咬红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还是这个颜色最好看。”
温砚听懂了，笑得春心荡漾，“如果我一直发病，你会不会一直亲我？”
“温砚！”
她横眉竖眼的低吼，这次是真怒了。
他默默闭上嘴，视线扫过小鱼湿透的裤脚，瞳孔微缩，呼吸持续下沉。
“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小鱼摇摇头，如实说：“我不放心你。”
“今晚不会再发作了。”
她还是放不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先睡，等你睡着我就回房。”
温砚拗不过她，乖乖躺回床上。
每次发病过后，身体像是被掏空一样，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完全恢复体力。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示意他闭眼睡觉。
强大的困意席卷而来，有她的陪伴，温砚的心很暖也很满，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很快进入梦乡。
小鱼确定他熟睡后才离开，对讲机放在枕边，伸手便能够到的位置。
关上门，她伫立在屋檐下，呆呆望着发狂的暴雨。
关于18岁的生日愿望，她已经想好了。
——温砚平安健康，一生无病无痛。
*
根据温砚制定的减肥计划，小鱼老老实实吃了一个月的黄瓜鸡蛋，每天固定锻炼两小时，终于迎来检测成果的那天。
“啊——”
震天的嘶吼回荡在小院，坐在院里晒太阳闲聊的任奶奶和邹婶循声看去，只见小鱼举着不知哪里淘来的塑料斧头，杀气腾腾的横穿小院直奔温砚的小屋，见到他后不由分说一通劈砍。
“两斤！两斤！每天勤勤恳恳运动打卡的我，吃黄瓜吃到吐的我居然胖了两斤！都怪你这个半桶水的减肥教练！全是你的错！你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她酣畅淋漓的发泄完情绪，温砚淡定的合上书，侧头问她：“说完了没？”
“说完了。”
他盯着她喷火的双瞳，抿唇一笑，“如果你没有偷吃汉堡可乐炸鸡蛋糕，应该可以减下来。”
小鱼心虚的狡辩：“这段时间我一点零食也没吃，你少污蔑我。”
温砚不语，默默翻出唐澄宇发来的照片放在书桌上。
小鱼探头一看，直接瞳孔地震。
天杀的唐澄宇，居然偷拍她放学吃炸鸡的画面，照片里的她张开血盆大口美滋滋的啃鸡腿，那架势仿佛在表演两口一头猪。
温砚见她哑火，坏心思的火上浇油，“看完什么感受？”
小鱼皮笑肉不笑：“很想砍死某个叛徒。”
“他也是为你好，不要误杀好人。”
她狐疑的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要好了？”
他闻言笑了，不知该从何说起。
罪恶的源头要从他那日去学校接小鱼放学开始，人来疯的自告奋勇帮他推轮椅，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念得他头发晕。
看在小鱼的面子上，温砚偶尔敷衍两句，直到他开始说小鱼的八卦，温砚立马来了兴致，听得太入迷，没有拒绝他加微信的请求，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唐澄宇是一个精力极其旺盛的人，一天可以发无数条朋友圈，看见有意思的视频也会立马分享给朋友。
小鱼和徐茵深知他的尿性，大多时间装作没看见。
温砚原本也不想搭理，没想到唐澄宇果断卖小鱼换友情，开始同步小鱼在学校的一举一动，甚至偷拍的活他也干。
小鱼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罚站；小鱼体育课被羽毛球打出鼻血；小鱼帮同学出头和隔壁班的女生大吵一架。
这一招果然引起温砚的兴趣，他对和小鱼有关的一切都好奇，一来二往，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现在勉强称得上是朋友。
温砚理性评价：“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你当然觉得他不错。”小鱼回以大白眼：“毕竟你俩狼狈为奸，狐朋狗友，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他低低的笑，想去拉她的手，她火大的甩开，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我又胖了两斤，怎么办？”
温砚问她：“你还想减吗？”
她郁闷的撇撇嘴：“有没有不饿肚子的减肥办法？”
他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那算了，我还是当一只快乐的小鱼猪吧。”
温砚被逗笑，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唐澄宇发来的信息。
东北锅包肉：『今晚吃火锅，一起来。』
温砚直接拿给小鱼看，询问她的意思。
小鱼两眼冒青光，磨刀霍霍向牛羊。
“等着，我今天要是不把他吃到破产，我就不姓猪。”
说完察觉不对，她立马改口。
“不对，丁。”
*
离开火锅店是晚上10点。
胡吃海塞的小鱼肚皮都要撑破了，回家路上一直打嗝，一开口伴随惊天巨响，路人纷纷看过来，她羞得脸颊通红，埋头快速穿过。
逼近家门时，小鱼隐约听见激烈的争吵声，乍一听很像邹姨的声音，她有些不确定，刚要询问温砚，一个旅行包倏地扔出家门，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小鱼和温砚互看一眼，火速赶到家门前，恰好撞上被邹姨硬推出来的强叔。
“你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邹爱云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大吼。
宋强委屈巴巴地恳求：“老婆，你误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任奶奶也在一旁劝慰，“爱云，你冷静一点，其中肯定有误会，阿强不是这样的人。”
“任姨，我亲眼看见了，他和那个女人一起走进酒店，不是普通酒店，是五星级酒店！我这辈子都没住过那么好的地方，他居然拿着我省吃俭用的钱带别人去享受，他太不是东西了！”
她越说越窒息，哽咽着说不出话，胸口仿佛被无数根银针来回穿刺，双腿一软，身子猛地下坠。
小鱼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看着泪如雨下的邹婶，鼻子酸酸的。
“婶...”
邹爱云闭着眼努力平复情绪，而后慢慢起身，她擦去脸上的泪，苦涩一笑。
“出轨的男人我嫌脏，不要了，我就当你死在外面，有你没你我一样能过。”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小鱼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