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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三个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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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话语充满了不详的意味,她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屋内的三人,随后转身离去。
赤色绣鞋踏在冰凉的石砖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宛若幽灵飘过。
江沛源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一拧。
0级。
她的面板清清楚楚显示这两个字。
怎么会是个凡人?
他分明能在那个公主的身上感知到灵力流动的气息,似有若无。
直播系统从未出过错。他下意识看向年余,寻求印证。
年余眼中同样带着困惑,轻轻摇头:“我看不出她的底细,很奇怪。”
李焚风此时已拍拍衣摆站起身,掸着的灰尘,低声接话:“那就是平昭公主?传闻她先天不足,缠绵病榻多年,看来不假。那脸色,青中透白,确实不像康健之人。”
江沛源与年余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这公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然而,不等他们交流,江沛源一转身,险些撞上一片淡粉衣料。
那两个引路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三人身后,白纱覆眼,气息全无,如同两道没有生命的影子。
江沛源心脏猛地一跳,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对方显然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只见银光一闪,江沛源和年余手腕上便多了一副银镯似的物事——索灵环。
环扣合拢的瞬间,江沛源只觉得丹田处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刚刚恢复流动的灵力再次凝滞。
看来偷偷解毒的事败露了,对方直接上了备用方案。
“三位花童,随我们前来。”
两个引路人再次异口同声,连语调起伏都分毫不差,透着股非人的诡异。
江沛源走在最前。他注意到走在最后的李焚风并未被戴上索灵环,显然依旧被当作无法力的凡人。
他心思急转,终究没有点破。这李焚风深浅难测,亦正亦邪,眼下撕破脸绝非明智之举。不如维持这脆弱的平衡,或许关键时刻,这位“孙兄”还能成为一线生机。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重重宫阙。
朱红宫墙,琉璃碧瓦,在夜色中显出沉郁的气质。江沛源只觉自己误入恐怖片拍摄现场。
绕过九曲回廊,经过不知多少道森严的宫门,他们最终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前。
殿宇略显陈旧,匾额上“望舒殿”三个鎏金大字也有些暗淡。
一路行来,他们未被蒙眼,也未受任何阻拦,宫人见到这两名引路人和他们这三个花童,皆垂首避让,视若无睹。
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让江沛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对方根本不怕他们记住路线,也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强压下心头寒意,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被轻视是危险的,但有时也是机会。
理性而论游戏策划总该留有一线生机……虽然《一步登仙》的策划经常不干人事。
跨进殿门,一股更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只见先前见过的平昭公主正盘膝坐在一个巨大法阵的中央,双目紧闭,小小的身子在宽大华丽的宫装衬托下,显得格外脆弱。
法阵线条繁复,隐隐流动着光芒。
法阵前方,一个身着凤袍、头戴珠翠的女人闻声转身。
她容貌姣好,却面色憔悴,眼神扫过进来的几人,如同看着什么污秽之物,毫不掩饰其中的憎恶。
“又来了,和苍蝇一样。”她低声自语。
那两个引路人并未理会这凡间最尊贵的女人,只示意江沛源三人走上那半人高的祭台。
祭台以青石垒砌,表面刻满了与地面法阵相连的诡异符印。
年余目光扫过那些符文,面色微变。李焚风则是眉梢一挑,脸上掠过一丝了然,再看向阵中的平昭公主时,眼神里便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同情。
【好诡异的剧情。】
【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公主可爱,笑纳了。】
【皇后也是风韵犹存,也笑纳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殿外传来脚步声。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一众内侍簇拥下走了进来,身形微胖,面容带着浮肿,正是当今皇帝。
江沛源被强行按在祭台指定位置,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平昭公主幸好是像她母后,要是长得像底下这位歪瓜裂枣的糟老头子,那可真是遭了大罪。
仪式开始了。
两名筑基引路人分立法阵两侧,同时将灵力注入其中。
暗沉的法阵骤然亮起,江沛源立刻感到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体内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灵气被蛮横地抽离,化作缕缕流光,汇入阵心平昭公主的身体。
可这有什么意义?她分明是个凡人,如何承受这般灵力灌输?
剧烈的刺痛从腹部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连生命力也随之流逝。江沛源咬牙忍耐,眼角余光瞥向李焚风。
这家伙还不出手?他绝不信此人能完全置身事外。
就在这时,阵中的平昭公主情况突变。
她青白的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间那朵赤色重瓣花印记变得漆黑如墨。
紧接着,一缕异常精纯、凝练的灵气自她体内缓缓分离而出,如受指引般,径直没入台下老皇帝的眉心。
那白发苍苍的老皇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花白的发丝透出些许乌色,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浅淡了几分。
他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不住地催促:“快!快!继续!”
江沛源看得分明,那经过平昭公主身体“提纯”后的灵气,只有一小部分汇入了老皇帝体内,绝大部分则悄然汇聚到了两名引路人手中,被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收取。
仪式仍在继续,平昭公主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华丽的衣襟。
那口鲜血仿佛是一个信号。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眼中骤然爆发出决绝的疯狂。
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沉醉在返青春狂喜中的皇帝心口刺去!
皇帝看见了,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讥诮。
两位拥有无边神力的神使在此,一个深宫妇人,岂能伤他分毫?
两名引路人确实出手了。
然而,他们灵力刚运至掌心,一股远超他们理解的恐怖力量后发先至,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砰!砰!”
两声闷响,两名筑基修士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内粗壮的雕花石柱上,软软滑落在地。
他们勉力抬头,白纱后的目光难以置信地投向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的李焚风。
“你?!”
与此同时,皇后手中的匕首,也已精准地没入了皇帝的胸膛。
老皇帝脸上的狂喜和讥诮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错愕与茫然。他低头看着胸口涌出的鲜血,又看向那个平日里温顺柔婉、此刻却面目狰狞的皇后。
皇后猛地抽出匕首,任由温热的鲜血溅上她的脸庞。
她看着皇帝缓缓倒下的身躯,声音冷冽:“牲畜不如的东西,早该死了。”
“我只恨我下手太晚。”
她不再看那具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扑到法阵中央,紧紧抱住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女儿。
“母后……”平昭公主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快走……他的御林军……”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将女儿冰冷的小身子抱得更紧,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殿中对峙的几人。
那两名引路人见势不妙,互视一眼,身形一晃,竟化作两道青烟,眨眼间便消失在殿门之外,溜得比来时更快。
暴露了实力的李焚风也没再继续他那柔弱书生的戏码。他随手一挥,江沛源和年余腕上的索灵环应声而断,其上的法阵碎裂,化作凡铁掉落在地。
禁锢解除,丹田处那令人发疼的桎梏感瞬间消失,灵力重新顺畅流转。
江沛源长长舒了口气,本想吐槽对方演戏演的太入迷,直到这时候才出手。
转念想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是把吐槽咽了回去,转而故作惊讶地问:“他们怎么忽然跑了?”
李焚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胡诌:“也许是传说中的花神娘娘显灵,看不下去这等龌龊事,把他们吓跑了呢?”
他展颜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场面话,脸色骤然一变,喝道:“小心!”
话音未落,整个祭坛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脚下地面剧烈震动起来,砖石碎裂,簌簌落下。
一股带着浓烈毁灭与死寂气息的威压,猛地从法阵下方裂缝中冲天而起。
魔物!
李焚风眼神一凛。自千年前凡间与魔界通道被封印,强大的魔物早已绝迹。偶尔有些漏网之鱼,也弱小不堪。可眼下这股气息……磅礴、混乱、充满侵略性,绝非等闲!
他瞬间明白了那两个引路人为何溜得那么干脆——他们逃跑前,将收集到的所有提纯灵气一股脑注入了法阵之下,这分明是要彻底灭口!
那对凡人母女还在法阵中心。
李焚风正欲出手,却见江沛源动作更快!
在系统发出任务通告的瞬间,江沛源已做出了反应。
【魔物:寂灭花】
【描述:以精纯灵气为食,以生灵鲜血为养料。在其故乡,不过是路边的杂草;在此界,却是收割生命的噩梦。】
…
【任务:花非花(1)已完成】
【奖励:天阶补元丹x1】
…
【任务:花非花(2)已开启】
【目标:在寂灭花的攻击下存活。】
【奖励:随机物品】
江沛源想也没想,直接将刚刚到手的玉瓶取出,拔开塞子,取出一枚圆润晶莹的天阶补元丹倒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远超他丹田容量的澎湃灵气轰然炸开,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经脉甚至传来胀痛感。
他闷哼一声,强忍着几乎要爆体而出的痛苦,将这股狂暴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一道凝实的灵光屏障,包裹住阵眼中相拥的皇后与公主,猛地将她们拉离了剧烈震动的法阵中心送至殿外。
“喀啦啦——轰!”
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响起,几根布满尖锐倒刺、色泽暗紫的粗壮藤蔓猛地顶开碎裂的砖石,那法阵彻底崩毁。
一株巨大无比的魔植破土而出,主干扭曲,几乎要撑破大殿的穹顶。
说是植物,更像是一团蠕动着的充满恶意的活物。
无数纤长带刺的藤蔓如同触手般在空中狂乱舞动,藤蔓中心,簇拥着一个约有一人高的巨大花苞,花瓣紧闭,颜色暗沉,表面遍布丝状的诡异纹路。
一根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掠过老皇帝尚未冰冷的尸身。只听一阵细微的“滋啦”声,那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血肉消融,转眼间便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这回可真碰上硬茬子了。”
李焚风面色凝重起来,但随即,眼中又燃起一丝遇到挑战的兴奋光芒。
他本以为所谓“花神娘娘”不过是某个邪修搞的鬼把戏,没想到竟牵扯出已在人间绝迹千年的魔物。
这事,有趣了。
江沛源脸色更是难看。他一把拉起年余,迅速退到李焚风身侧。不是他怂,实在是——
直播系统清晰显示着这株魔植的信息:【寂灭花(成熟体),等级:元婴初期】。
这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刚练气中期的小虾米该来的副本!跨了两个大境界,这已经不是挑战,而是送死了!
【哦豁,完蛋!】
【策划:听说你开挂?我来给你上个强度。】
【数值平衡来喽!】
【主播:我当时害怕极了。】
【不多说了,点蜡,准备重开吧。】
【李师兄!风哥哥!救一下啊!】
李焚风救不了。
其一,合欢宗弟子是出了名的战力贫弱。他们的功法进阶虽快,但灵力驳杂不纯,同阶对战尚且吃力,越级挑战更是难如登天。
其二,他如今卡在金丹巅峰,看似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实则天堑之别。面对真正的元婴期魔物,他能自保已属不易。
跑吗?他手头确实有几件压箱底的保命法器,或许能独自脱身……
“孙兄,看来今日我们难逃此劫了。”江沛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唯有齐心协力,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说着,江沛源将刚才装补元丹的玉瓶塞到他手里。
“将就用吧。”
同时,他再次运转灵力,在三人身前支起一层淡薄的灵力屏障。
李焚风愣了一下,看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屏障,又看了看神色认真的江沛源,以及他身边那个始终沉默、却已摆出迎战姿态的少年。
“嗤——”寂灭花的藤蔓如同鞭子般抽来,那层灵力屏障应声而碎,果然脆弱得像张薄纸。
罢了。
李焚风心中暗叹,随即又涌起一股豪气。他此行本就是为寻求突破契机而来,遇此绝境,焉知非福?若一味想着逃跑,道心蒙尘,日后修行恐怕再难寸进。
“好!今日便与两位兄弟,会一会这魔物!”
他不再保留,袖袍一挥,数道流光激射而出,竟是七八件形态各异的法器,带着绚丽的光华,迎向那狂舞的藤蔓。
一时间,殿内灵光爆闪,藤蔓碎屑纷飞。然而,那些法器打在藤蔓上,大多只是留下浅浅痕迹,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元婴期的魔物,其强悍远超想象。
李焚风脸色发白,体内灵力消耗极快,心中却忍不住骂开了:佩瑶那阴险女人肯定知道内情!怪不得撺掇我来!等小爷我出去了,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