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集》刘千羽

2、有雨的日子

　　窗外边的烟雨，让夜色更加朦胧。
　　初春的雨是从下午四点多开始下的，然后就下了个不停。时而大些，时而淅淅沥沥的。随着忽而刮起的风，四处飘散。从浓黑色云端落下来的是雨，随风飞扬起来的却是雾。
　　楼顶的雨水顺着排水管往下淌着，在客厅阳台的水管里叮咚作响。那声音有点儿像大山里边的泉水，轻快地在小石头间流动时发出来的响声。这声响似乎一定要拨动欲睡的神经才肯罢休，让听到这声音的一切都要怡然睡去。
　　关了客厅的灯，望向窗外。朦胧的雨就在眼前，让目光想要所及的一切都虚虚地隔在了雨的那一边。几年前的静夜里，站在阳台上还能看见西站的灯火。而现在，西站的灯火早就被稍远处林立的高楼遮住了。今天的雨，又把那片遮住视线的楼群，也拦在了烟雨笼盖的夜色中，不见了它们的轮廓，都魆黑成一片。
　　小区里亮着灯光的仍是那么几家，几年了，好像从未改变过。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窗口，同样的灯光，也许还是同样的人。雨夜，像是一个可以轻易让人回想起过往的精灵，可以把时间都凝固住。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不是置身在自家的阳台，却像是置身在过往的夜的从前。
　　夜越发深了，车流渐稀。高架桥上快速行驶的汽车，轮胎碾过湿滑的路面时发出的声响，遥遥地从远处传了过来。好长的一段过后，相隔很远才会又传来另一段。偶尔响起的车笛声，失去了平日里尖锐的催促感。在雨夜粘滞的空气中，它们听起来那么柔和。汽车一定会有灯光的，可站在我这里却看不见一点儿。或许在潮湿的空气中，灯光本就照不了多远。它们早早地被雨滴打湿了，浸透了。然后，掉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和路黏在了一起，成了路的一部分。
　　初春以来的第一场透雨，虽然它们敲打着人们欲睡的神经，却可以唤醒花坛里车前草蜷缩的叶子，雨水会让它们一下子就长开。明天，它们或许将遮住花坛里干裂灰白色的空地，它们会绽放成一大片翠绿，它们会在春风里轻轻地摇。
　　老友跟我说起过两三次了。他说：在人类的潜意识里有个最古老的，也是最容易被唤醒的因子。就是每逢雨天，人们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因为在雨天里，动物很少会去主动攻击人类，远古时的人也不用出门狩猎。他们可以在家里听着雨声，闲散着好好休息。久而久之，雨带来的安全感便成了人类基因的一部分。
　　我信！
　　因为我也喜欢在雨天里慵懒地听着雨声，酣然地睡上一觉。就由着烟雨四盖，就由着弥漫朦胧，就由着好梦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