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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这就是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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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秦公子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已复,体内残毒尽解,如今,已是大好了!”
张大夫检查完秦沐风的脉搏、眼球和舌苔后,看向着静立在一旁的柳温,露出笑容,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柳温目光越过张大夫,落在倚坐在床头的秦沐风身上。
他今日精神确实好了许多,面色已恢复了惯常的温润,眼神清明,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正安静地回望着她。
“张大夫幸苦了。”柳温轻声开口,比往日柔和些许。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老朽的分内之事。”张大夫有些受宠若惊,公主殿下竟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张大夫接着交代:“近几日只需再静养,莫要太过劳累,饮食清淡些,便可逐步恢复如常。”
柳温点了点头,张大夫行礼退下,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柳温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仔细地在秦沐风脸上巡视了一圈,仿佛在亲自确认是否无恙。
“可还有哪里不适?”她问。
秦沐风摇了摇头,温声道:“已无碍,有殿下关心便足矣。”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语气更缓了些,“倒是殿下近日来可有好生休息?”
他的关心真诚而克制,带着应有的分寸,举止自然,目光清明,全然不似话本里描述的、那些被“喜欢”冲昏头脑、方寸大乱的痴情模样。
柳温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温润眉眼,心头忽然窜起一股莫名的焦躁,混合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话本里说,“喜欢”是能让人脸红心跳、丧失理智、方寸大乱的东西。难不成是她会错了意?
一个念头突然升起,几乎未经任何理性的阻拦。
柳温忽然俯身,一手撑在他身侧的床沿,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个动作突兀而强势,带着她一贯的掌控欲和此刻莫名的情绪。秦沐风显然毫无防备,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
唇与唇间,距离骤然缩短到呼吸可闻。
触感温热而柔软。
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种看似无害、却极易让人沉溺的温润。
秦沐风瞳孔中映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柔软的触感一点点加深。那温热的气息瞬间入侵了他所有感官。
柳温没有深入,只是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缓缓退开。但她捏着他下巴的手并未松开,目光依旧锁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将他此刻最真实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如愿看到了那抹热烈的红色。
“愿昭。”柳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得逞般的轻浅气息,拂过他的唇畔,“这就是吻吗?”
秦沐风听见自己的字被公主轻轻念出,说不出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她的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才终于松开。
秦沐风仍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潮红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柳温直起身,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失态模样,心中的那点焦躁和不甘,奇异地被抚平了。她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几不可察、却真实生动的弧度。
“该谈正事了。”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吻从未发生过,“秦、沐、风。”
三个字,她念得缓慢而清晰。
说完,她忽视室内骤然升温的空气,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却显得分外沉重的卷宗,轻轻放在了秦沐风手上。
秦沐风微微回神,心跳,终于后知后觉地,如擂鼓般狂响起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却只觉得脸颊耳后,一片滚烫。
“朝堂的局势,比前几日你昏迷时,又有了新的变化,你想听吗?”
“殿下请讲。”
秦沐风神色一正,收敛了眼中的春色,目光落在卷宗上,又看向柳温,做出倾听的姿态。
“粮草贪污案,”柳温指尖点了点那份卷宗,“我已命人暗中查清,所有证据,包括往来密信、篡改的账目原件、经手人的口供画押,尽数在此。”
她虽下意识让语气不那么冷漠,可依旧透出一丝掌控全局的冷冽:
“涉案官员,比预想中更多。太子一党、三皇子一党,乃至许多看似中立、实则早已被腐蚀的朝臣,都深陷其中。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她顿了顿,眼中厉色一闪:
“更多的问题,出在地方。州府县衙上下勾结,虚报冒领,篡改数据,层层盘剥,以致拨付北境的十成粮饷,最终能到将士手中的,不足四成。此案牵连之广,恐将震动半个朝堂。”
秦沐风听着,眉头渐渐蹙紧。他深知此案水深,却没想到已糜烂至此,而今年水灾旱灾频发,百姓多是食不果腹……
柳温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继续道:“父皇服用阴阳引已有些时日加上朝堂之事烦忧,如今身体……已有衰颓之象,精力大不如前。此时若将此案仓促抛出,朝野震荡,恐生大变,反让某些人趁乱脱身。”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
“所以,本宫不打算现在就结案。证据在手,便可徐徐图之。当务之急,是借由此案,先将一人——逼入绝境。”
秦沐风瞬间明了:“三皇子?”
“不错。”柳温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三皇子母族在此案中涉入最深,其中几个关键的审计,皆与他母族之人脱不了干系。且他如今与太子争斗正酣,疑心极重,又刚愎自用。”
她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我要让他和昌平侯都觉得大势已去,太子欲将他置于死地,让他觉得……除了破釜沉舟,已无路可走。”
秦沐风心中一震,已然明白了她的全盘谋划:“殿下是想……逼他谋反?”
“不,是制止他谋反。”柳温纠正道,“届时,既能名正言顺铲除一党,又能以此为借口,顺势清理朝中积弊,更能让父皇明白江山只能由我接手。”
她看向秦沐风,目光深邃:
“此计早已安排妥当,如今父皇‘病重’之时,便是最好的收网之机。”
“三皇子那边,饵已放下。”柳温掏出一张纸条,“我故意让他安插在户部的钉子发现了太子正秘密调集一批军械,藏于西郊猎场附近的废庄,似是准备用来‘清剿叛逆’。”
秦沐风目光扫过地图:“三皇子性子急躁,此事涉及军械,又在他与太子关系紧绷之时,他即便不全信,也必定会派人去查,甚至……可能会亲自去‘捉赃’。”
“不错。”柳温唇角微冷,“我已安排妥当,无论他去查还是去捉,看到的都会是‘确凿证据’。届时,他只会更加坚信,太子不仅要借粮草案除掉他,更已动了杀心,准备武力解决。”
她将一份名单推过去:“这是昌平侯在禁军的心腹名单及背景。其中这两人,”她点了两个名字,“看似是他昌平侯的人,实则早已被陈国公暗中收买。”
秦沐风仔细看过,点了点头:“陈国公好手段,竟能让跟了昌平侯二十多年的心腹反水。”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殿下手中的信息,方方面面皆在她的掌中。
柳温眼神锐利:“单单的贪污的罪名还不够拉昌平侯下水,此次他若敢暗中推动或利用三皇子谋反,便是授人以柄。”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关键在父皇那边。‘阴阳引’之效已现,父皇近日精神愈发不济,太医诊断不出具体病因,只说是‘忧思过度,旧疾复发’。这几日,他已将部分政务交于本宫与几位辅政大臣。”
秦沐风心领神会:“陛下‘病重’,皇子谋反,正是殿下临危受命、平定叛乱、树立威望的最佳时机。届时,殿下以雷霆手段处置叛党,肃清朝纲,无人能再撼动殿下监国乃至……更进一步的地位。”
“正是此意。”柳温看向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欣赏。
两人又就京城防务、可能出现的变故、如何控制舆论、事后如何快速恢复秩序等细节逐一推敲。
柳温重生归来、熟知前世关键节点与细枝末节,秦沐风心思缜密、深谙权谋韬略,他们会是最好的组合,为着共同的目标将毕生所学催发到极致。
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拆解、组合、预演可能的变化与应对。
最后,柳温将代表她最高权限的令牌推到秦沐风面前:“必要之时,凭此印可调动公主府暗卫及我们在京中的部分隐秘力量,包括安插在禁军中的人手。”
这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秦沐风郑重接过,收入怀中。
柳温这才真正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意。她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又停下,回头轻轻一吻:
“好好将养,按时服药。我…稍后再来看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侧殿,步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秦沐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