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在目》背上有火

5、第 5 章

　　今天是老爸开车送他来的学校，韩云领来得比平时早一点，早上进教室的时候，班上没来几个人。
　　他的同桌倒是已经在位置上了。
　　韩云领正想说“让我进一下。”
　　就见礼植忽然抬起头朝他笑了笑，说“早啊”，起身让他进去。
　　韩云领点点头，没吭声。
　　离早自习还有点时间，韩云领打算再眯会儿，就见他的同桌悄摸朝他移过来一点，手上拿着他的黑白练习册，他说，“你能教下我这题怎么写吗？”
　　韩云领挑了挑眉头，看到他指的是道很基础的三角恒等变换的题。
　　这人上课那么炯炯有神，结果连基础的都不懂？

　　韩云领让礼植写一遍给他看看，然后在他的基础上纠正了他的二倍角公式。
　　礼植发现自己竟然连公式都记错了，从后脖子到侧脸都感觉很热，他朝韩云领不好意思地“哈哈”两下，埋头继续写。
　　韩云领眯着眼睛看着他，现在他也不想睡了，拿出高中语文必备古诗词开始看。
　　这是他的瘸腿科目，这次成绩下降就是因为语文失分严重，语文老师总是让他把花在其他科目上的时间分一点到语文上，差距就不会这么大了。
　　不是他不想分，是实在没兴趣。
　　礼植看着刚刚还挺有精神的人，突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礼植从这次友好的同学之间探讨学习的情况中看到了希望，这个不爱说话游离在学生之外的学霸其实是个好人！
　　于是他就总是趁着韩云领没在写题目也没在玩手机，没在看动物纪录片看摄影图片的时候，拿不会的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题目去问他。
　　韩云领原本自以为是占了礼植的便宜，没想到在他脸皮之外，还有高人。

　　韩云领家一般没早饭吃，他也不愿意在外面排队买，要么在路上蹭点阮之阳的，要么去学校超市买个面包，要么就饿着。
　　这天早上，天空阴沉沉地飘着小雨，虽然气温已经上升不少，但是出门被冷风一吹身上都是潮潮的，他不想去，所以打算饿着。
　　没想到礼植一来就递给他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像是刚从书包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
　　“嗯？”韩云领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请你吃早饭，谢谢你教我题目。”礼植说着，朝他递了递。
　　“什么东西这么香，给我吃点。”高家昊凑过来问他。
　　迷你□□那几个人也闻到了香味，看着这边。
　　“蒸饺。没了，这是我给人家的谢礼。”礼植摆摆手，跟他们笑笑。
　　“教你什么题目？哪个科目？我也能教，你下次给我带点。”高家昊跟他嬉笑着谈条件。
　　考到六百分很牛吗？等着爷爷我把你踩在脚下吧。
　　礼植笑了笑说，“好啊，等我来找你。”
　　他把袋子递给韩云领，“玉米猪肉馅的，我妈自己做的，旁边还有辣椒和醋，可以自己加。”
　　韩云领接过饺子，点点头说，“谢谢。”

　　“哎，你在吃了啊？”窗户口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把身子探进窗户，跟韩云领说话，手上还拎着一个饭团。
　　“我刚在学校门口买的饭团，你还吃得下吗？”阮之阳问他。
　　韩云领把最后一个饺子送进嘴里，看着他摇摇头。
　　“什么东西这么香？”阮之阳企图从塑料袋里看出什么名堂，突然发现他旁边那个男生在和他吃一样的早餐。
　　韩云领还在细嚼慢咽。
　　“是你帮他买的啊？在哪里买的？看起来还挺好吃。”阮之阳看向悄悄注意着他们的正在吃饺子的礼植。
　　“不是买的，是我妈做的。”礼植拿纸擦擦嘴再回答他。
　　阮之阳愣了下。
　　他又看了眼韩云领，对方朝他点点头，阮之阳才笑着说，“那你同桌人挺好啊。”说完他就哼哼着走了。

　　礼植还剩最后一个饺子时，班主任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他赶紧把那个饺子扔进了嘴里，拿出小册子背书。
　　“学霸的朋友也是学霸，真牛逼。”礼植听到后面的男生说。
　　他不经意间松了松肩膀，靠在了后面的同桌的书桌上。
　　“那是谁啊？”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不是我们理科的，是文科的，非常他妈的牛×，这次月考他又是第一。”这是猴子在说话，他听出来了。
　　“我靠，牛×。”“牛×。”“...”
　　班主任下来巡逻了，礼植赶紧坐直一点，后面也闭嘴没再骚扰牛了。

　　话说这阮之阳对韩云领真仗义，每次他们的饭都是阿姨直接给阮之阳送到教室，阮之阳再拿给他，怪不得每次韩云领都比他先吃上饭。
　　而且这韩云领那么大个子，饭只吃半碗就收筷子了。
　　礼植为了让自己赶快赶上班上的平均身高，每次都把饭吃干净，还要喝掉他妈妈送来的奶。
　　其实看到他吃这么多,韩云领的眼神有过不解，不过在他扫视了一下礼植的身材后就明白了。
　　礼植在心里冷笑，看什么看，你他妈没见过需要长高的祖国花朵吗？

　　在撸起袖子写题的激情中，礼植脱下了他妈给他织的毛衣，穿上了单衣，而一中迎来了期中考。
　　考前他还趁着韩云领不在座位上，悄悄拜了拜，企图分走一点运气。
　　礼植忐忑地进入考场，考完就感觉轻松了。
　　还是有些不会写，不过比上次要好一点。

　　果然成绩出来的时候，礼植进步了两百多名，在班级排名上升了10位。
　　“你还挺厉害，一下能进步这么多。”江羽对他说。
　　他们俩是在吃完晚饭，从食堂回来的路上碰见的，旁边还有班上另一个女生，礼植跟她笑了笑，算打过招呼。
　　听迷你□□们说江羽这次成绩有退步，不过只说了个开头就被□□头头，高家昊打断了。
　　“哈哈，都是同桌帮我的，多谢我的同桌了。”礼植摸摸后脑勺，笑着说。
　　“你同桌？韩云领啊？”江羽看起来挺惊讶，“他还会帮你呢。”
　　说着她还和旁边的女生对视一眼。
　　“对啊，他人挺好的。”礼植点点头。
　　单纯是我脸皮厚好吗？就他那种羞辱式教学方法，腼腆一点的人就该原地火化了。
　　“你们俩关系还挺好啊。”江羽和那个女生挽着胳膊，三个人往教室走。
　　听到这话礼植眯了眯眼睛，虽说这江羽没在跟高家昊谈恋爱，但要是江羽看上了韩云领，完了我还帮她添砖加瓦，被迷你□□知道后，我会被打成猪头的吧。
　　“不熟，一般的熟吧，半生不熟的那种。”礼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跟江羽说。
　　刚说完就听见他们身后有人在笑。
　　礼植边走边回头瞟一眼，是谁这么没素质，偷听还敢笑出声。
　　看完他就吓傻了。
　　我靠，怎么是韩云领和阮之阳？
　　所以刚才就是阮之阳在笑。
　　我靠，妹子你害死我了。

　　礼植冲他们俩笑了下，转头跟江羽说，“我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先走了啊。”
　　“拜拜。”“拜拜。”
　　礼植心想，妹子们别再说拜拜了，他马上就要跟一对一辅导拜拜了。
　　他在超市晃悠一圈，换了一张更厚的脸皮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不知道韩云领有没有生气，整个晚上，有事没事礼植就用余光看一眼他。
　　但是韩云领一点反应也没有，整个晚上也没有上厕所，这人真憋得住。

　　扫脸出校门的时候，礼植凑巧排在韩云领和阮之阳后面，刚踏出校门一步，就听见异常响亮的叫声，是他妈妈在喊，“荔枝儿！”“荔枝儿！”“妈妈在这儿！”，喊的时候还在挥手。
　　周围的同学都默契地看向了他，阮之阳又在偷笑，连前面的韩云领也回过头看了他今天晚上第一眼。
　　礼植平时真觉得没什么，但今天脸上像被火燎了一样滚烫，他抓紧书包带子就往妈妈那里狂奔。
　　他真要和妈妈好好谈谈了，还当这里是幼儿园吗？
　　要靠喊才能找到家长在哪儿。

　　“你这同桌挺搞笑。”
　　阮之阳骑在他旁边，想到刚才学校大门口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发笑。
　　“是挺傻的。”韩云领倒是没笑，他慢悠悠地骑在车子上。
　　突然他裤兜子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空出一只手掏出来，看到是他妈发的转账。
　　五千块钱。
　　“自己吃饭睡觉啊，好好上课，有事打我电话。”
　　韩云领把手机关了放回裤兜里。
　　虽然他脸上没表情，但是阮之阳还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温度噌的一下就上去了，今天的太阳像是刚上任的实习生，势必要让领导看见自己的实力，完全不顾花朵们的死活。
　　上体育课的时候，礼植感觉自己快被妈妈准备的线衫热死了，回到教室的时候风扇全都打开了，他坐在风扇下面半天都缓不过来。
　　他拿本子扇风的时候韩云领从前门走进来，他已经换上了短袖，肩膀挺宽，腿挺长，比他的身材好一点，礼植在心里想。
　　在韩云领过来的时候，他自觉起立给韩云领让路。
　　这一个礼拜，他们还没有破冰，其实礼植也没做什么补偿，因为他不确定会不会适得其反，万一在教室里被韩云领骂一顿脸上就很不舒服了。

　　韩云领坐下后往包里摸了摸，把书包拉出来往里面看了眼，再动作粗鲁的塞回去。
　　机会来了！！
　　“我要去超市买水，你要带吗？”礼植站起身拿张纸擦擦脸上不存在的汗，问他的同桌。
　　韩云领循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礼植淡定地走出教室，在楼梯上就开始狂奔，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预备铃了啊啊啊啊。
　　在超市拿水的时候，礼植却犯了难。
　　平时他都喝一块钱的水，听说一块和两块的水区别就是过滤工艺不同，贵的会多过滤几次。
　　礼植喝一块的水喝得很安心，只要过滤了就行，管他几次呢。
　　可是请人喝就不一样了吧，他好像每次都看见礼植喝的两块的农夫山泉。

　　最后礼植踩着预备铃拿着两瓶水飞回了教学楼，到教室门口他还停下来歇了下，喘口气。
　　要是直接进去，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喘得像牛一样。
　　“给。”礼植把水递过去，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谢了。”韩云领递过来两个硬币，然后拧开水灌了一大口。
　　礼植愣了下，才默默把那两块钱放进自己包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阮之阳来找韩云领去吃饭。
　　阮之阳看着他们俩桌子上一模一样的水瓶子，笑了笑。
　　当时他在走廊上看见楼下那个跑得很快的人就觉得有点眼熟，猜测是不是韩云领的同桌，所以原来吃晚饭他都在楼下等，今天直接上来了。
　　韩云领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呢，阮之阳冲他笑笑，再摇了摇头。

　　韩云领发现礼植好像和自己较上了劲。
　　他砸吧一下嘴，礼植就说自己要去接水，问周围的人要不要帮忙，然后抱着一堆瓶子去接水。
　　他有没有带水杯好像礼植看一眼他的书包就知道，大课间去买水，完了还要多买一瓶，问他喝不喝。
　　他早上迟到，作文本没交，本子在书包里还没拿出来，礼植就站起来说班主任叫他下课去办公室，顺便帮他交了吧，说得那么肯定，弄得韩云领真不确定他来之前班主任有没有说过这话。

　　中午，韩云领刚吃完饭，想去教室后面扔垃圾，礼植就把餐盒一盖，把嘴一抹，站起来收拾桌面惊讶地看着他，“你也要去扔垃圾？我也要去，我顺便帮你扔了吧。”
　　韩云领靠在墙上看着他，半晌终于没憋住开始笑。
　　本来礼植就觉得自己这种讨好同学的行为很傻，现在被他一笑，感觉自己傻得像乡下养的猪一样。
　　礼植也开始笑，他一笑就停不下来，结果被刚刚还在喉咙管里的饭给呛到，开始咳嗽。
　　韩云领都快停下了，一看他这么蠢，又开始笑。
　　他本来没吃饱的，现在他感觉自己要笑饱了。
　　班上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过来，礼植尴尬地拿纸捂住脸继续咳嗽。

　　礼植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的同桌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不错，在他眼泪的滤镜下，整个画面唯美又朦胧，青春气息满到快要溢出来，是他形容不出的感觉。
　　他像真的傻了一样，一直盯着人家看。
　　韩云领被他盯着看到尴尬，他皱了皱眉头，朝礼植脸上打了个响指。
　　“你不是要去扔垃圾吗？去吧。”
　　韩云领把垃圾袋往他手上一扔，坐下开始写题。
　　礼植感觉喉咙火辣辣的，他拿出水杯喝了口水，余光中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找过去，发现是上次和江羽走在一起的女生，好像叫邓子溪，长得很漂亮。
　　礼植茫然地看着她，那女生大方地朝他笑了笑就转过身去了。

　　礼植感觉被韩云领笑了那一遭，他好像“原谅”自己了。
　　不再和上周那样，余光都不给他一个，韩云领今天还叫他帮忙捡一下羽毛球。
　　看来进展不错，那么过两天他应该就能问他问题了吧。
　　有一些题目，江羽讲得不是很清楚，他还问了几个同学，最后发现韩云领那种羞辱式教学还挺适合他的。

　　可是他猜错了，一直到第三次月考的到来，礼植都没看出来韩云领有教他题目的打算，还好他在班上和数学课代表的关系突飞猛进。
　　数学课代表长得挺帅，不过没他帅就是了，不过个子比他高一点。
　　数学课代表叫李奕辰，听说他女朋友是文科班的，有时候会来门口找他送点蛋糕和零食，偶尔有不想写的作业也让男朋友代笔。
　　反正在礼植看来这恋爱是有甜蜜也有烦恼。
　　他暂时还不太感兴趣。

　　月考的时候，韩云领看到语文卷子上的古诗题就头疼，他有两句答不上来，作文也没抓住材料的中心。
　　考完语文出考场的时候不仅脑袋疼，而且胃也有点不舒服。
　　他慢慢走回教室，考场里的桌子都被打乱了，等他找到自己的桌子，感觉胃越来越痛，他慢慢趴在桌子上喘气。
　　正想摸出手机给阮之阳打电话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云领进来的时候礼植在吃饭，他一眼就看出来韩云领不舒服，但是过来的速度还比不上他趴下快。
　　韩云领抬起头，礼植看到他一额头的汗时吓一跳，他从口袋里摸出纸递给韩云领，蹲在他桌子边轻声问，“胃疼？”
　　韩云领还没搞清他怎么知道的时候，礼植已经跑出去了，他慢慢又缩回了自己的臂弯。
　　在他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礼植把他叫醒，递过来一盒奥美拉唑和一盒止痛药，面前还有个一次性杯子接的温水。
　　韩云领剥了粒奥美拉唑就着水吞了，又趴回了桌面。
　　礼植看他好像没什么需求了，正打算回去继续吃他的饭，突然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用气声说得“谢谢。”
　　礼植笑了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