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浓意合》拂荒

3、第 3 章

　　实验室中通风系统不断发出的嗡鸣声，温听眠盯着操作台前的陶瓷碎片，迟迟没有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尊新到的元青花凤首扁壶损坏程度太高，需要将原件拆碎清点，面前五十多块碎片目前只用药水清洗了一遍，接下来的修补是件及其复杂的事情。

　　瓷器体积不大，但碎片极多，一般的修复方法明显不适合它，最近整个实验室都在为这件事而头疼，不断查找着文献资料。

　　温听眠连着熬了三天的夜，查了不少资料，也问了不少有经验的老师，但最终都没能得到一个具体答案，目前搜寻到的任何方法都有失败的风险。
　　查询无果，但某位业内前辈给她提了一条线索，说顾鹤声所在团队有关新型文物修复技术研究，让她有时间可以去学习一下。

　　知道顾鹤声平时工作很忙，温听眠没直接找他，而是先联系了他的助理，由于上次追尾事件的愧疚心理，她先关心几句他的身体状况，随后才询问顾鹤声团队的研究进展。
　　对方大致讲解了一下他的课题项目，且提议她可以去听听他的选修课，正好顾鹤声最近上课会提供许多国内外新型修复技术的例子，或许她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灵感。

　　聊天最后，温听眠还特意叮嘱一句让他不要告诉顾鹤声自己会去听他的课。
　　谁知对方似乎悟错了意，以为她是想给顾鹤声一个惊喜，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向他透露。

　　见状，温听眠没再回复解释，
　　就当她是吧。

　　周四晚上六点五十，温听眠依照助理给的地点来到教室，为了不过于显眼，她特意扎了个清爽的高马尾，仍旧的未施粉黛，只戴一副黑框眼镜。

　　课堂空间很大，只是人数似乎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多，不过转念想到第二天是法定节假日，她便能理解了。
　　想不到年轻有为的顾鹤声在假期前也留不住学生，温听眠没忍住轻笑出声，随后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七点整，上课铃声准时响起，顾鹤声拿着一叠花名册走至讲台，打开身后的PPT投影。
　　男人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袖口被他挽至手臂，腰间的皮带将衬衫下摆束缚，勾勒出较好的腰线，右手的银戒在他的讲解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相比平日的顾鹤声，讲台上的他多了一丝风趣。
　　看到课堂中少了许多人，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愠怒，只专心讲述本节课的内容，时不时会调侃几句。

　　温听眠拿出笔记本认真做着笔记，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上学时光。
　　说来很巧，男人讲解的几个例子几乎都是瓷器修复，里面藏着的知识也是她所没接触过的，半节课下来，她笔记记了不少。

　　下课前十几分钟，顾鹤声提前结束了上半节课的讲授内容。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让大家休息时，男人突然开口说这堂课人数不够，为了给能够坚持在假期前上课的学生一些奖励，他决定提问几位同学，每位同学加五个学分。

　　五个学分对底下学生来讲不算少，加上同学们很了解顾鹤声为人，不会故意出题为难学生，所以一个两个主动抢着要回答。
　　一旁温听眠倒是没多大反应，提问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花名册上没她的名字，她也不会主动举手，所以不管怎样，他都可能提问到自己。

　　只不过下一秒，男人的声音便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那么今天就先请穿紫色上衣的同学从后往前依次回答。”

　　话落，温听眠手中动作一顿，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视线机械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浅紫色针织衫上，暗自哀怨一句自己为什么要在临走前换一身衣服。

　　她和顾鹤声本就没什么交集，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悄悄来听他的课，不知会有多尬尴，

　　环视周围一圈，温听眠发现身上带有紫色元素的同学根本没几个，为了不被他发现，她又特意挑了个靠后的位置，这显示着很快她便要起身面对顾鹤声。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便轮到了温听眠，心底虽有万般不愿，但在课堂上，她还是认命站起。
　　起身时，温听眠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千斤重，她没敢直视顾鹤声的眼睛，只祈祷这段时间能够快速流逝。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转动，秒针向前走动五次后，顾鹤声的声音才响起：“这位同学，请问你是如何理解文物修复这份职业的？”

　　听到问题瞬间，温听眠便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索性大方谈论自己的观点：“与其说它是一份常规的职业，不如说文物修复是一份独有的责任，‘与时间对话，为历史续命’是我们的宿命，文物碎片是历史的洗礼，修复痕迹是科技发展的象征，而修复技术则是搭建古今文化交流的桥梁，我们修复的不仅只是一件器物，更是一份民族文化。”

　　回答完毕，顾鹤声朝她点点头，很是认可：“不错，这位同学回答的非常好。”
　　落座后，温听眠松了口气，思考着事后该如何向他解释时，身旁隔了一个位置坐在她左边的女孩忽然挪到了她身边，好奇道：“同学，你刚才回答的真好，成绩绩点一定很高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温听眠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大学时的成绩，当年她确实经常拿奖学金，不过她毕业多年，只谦虚一句：“还好。”

　　“果然是学霸没错。”
　　女孩满脸兴奋，接着又小声问道：“可以问问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吗？”

　　“就、学校食堂，也会买点零食蛋糕什么的。”
　　温听眠被身边女生的脑回路所折服，一般来讲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问些学习方法之类的吗，怎么会好奇她的饮食。

　　听到她的回答，女生又凑近几分：“果然我和学霸也是有共同点的嘛——”
　　说着，她一顿，视线忽然下移至她领口处。

　　见状，温听眠下意识抬手，指尖碰到一片冰凉触感。
　　那是她和顾鹤声领证前对方送她的戒指，男人要求她必须戴着，不过平时工作需要经常接触泥土灰尘，所以她拿了条银链将其穿成项链。

　　她缓慢摩挲着，看着身旁女生不断打量思考的眼神，温听眠心底忽然溢起一个想法，但转念一想，女孩脑回路新奇，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盯着她脖间项链片刻，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突然惊呼出声。

　　两人动作吸引了顾鹤声的注意，男人看向她们所在位置：“那位同学是对刚才的问题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女孩缓慢起身，顺着顾鹤声的话点点头，但口中的内容却与他的问题相悖：“顾老师，听说您结婚了是吗。”

　　顾鹤声回答的干脆：“是。”
　　女生继续试探性的问：“那师母今晚是不是也来陪您了？”

　　顾鹤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感兴趣：“怎么发现的？”
　　见台上男人没有刻意躲避话题，女孩彻底印证了自己心底的猜测，于是放心开口：“我之前给你交作业的时候看到了您手中上的戒指，回去好奇查了一下，发现这款设计极其特殊，且全世界只有一份，而与它相对应的女戒正好戴在我旁边的师母身上。”

　　温听眠刚想伸手制止，女孩便已将情况全部说出，她能明显的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来的每一位学生的视线正凝聚在她身上，只能佯装镇定的扬起一个从容的笑容。
　　不知所措间，顾鹤声开口将注意力转移至他身上：“没错，是我缠着她来的。”

　　话落，课堂内再次响起一阵喧哗。
　　有学生八卦调侃：“老师你这么粘人吗！”

　　闻声，顾鹤声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坦诚接受：“是啊，所以还请大家不要拍照外传，老师害羞。”

　　这句话又惹起一阵打趣，大家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好奇联翩。
　　温听眠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否定，不过她对于曝光这件事倒不在意，两人中影响的也只是他罢了，她刚才想阻止女孩也只是因为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课间，不少学生上前围着顾鹤声盘问，也有不少学生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温听眠忽视一旁学生视线，垂头专心回复着客户消息时，顾鹤声忽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告诉她下课一起回家。
　　是一个陈述句。

　　八点四十，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待教室学生离开的差不多后，温听眠才上前走到顾鹤声身边。

　　男人一边整理桌面，一边轻声问她：“怎么忽然来听课了？”
　　温听眠如实回复：“瓷器修复遇到了点困难，听说你的课程涉及这方面，所以来听听。”

　　“这种事可以直接问我。”
　　“怕你忙，所以就没说。”

　　话闭，空气沉默，氛围尴尬。
　　几秒后，顾鹤声才缓缓开口：“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可以随意使用我。”

　　男人声音磁沉朗润，但温听眠只觉得对方这么说是由于那本结婚证的责任，于是她欣然接受：“好。”

　　-

　　难得有一天能早点休息，回到公寓，温听眠早早洗漱完毕便上床休息，手臂皮肤却渐渐传来刺痛的痒意。
　　熟悉的感受传来，温听眠起身查看，自己手臂和脖颈处起了许多片红疹，是她芒果过敏的症状。

　　只是自己并未接触芒果，怎么会突然芒果过敏。
　　回忆着今晚和顾鹤声的晚饭，她想起最后她点了一份椰蓉糕，中间有一层黄色夹心，当时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便没注意，没想到里面竟是芒果夹心。

　　懊恼过后，温听眠从一旁拿出自备的氯雷他定，准备下楼接杯温水，刚开门，便遇到了从书房出来的顾鹤声。
　　看样子，男人刚结束工作，眼底夹杂着一丝疲惫。

　　温婷眠一身真丝吊带睡衣，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红色的皮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极其刺眼，顾鹤声瞬间注意到她身上的异样，立刻问道：“身上怎么了？”

　　“没什么事，过敏了，吃点药就好。”
　　温听眠避开他的视线，想要侧身下楼，谁知刚走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攥住。

　　身后传来顾鹤声的声音：“我带你去医院。”
　　想起之前的过敏经历，温听眠再次拒绝他的好意：“真的不用，我吃药就好。”

　　“你身上症状很严重。”顾鹤声态度依旧坚决，“五分钟后楼下等你。”
　　男人将她推回房间，就在他转身离开时，顾鹤声袖口被人轻轻扯住。

　　察觉到身后女孩的情绪，他转头，
　　却毫无预兆的对上了一双哀怨委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