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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周府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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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李知一猛的睁开双眼。
门外似乎传来几声异响,脚正对的窗外也有陌生的气息。
她轻轻侧头,在漆黑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十数个婢女都安静地睡着,外头的异常感因此越来越清晰。
李知一慢慢拉下身上的被子,明亮的杏眼紧盯着面前的窗棂,双手在黑暗中飞速扎紧衣袖和裙摆。
周府丫环春雨给她换上的这套衣物很舒适,但裙摆深长,实在不利于逃跑。
对,逃跑。
如果所料不差,此刻门窗外站的应该是傍晚见到的那一队重甲士兵,铁甲的寒意哪怕隔着门窗也令她汗毛竖起。
这样两个人,半夜三更杀气腾腾的堵死屋子出口,太像要杀人放火防人逃脱了。
否则,就是在找什么人了,那更是对她不利。
李知一动了动手脚,确认不影响行动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捞起脖子下的木枕。
身形不动,侧头盯着门边的炕头,咬牙,狠狠将木枕砸过去。那头立刻有人痛呼出声,惊吓中夹杂着痛楚,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不过这个程度明显还不够,李知一伸手捂住身旁还酣睡未醒的婢女的嘴,一把抽走她的木枕,朝着方才的位置再次狠狠一砸。
一时间,惊叫声争吵声夹杂着重物落地声,声音由低到高逐渐激烈,吵的整个屋子都动了起来。李知一的余光终于看到窗外的身影动了一下。
真是好定力,这样还不进来。
她静静看着门口,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默默捞起另旁人的木枕,遥遥砸在门上。
巨大的声音在夜色里如惊雷,尤其是被砸过的那一团,惊慌如兔子蹦起来,有人大声质问是谁,有人痛哭出声,也有人匆匆披衣下地向门口走去。
李知一知道时机到了,那一声巨响也惊到了门窗外的人,窗前的身影消失了。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两道如山岳般的身影被月光投射进来,犹如地狱来的鬼差,屋内顿时被闯入的两个男人震惊到更加混乱。
众人忙着穿好衣物,有人急匆匆地想去点亮蜡烛,连续杂乱的声响让李知一分外安心。
她紧贴着褥子,将头换到窗下。飞快推开窗户,瘦小的身形毫不费力地钻了出去。窗户略高,她曲膝落地后立刻抬手关了窗,压低身体,沿着墙根向外逃。
这时,刀锋出鞘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呼喊,随即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李知一回头看了一眼,窗内的烛光悠悠晃着,飞起的血光溅了一抹红,染在素白的窗纸上,分外刺眼。
她叹服这帮士兵的狠辣,脚步却不停,飞快的隐入夜色中。
随刘管事和牛妈妈走来时的路线在脑中非常清晰,不过她不打算出府,□□杀害二丫的人还没死。
她行走在黑暗里,后罩房那么大的动静似乎对整个周府并没有影响,一路上都诡异的寂静。
李知一摸索到角门前,门居然没有上锁,只虚虚掩着。
她谨慎的开了一个缝隙,把自己挤出去后迅速打量了一圈,辨认方向后,贴着墙根向前疾步走。
穿过这道抄手游廊,往前再走便到了前院。
渐渐听到一些嘈杂的喊叫声传来,隔着墙上镂空的窗花还可以看到一簇簇火光耀眼。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眼转角处的一棵槐树,刚入秋的树叶依旧浓绿舒展,树冠茂密。李知一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熟练飞快地爬到树上,抱着粗壮的枝干朝前院望去。
宽敞的院子里,手持火把的士兵四散开来,守卫着各处门院。十数个手持大刀的士兵站了一排,脚下是一滩又一滩铺开的血水。看来已经杀了不少人。
院落当中跪着数十个男男女女,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一把太师椅,一个少年支着下巴歪歪斜斜的靠着。
李知一这个方向刚好能瞧见他的侧脸,厚厚的双睫微垂,遮住他澄澈的眸色,含笑的桃花眼抬目看人时依旧如春风拂过碧波,美丽动人。
如果他没坐在这一片血泊中的话。
这天地间的吵闹哭喊似乎不能令他有一丝动容,白衣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不染尘埃。
正是傍晚让她感觉到危险的漂亮少年,此时离得更近了些,她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周惟光跪在最前面,方才跳脚叫骂的周敬明就在他眼前被一刀枭首,圆滚滚的头颅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就落在他脚下,当时就吓得他瘫在地上起不来。
没有人料到这个笑盈盈的少年会突然大开杀戒。酒席散了不久,那一队重甲兵毫无征兆地自后院开始,提了周家所有家眷到了这里。
周惟光虚弱地俯跪在地,这杀神连汝阳的嫡系都不放在眼里,今夜恐怕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周惟光的正妻刘氏跪在他身旁,此刻哪怕吓得魂飞魄散,依旧紧紧攥着拳一言不发。唯一留在身边的幼子周子清被她护在身后。
谢宥元换了个坐姿,随后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下巴微抬。
他身后的士兵会意,大步前去,捉小鸡般提了刘夫人过来,扔在少年的脚下。
刘氏吓得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
周子清看亲娘被拖走,立即跟着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公子!我娘只是一个无知妇人……”
话还没说完,一把大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噤声”,谢宥元身旁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四下立刻安静下来。
谢宥元微微一笑,俯身靠近刘氏:“夫人莫怕,有件后宅的事请教夫人。”
刘氏不敢抬头。
“某近日在找一人,听闻月前就在夫人府上”,谢宥元说着,低了声音,“本家姓李,正是豆蔻年华,夫人可有印象?”
话音落下,树上的李知一猛的瞪大双眼。
地上的刘氏抖的更厉害了,数日前刚死了个姓李的丫头,她亲自下令给了一壶毒酒送走的。
可是这如何说出口,万一惹怒了这杀神。
谢宥元看着刘氏的反应,了然的轻笑一声,伸出三根如雪似玉的手指道:“三息。先杀你子,再死你夫。”
刘氏猛的抬头,嘶哑着嗓音说:“公子,她死了!是我毒死的,和我儿子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宥元缓缓沉下面色,道:“死了?你确定是同一人?”
刘氏心中还希冀死的不是那个人,犹犹豫豫地说:“是县西平岭村,李家的丫头?”
谢宥元彻底失望了,寻觅了这么久,居然被毒死在一个妇人手里。
“都杀了吧”,他闭上眼,疲惫地靠了回去。
院中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哭喊声立时乱作一团,他身后的士兵领命,就要提了人站远点砍头,免得污了公子衣裳。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明朗的女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