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少侠不靠谱》小绿河

30、玄天圣水

　　秋水流缓缓走上前，垂眼看着地上的人，静静地没有动作。大家默默等着，虽然疑惑，却也没出声催促。
　　良久，江阿兰轻唤了一声：“秋师伯。”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掠过水面的微风，众人眼看着，这道声音落下后，秋水流背对着他们的肩膀轻轻松下来。

　　秋水流回过神来，默然片刻，吐出口气。
　　也罢，确实是……许久未行医了。
　　他蹲下来，伸出手。

　　不过几呼几吸之间，秋水流心中已有了决断，收回手：“小兰阿煦，取针来。”
　　他这一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和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糟老头子的样子判若两人，除了江阿兰和江煦，众人都有些讶然。

　　“好！”江煦听他说出这话，知道那人十有八九能救得回来，立刻欣然应声，转身匆匆跑出去。

　　而秋水流也没闲着，直接把白公子的袖子撕下一块来，然后左右看看，从满地的东西里扒拉出一只狼毫，放进口里抿化开墨汁，大笔一挥在浅色的布片上开了张药方。

　　“按方子抓药，煎三大碗。”
　　秋水流头也不回地把药方往身后递，沐乔见状上前接过：“好的老先生。”然后就赶紧吩咐手底下的伙计。

　　伙计刚走，去取银针的江煦就回来了。他两腿蹬得飞快，跑出一道残影，哐的推门而入：
　　“来了来了，银针来了！”
　　他捧着个布包赶过来，交到秋水流手上。

　　这布包看起来很旧了，已经完全褪了色，不过却很干净，上面沾染着一股温和的草药香气，和秋水流脏兮兮的破布衣服格格不入，讲究得不像是他的东西。

　　秋水流摊开布包，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只见他用指背在一排银针中拂过，忽地神色一凛，直取其中一根夹于指间，随后手起针落，大家甚至都没看清那细长的银白是如何落下，针便稳稳扎在了白公子的眉心。
　　紧接着又是一根，落在左胸口近心处。

　　细长的银针在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黎乐看得入了神，但接着，下面一幕让她直接呆住——
　　秋水流再一抬手之时，指缝中一连夹着三根银针。这三根针随着他手腕翻转，伴着劲风落下，在白公子的手臂内侧错落有致。

　　三针齐发！
　　大家都震撼了。

　　而后，不等身后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崽把嘴合上，秋水流又在掌心运起一道厚重的内力，以迅风之势重重拍向白公子的胸口。
　　一直毫无动静的白公子突然将身一挺，又落回到地上。
　　秋水流又是一掌下去。

　　白公子这下挺身过后，喉中闷咳一声，吐出一滩淡红色的液体，秋水流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在他颈侧和左右胸前各点一下。

　　白公子再次安静下来，但现在的安静不再是方才那样一团死气的安静。
　　秋水流面色淡然地收回手：“两炷香之后，若他醒过来便喂上一碗药，若是没醒……三碗都灌下去。”

　　结束得太快，大家猝不及防被从震撼中拉回神来，一时忘了回答。
　　而秋水流也没准备等人应声，自顾自站起来。他一回转身来，立刻又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小表情，变回了那个不拘小节的邋遢老头。

　　“那谁，丫头，记住你答应的事。”他看向黎乐，一双小眼珠里已是胸有成竹的得意，似乎笃定了黎乐逃不过那句“神仙”。

　　黎乐见识了他的一番操作过后，早已是五体投地，但仍是嘴上不饶人：“人还没醒呢。”

　　秋水流神气地一哼声，转过头，抬脚往外走。沐乔赶紧上前查看地上的人，见真的恢复了生气，立刻让伙计把人抬到隔壁房间好生照顾。

　　可突然，秋水流一个趔趄往后摔去。旁边的裴牧舟眼疾手快伸手去扶，但这小老头的反应明显比他更快一些，没等他碰到人，秋水流先扯住了他。
　　于是两人双双摔了个眼冒金星。

　　“秋师伯！”江阿兰师姐弟赶紧上去扶人。
　　秋水流揉着快要裂成五瓣的屁股，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江阿兰见他无大碍，又急忙去拉脸朝地的裴牧舟。

　　“我没事！没事……”裴牧舟抬起一只手，声音从地毯中闷闷地发出来。

　　裴牧舟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有东西咕噜咕噜滚过来，撞到他的手停下。
　　他抬头一看，是只小琉璃瓶，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瓶口细长，瓶身浑圆，雕满了精致繁复的花纹。

　　瓶口的液体沾了些到裴牧舟手上，他把指尖凑到鼻底，浓重的香气直冲天灵盖！
　　太香了，香到他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而这味道，和房间里萦绕不去的异香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东西？”他站起来，皱着眉问道。
　　沐乔看一眼，说：“哦，这是柳二小姐每次来都点的，名为玄天圣水。”
　　“什么？玄天圣水？！”

　　秋水流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猛地看向裴牧舟手里的小瓶，一步上前夺过来：“这就是玄天圣水？！”
　　手里突然一空，裴牧舟看着秋水流震惊的神色，不明所以：“玄天圣水是何物？”

　　秋水流正忙着捣鼓小瓶，没工夫回答他，苏长玉解释道：“相传九天之上有一汪仙潭，此潭内含星辰之力，是万物灵气之始，乃上古神龙栖息之地，当初天裂之时落了一滴在人间，复生了数万生灵，便是这玄天圣水。”

　　黎乐：“没错，是有这么个故事。”
　　裴牧舟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好奇地看向小琉璃瓶：“那这个……”
　　“当然不是了。”

　　苏长玉语气淡淡，把裴牧舟一颗激动的心给按了回去，又转向沐乔，似笑非笑：“所以它是什么呢？”

　　沐乔莫名有点心虚，讪笑道：“苏公子说的是，此物确不是传说里的仙潭水，只是近来在天水城中风靡的一种调饮罢了。”

　　秋水流手指沾了瓶口的液体正要往嘴里送，闻言立刻停下，十分不屑地瘪了嘴，把瓶子往旁边一抛，琉璃瓶落到地上发出声闷响，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一圈：“我就说，这玩意儿怎么可能是玄天圣水。”

　　瓶子滚到江阿兰脚边，她伸出脚尖抵住：“秋师伯，你要找的东西该不会就是玄天圣水吧。”
　　秋水流极短暂地一顿，接着矢口否认：“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怎么会呢？”
　　江阿兰只是看着他。

　　“……”秋水流眼神移向旁边，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药好了没啊？”
　　沐乔回道：“尚未，不过快了。”??“快点。”
　　江阿兰没再说什么。

　　她这个秋师伯如今其实并不能算是伏清门的人，因为早在江阿兰的父亲江唐还是少主时，当时的伏清门门主就将秋水流这个大弟子给逐出了师门。

　　至于秋水流为什么被赶出师门，那之后又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了，除了江门主和几位长老外，伏清门的这些小辈们并不曾知晓。

　　不过，再久远再神秘的事情，也会有一些真真假假的说法传出来，所以江阿兰对秋师伯的往事，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当然是江煦和她讲的。

　　伏清门内最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秋水流当年误入歧途修炼邪功与师门决裂，被逐出师门后遇到一神仙，一夜之间习得了华佗在世也不及的医术。可那神仙只在人间停留一夜便回了天上，对其念念不忘的秋水流为再见神仙一面，这些年一直四处云游，只为寻找能见到神仙的“仙药”。

　　故事很离谱，但在伏清门流传的一堆更加离谱的故事中，显得几分真实。

　　苏长玉垂眸盯着地毯上晕开的淡红色污迹，片刻，抬眸扫过软榻上的柳二小姐，正欲对沐乔说些什么，另一边柳小公子却醒了。

　　柳公子歪倒在椅子上，就那么轻轻一动，旁边两个伙计立刻抬起手来，悬在他肩头，随时准备按住他。他的眉头难受地皱起，发出一声宿醉般的闷吟，而后缓缓睁开眼。

　　听到动静，沐乔赶紧上前，但又不敢靠太近，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唤道：“柳公子？柳公子！”

　　柳小公子撑着脑袋晃了晃，听见声音抬起眼，见屋里挤满了不认识的人，神色茫然：“你们是谁啊？”
　　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柳小公子：“？”

　　他想要起身，然而刚一动却被人压着肩膀给按了下去。
　　柳小公子转头看向身旁两个神情紧张的酒楼伙计：“？？”
　　两个伙计见他没发疯，于是撒手放开他。

　　“柳公子，在下苏长玉，你还记得你和你阿姐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柳公子看着走上前来的玉面公子，仍是茫然：“我阿姐？”
　　苏长玉微微叹口气，侧身让开，柳公子看见了那个安静躺在榻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