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江南（gl）》沉船子鱼

12、心思

　　邵琉虽然心里吃惊，然而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而是点头说：“邵琉自然不介意。”宇文瑜颔首：“邵琉小姐不舍此琴，然此琴之去向却非在下所决定。”其实按照常规，这琴估计父皇还得还回穆家去。
　　“邵琉知道，断不会提什么无礼的要求。”
　　邵琉拂着琴身，虽然万千不舍，然而还是抽回手。
　　宇文瑜见她眉目之间的失望，不由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你若是想要好琴。到洛阳之后，我找些来就是了。”
　　“多谢虞——不，多谢五殿下好意。不必麻烦了。”邵琉拒绝道，好琴她也有，只是有些舍不得这绕梁罢了。
　　宇文瑜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欣喜地说：“我记起来了。全卓，我记得当年父皇是不是曾经赐过我一把绿绮。”
　　“是的。殿下，那把绿绮还在景安殿的库房中。”
　　宇文瑜点头，然后转头，喜形于色地说：“邵琉小姐，虽这把绕梁去向我不知道。然而在下有一把绿绮，回洛阳之后，我立刻差人送给邵琉小姐。如何？”
　　邵琉虽然想拒绝，奈何制止不住绿绮的诱惑，站起来，沉了沉身子：“邵琉多谢五殿下了。”
　　宇文瑜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不用客气。”
　　全卓在一边用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扇子遮住了脸，偷偷地笑。一边的顾晞恼火地看了几眼全卓。
　　宇文瑜不心疼，他还心疼。这绿绮天下名琴，当初皇上是在皇太子大婚时赐给了皇太子焦尾，结果宇文瑜当时缠着皇上，皇上就赐了绿绮给她，结果她一转身就把它丢尽了库房里面，现在为了博这个邵琉的欢心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了出去！
　　顾晞愤愤不平地摔门而去。

　　宇文瑜眨眨眼睛，很无辜地问赵温：“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大概是顾大人有些不舒服了。”薛怀远急忙在一边捂住了赵温的嘴，代替他回答道。
　　宇文瑜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感觉到，继续和邵琉说话。邵琉看着她的眼睛，无辜中却带点儿狡黠，不由得婉转一笑，这许国五皇子，倒是很有意思。
　　宇文瑜见她笑中带着愉悦，自己心情也好起来，想要站起来，结果又拉到了脚，脸马上皱在了一起：“嘶嘶——”
　　邵琉一看，急忙弯下腰来看她的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顿觉失言，连忙直起身来，有些尴尬地偏着脸：“青鸾，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然后对着还愣着的宇文瑜一拜：“五殿下，邵琉先告辞了。”
　　宇文瑜还愣着神，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待邵琉要走出门口，宇文瑜方才回过神来，伸手似要阻拦，却又收了回去。想想，又有些莫名的不甘心，便小心翼翼地说：“邵琉小姐若是不在意，叫我纵之就可以了。”
　　邵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宇文瑜，宇文瑜讪讪地说：“我小时候，因母后宠我，故父皇给我取了个字叫纵之。”
　　难怪“他”的假名叫做虞纵之。邵琉摇头：“五殿下字何等尊贵，小女子怎敢直呼？”
　　“这样如何？若不是正式场合，你便叫我纵之。”
　　邵琉见她不知道是哪根筋犟上了，无奈地答应。

　　邵琉走之后，宇文瑜一瞪厅中几人：“管好你们的嘴巴，别乱说知道吗？”全卓和薛怀远还有赵温连声诺诺，私下里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宇文瑜一挥手：“送我回房间。”全卓急忙上来伺候她。

　　宇文瑜回到房间，仔细想了想，想到邵琉失态的一幕，心里欢喜，一时间又有了好兴致，手下竟又草出了曹子建的洛神赋。她这回却并没有再揉成一团，而是喃喃地念了起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宇文瑜的目光闪现出光芒，随即消失无踪。只剩不见其底的漆黑。
　　良久，房中传来一声困惑迷惘的叹息，久久不去。宇文瑜心神恍惚，一头栽在了床上，将头埋在了绸被中。

　　顾晞连续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剑，然后一挑剑，便在房中舞起剑来。房间内虽不开阔，然而他一手如游龙银丝的剑技却并没有损坏什么东西。剑光在房间内不断交织。银色光芒照亮了墙壁。顾晞右脚一定，左腿一收，手中的剑舞了个剑花，从他的腋下收回。
　　顾晞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却觉得苦涩无比，他用力地捏着杯子，只听得杯子砰一声，在手中破裂。顾晞看着自己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开门道：“龚九。”他的侍卫龚鞘就忙上来：“二少爷，可有什么事？”
　　“龚九你去给我找瓶金疮药来。别告诉别人我受伤了。还有.....”
　　他示意龚鞘凑过来，龚鞘急忙把耳朵靠上去，顾晞吩咐了几句，龚鞘一行礼：“小人知道了。”说完急行离去。
　　顾晞掩了门，背靠着门站了会儿，手上的伤口淌血他却浑然不知。
　　“邵琉...邵琉...我倒看看你是何方神圣...阿瑜喜欢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休想！”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语气带了丝恶毒。

　　邵琉回了房间，青鸾急忙说道：“小姐，我们的谈话——”邵琉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知道就好了。”
　　“小姐，刚刚那什么绕梁和绿绮，你和我说说嘛。”青鸾也聪慧，会意，然后换了个话题。邵琉为她解释道：“这绕梁琴，传说啊........”
　　邵琉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喉咙里便像是梗了什么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青鸾怪道：“小姐？你怎么不讲了？”
　　邵琉推着她：“哎呀，明天我再告诉你吧，今天我累了，你先回去睡吧。我明天再和你说啊。”
　　青鸾一边向外走一遍奇怪地嘀咕：“今天小姐这是怎么了？”再向后偷偷瞄了一眼，她的小姐愣愣地坐在了桌子前面，两眼发直，摸不着头脑地关上门，到偏房去了。

　　邵琉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对着许国的五皇子，她真的生出了些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然而她们立场不同，如今迫于形势，她跟着宇文瑜。然而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若是许国五皇子能够为她四皇兄说些话，那么叛乱......这么想着，她却羞愧起来，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利用这个不知道实情的五皇子，如今叛乱已过几个月，许国又怎会再趟这谭混水？
　　更何况，她却不忍心，看那双澄净的眼眸染上那些是是非非。若是那样.......若是那样......

　　船上却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搅成一团麻，不知何时才能理清放好。还是一刀下去，就此了结。

作者有话说

　　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