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华仙境》观花人

14、第 14 章

　　雾隐府君站在高塔最高层，静静地看着难得热闹起来的灵华宫。

　　“母亲。”姜月轻声呼唤雾隐府君，雾隐府君原本如雕像一般肃穆的面容柔和下来。

　　“来了。”雾隐府君走到屋子中间的桌案前，随意地跌坐在席上，此方屋室位于高塔顶层，屋内陈设简素，除去中间的桌案，仅墙角立着几架简陋书橱，一些书册随意地摊开在期间。唯有对面的墙壁上悬着一块巨大的、纹样精细的铜制圆盘，与此地的简朴似乎格格不入。圆盘上的纹样正在轻悄地变化，这便是护灵阵的核心所在。

　　“莪术建议我将鲛人族迁往望镜潭，两日后我就会带着他们离开。届时明瞳亦会同往护行。”

　　顺势坐在旁边，把玩着镇席的姜月手上一顿。“老师也要离开？何必如此麻烦迁徙到这么远的地方？”

　　雾隐府君没有回答，只道：“你参加完祭祀明日就和明瞳好好告个别。”见状，姜月也不好再继续多问。

　　暮色渐沉，空中的浓烟逐渐变得稀薄了，太阳逐渐沉入景海，明月从另一方悄悄爬起，今年祭祀遇到了难得的好天气，游玩的人们逐渐聚集到日月台下。

　　大巫师莪术带领着众巫重新登上日月台，一舞毕，姜月奉上盛满酒水的耳杯，大巫师以酒祭祀太阴，众人随之伏拜。

　　而后，祭台上巫舞不绝，祈求神明独眷，而月光无私，普照四野。人群中的幽水抬起头来，却没有见到他想要寻找的神明。

　　姜月早早地离开了祭祀台，来到白日里处刑的天地台，此时祭台上只剩下一片灰烬，还剩一些骨头依旧顽强地堆在那里。

　　一个兽耳还未完全化形隐藏的小妖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大巫师命我来辅佐大人。大巫师说大人是第一次处理罪人残骸，务必要按照信上所言行事。”姜月接过信随意地扫了一眼。

　　“哎，小月儿，既然你都答应当我的助手了，就再帮我一个忙呗。”那时刚软磨硬泡地求完姜月这个小辈当自己助手的莪术，又死皮赖脸地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母亲不会让我去干这个的。”姜月一口回绝。

　　“哎呀，小月儿，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再说，你去干刑讯的事不也是先斩后奏的吗？府君也未责问。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帮帮我吧！人皆不愿沾手，我实在寻不着合适之人。”莪术耍赖似地抱住姜月，姜月被她拖着，脚步艰难地往前走。

　　最后姜月还是答应了莪术大巫师来做这桩污秽差事。

　　江风带着人将这些残骸装到麻袋里运到车上，江风办事向来利落，不一会祭台上就收拾干净了。石制的平台上依旧残留着火焰燎过的黑色印记，只待雨水将它们冲洗去。

　　因为众人皆忌沾染此物，所以姜月带着人策马从小道离开。

　　熏华仙境有一处小山谷，叫做梦兰谷，可这里并无兰香，反而算是一处默认的“乱葬岗”，不过外围的植物长得倒是不错，草木葳蕤，露珠很快就沾湿了来人的裤腿。

　　树枝掩映的一处小道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姜月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江风指挥着手下将麻袋往下方抛，那小妖精则将一道一道符纸贴到即将抛到谷底的麻袋上，刚贴完一袋，下一袋又过来了，忙得她一脑门子汗。

　　姜月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妖忙碌，转头向黢黑的谷底看去，黑暗吞噬了一切。

　　“少君，已经处理完了。”

　　“嗯，回罢。”姜月催马返程。一行人跟在她身后，沿着小道离开梦兰谷。

　　寂静的山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手上捏着一颗夜明珠，走走停停到了一处狭窄的山坳，她将一处石壁上的青苔抹干净，只见上面刻着一道诡异的符文。

　　对于自小跟着母亲学习阵法符文的姜月来说，破解它简直轻而易举。阵法被破坏后，原本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小门，姜月回头谨慎地看了看后，躬身进入。

　　“这就是你从梦兰谷找到的东西？”姜月一身蛛网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赶到了知松的石洞来，将她在梦兰谷找到的东西扔给知松。

　　知松小心地展开这破破烂烂的卷轴，外表腐朽的布帛沾到了知松手指上，惹她蹙眉嫌恶，待看到卷轴上的内容后，知松原本的嫌弃之情一扫而空。

　　“你看这可是那秘法的完整上卷。”姜月看着知松的一脸兴奋，问出了她的问题。

　　“两仪化灵决，原来你叫这个名字。”眼冒精光的知松喃喃地念着卷轴上的字，“是了，就是它。没想到这完整的上卷竟然藏在梦兰谷，难怪遍寻不得。”

　　知松看着卷轴上的内容，忽返身奔入洞内，开始翻找起她之前做的笔记，“唉唉，桌上有水果，你自己拿着吃。“

　　姜月看着桌上几个带着咬痕的果子也不动手，见她这样也知道她又投入到了自己的钻研中，一时恐怕不会停下。姜月将一个小巧的香囊样的物件放在桌上，这里面放着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以及知松让姜月帮忙找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东西我放桌上了，别把自己饿死了。”知松嗯嗯啊啊地随意回应她。见她这样姜月也只好离开了。

　　第二日，寒雾泽练武场上，两道身影搏斗正酣，姜月手握双剑，剑光流转，破风有声；另一人身形高大，单手执剑，反手挑开姜月袭来的剑锋。

　　练武场旁边冬姑姑带着听荷紧张地看着台上比试的两人，听荷端着托盘，心中也在期待少君能够取胜。

　　随着姜月灵力运转，狂风骤起，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待风停息，姜月和那人亦停手收势。

　　“不错，现在勉强能和我打成平手了。”与姜月比试的那人收了剑，上前拍了拍姜月的肩膀。

　　“是老师教导有方。”

　　“哈哈哈，不必过谦，你本来就天资聪颖，又勤修不辍，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超过我了。”明瞳带着姜月往冬姑姑那方走去，旁侍忙上前接过她们手上的兵器。

　　明瞳是雾隐府君给姜月找的武学老师，自小教导姜月功法体术，为她锻造合适的武器。如今刚坐下的明瞳，手腕一转，又变出一把重剑，轻巧一抛就到了姜月手上。

　　姜月坐下后细细观赏着眼前这把新的武器，冬姑姑在一旁接过听荷端来的汤，打开盖子细细地吹着也不催促她。

　　这是把好剑，剑光照人，锋芒锐利，剑身还有着精致的花纹，剑柄云纹繁复，拿在手上能感受到它的沉甸甸的重量，然姜月仍存疑惑。

　　“你如今再用那对双剑已经不合适了，我为你重新打造了一把剑，专门根据你的习惯和功法铸造，你以后就用这把剑。”明瞳一把抢过了冬姑姑吹凉的汤，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哎呀，怎么连小孩子的吃食都要抢。”冬姑姑埋怨明瞳，明瞳倒是无所谓，“她身强力壮的，何须过多补益，我远行在即，理应多补补。”

　　冬姑姑嗔怪着，又赶忙要去重新盛一碗。

　　“我方才和你比试时的身法你都看清楚了吗？”姜月颔首，“那就好，你之后就按照新的功法来修习，此剑更加厚重，更适合如今的你。我走后你要勤加修炼，不要偷懒。” 虽知姜月向来刻苦，明瞳仍多嘱咐一句。

　　明瞳又详细地讲解了其中的关窍，还让姜月以后她不在寒雾泽不要太想念她。

　　“好，你拿上剑，用我刚才给你演示的，再和我对上两局。”

　　姜月握住剑柄，初觉稍沉，但随着她逐渐熟悉起来，愈使愈顺，竟觉比旧用双剑更称心意，随着两人的比试，姜月渐入佳境，明瞳满意地给姜月喂招，在实战中指导点拨。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徒儿，悟性就是不错。”终于结束了对决，明瞳亲昵地搂着姜月，汗津津的，惹得姜月忍不住往旁边躲。

　　在旁边观战许久的冬姑姑见她们终于结束了，心疼地上前来给姜月又是擦汗又是递水。

　　“明日那些鲛人就会为亡者举办葬礼，听说她们请了你观礼，你可要去？”明瞳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问姜月。

　　“嗯，既然她们邀请了，自当前往。而且我还要清理芦苇洲上的痕迹。”

　　“也好，我们等她们办完葬礼，子时就要出发。你正好给我们送行。”

　　姜月收好剑后，接过了冬姑姑递过来的茶杯。“我还是不解，为何要这么急迫，而且还是去望镜潭，连老师也要留在那里。”

　　明瞳语气不似之前的爽朗“此中缘由，雾隐府君也没有和我解释过，不过既然是雾隐府君的决定，那肯定有她的深意，既然她不愿意告诉你，那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至于我，听说望镜潭有好铁，我欲寻来打造更好的兵器。当初千玄真人传授我铸造之术，可我打了这么多兵器，却始终无法打造出一把可以媲美千玄真人作品的兵器，这次去到望镜潭，希望可以寻到良材，希望我在锻造一道能有所精进。”

　　姜月起身行礼“那徒儿在此便先祝老师能够锻造出绝世神兵，完成心愿。“

　　明瞳扶起她，然后深深地注视着姜月，“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