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玉》游小芊

9、运动会赛场的呐喊，藏在心跳里的在意

　　运动会当天的明德中学像被撒了一把彩色的糖，操场四周挂满了各班的加油横幅，红的、黄的、蓝的气球拴在看台栏杆上，被风一吹就轻轻晃动，连空气里都飘着兴奋的气息。李皙玉站在1000米跑道起点的白线后，指尖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浅灰色护腕——毛线柔软的触感贴着皮肤，内侧绣着的“皙”字针脚细密，是刘翊安前几天熬夜织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悄悄发烫。

　　“李皙玉！这边！”

　　熟悉的声音穿透喧闹的人群，李皙玉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看台下方的苏子凛。他穿着一件亮黄色的卫衣，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手里举着个比他脸还大的加油牌，红色卡纸上用金色马克笔写着“李皙玉冲！拿第一！”，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同款牌子，连头发都画成了李皙玉的黑色短发样式。

　　“你这牌子……也太夸张了吧？”李皙玉走过去，看着那几乎能当盾牌的加油牌，忍不住笑了。

　　“夸张才有用啊！”苏子凛得意地把加油牌举得更高，“待会儿你跑的时候，不管跑到哪，都能一眼看到我，保证你动力满满！”他顿了顿，又凑近李皙玉，压低声音调侃，“而且啊，某人肯定也不想让你看不到他的心意，对吧？”

　　李皙玉的耳尖微微泛红，刚想反驳，就看到刘翊安提着一个藤编的小篮子，从人群里快步走过来。他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针织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显然是怕耽误了时间，一路跑过来的。

　　“抱歉来晚了，”刘翊安把篮子递到李皙玉面前，声音里带着点喘息，“刚才去食堂热能量棒，排队耽误了点时间。”

　　李皙玉低头看向篮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半块燕麦坚果能量棒用油纸包着，旁边是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温水，还有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浅灰色毛巾——和护腕、围巾是同一款毛线，甚至连边角的针脚都一模一样。最底下还压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绸缎袋子，看起来像个平安符。

　　“先吃点能量棒，”刘翊安伸手拿出能量棒，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递到李皙玉嘴边，“别吃太多，半块刚好，不然跑步的时候会不舒服。温水也少喝两口，润润嗓子就行。”

　　李皙玉顺从地咬了一口能量棒，燕麦的香气混着坚果的酥脆在口腔里散开，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刘翊安知道他不爱吃太甜的，每次烤能量棒都特意少放糖，只靠坚果本身的甜味提味。他咀嚼着，抬头看向刘翊安，对方正紧张地盯着他的嘴角，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喜欢，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很好吃，”李皙玉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说，“比上次的还香。”

　　刘翊安听到夸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连呼吸都平稳了些：“喜欢就好，我还担心这次坚果烤太脆了，你会觉得硬。”他说着，又从篮子里拿出那个红色绸缎袋子，塞进李皙玉手里，“这个是我昨天去城郊的庙里求的平安符，里面放了檀香，据说能保平安。你带着，今天肯定能顺利跑完。”

　　李皙玉捏着那个小小的平安符，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细小的香料颗粒，还有绸缎边缘柔软的流苏。他知道刘翊安其实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上次苏子凛说要去庙里求签，他还笑着说“不如多刷两道题实在”，可现在却为了他，特意坐了半小时的公交车去城郊的庙——这份心意，比任何“平安符”都更让他安心。

　　“谢谢你，”李皙玉把平安符放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胸口的位置，“我会带着的，不会弄丢。”

　　“各就各位——”裁判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扩音器的电流声，在喧闹的操场里格外清晰。李皙玉连忙把剩下的半块能量棒塞进嘴里，接过刘翊安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然后走到跑道起点，做好起跑姿势。

　　他抬头看向看台下方，苏子凛已经把加油牌举得高高的，正使劲朝他挥手，嘴里还喊着“李皙玉加油”，声音大得几乎要盖过周围的欢呼声；刘翊安则站在苏子凛旁边，手里拿着他常用的那个小熊图案计时器，手指紧紧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眼神像黏在了他身上，生怕他下一秒就从视线里消失。

　　“预备——跑！”

　　发令枪响的瞬间，李皙玉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按照之前和刘翊安商量好的策略，他没有一开始就冲刺，而是保持着中等速度，落在队伍中间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前面选手的脚后跟，调整着呼吸节奏——两步一吸，两步一呼，和刘翊安教他的一模一样。

　　跑道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各班的加油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耳鸣。李皙玉却能清晰地分辨出苏子凛和刘翊安的声音——苏子凛的呐喊声又亮又冲，带着少年人的张扬：“李皙玉！别着急！保持节奏！后面再超他们！”；刘翊安的声音则更清亮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步幅别太大！保存体力！”

　　跑到400米标记线时，李皙玉渐渐感觉体力有些跟不上。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每抬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原本平稳的节奏被打乱，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发疼。旁边两个穿着蓝色校服的选手趁机加速，很快就超过了他，把他甩在了第五的位置。

　　人群里的欢呼声似乎小了些，李皙玉的心里也泛起一丝慌意。他想加速，可腿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选手越跑越远。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刘翊安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却也更坚定：“李皙玉！看前面的白线！别管别人！按自己的节奏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跑道上画着的白色分道线，脑子里突然想起前几天晨训时，刘翊安蹲在地上，指着白线跟他说“跑累了就盯着白线，一步一步踩准，节奏自然就回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前面的选手身上移开，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白线，一步一步踩准，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原本发沉的腿也好像轻松了些。

　　“对！就是这样！”刘翊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兴奋，“再坚持一下！到弯道就能超他们了！”

　　跑到600米的弯道时，李皙玉按照刘翊安教他的技巧，身体微微向内侧倾斜，加快步频，同时减小步幅，减少弯道带来的阻力。他能感觉到速度在慢慢提升，身边的风也变得更急了些。很快，他就追上了刚才超过他的两个蓝色校服选手，然后在弯道的最内侧，顺利地超过了他们，把排名提升到了第三。

　　看台上的欢呼声再次响了起来，苏子凛的呐喊声几乎要破音：“李皙玉！超得好！再快一点！前面就两个人了！”刘翊安也跟着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最后400米！保持住！别掉速！”

　　最后200米，李皙玉开始全力冲刺。他加大摆臂幅度，手臂带动着腿部发力，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呼啸着，把所有的声音都甩在了后面，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刘翊安始终没停过的加油声。他能看到终点线就在前面，红色的绸带被风吹得轻轻飘动，苏子凛举着加油牌，站在终点线旁边，正使劲朝他挥手；刘翊安则站在苏子凛身边，手里拿着毛巾和温水，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期待和紧张。

　　离终点线还有50米时，李皙玉已经追到了第二的位置，和第一名的选手只有半步的距离。他咬紧牙关，准备做最后的冲刺，可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跑在他右侧的一个选手不小心踩空了步子，身体失去平衡，朝他这边倒了过来。

　　李皙玉下意识地想躲开，可看到对方慌乱的眼神，还是伸出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就是这一秒的耽搁，原本跑在他前面的第一名选手趁机加速，拉开了小半米的距离。

　　“别管别人！冲啊！”刘翊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点哭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

　　李皙玉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刘翊安有多在意这场比赛，为了帮他训练，每天早起煮羹、整理笔记，甚至特意去求平安符——他不能让刘翊安失望。他甩开扶着对方的手，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再次加速，双腿像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往前跑。

　　肺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要炸开一样，喉咙里也泛起一股铁锈味，可他却不敢停下。他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终点线，看着刘翊安越来越清晰的脸庞，听着他越来越急的呐喊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拿第一。

　　最后10米，李皙玉终于追上了前面的选手。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身体往前倾，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红色的绸带在他身后落下，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操场。李皙玉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往前倒去，眼前阵阵发黑。就在他以为会摔在坚硬的跑道上时，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接住了他，带着熟悉的薄荷香，轻轻把他扶稳。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刘翊安的声音里满是哽咽，他紧紧地抱着李皙玉的胳膊，手都在发抖，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显然是刚才担心坏了。

　　“我没事……”李皙玉靠在刘翊安身上，大口喘着气，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他的心跳频率渐渐重合。他抬头看向刘翊安，对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却还在不停地检查他的身体，生怕他哪里受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翊安松开他，却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放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浅灰色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李皙玉脸上的汗，动作轻柔得像在擦一件易碎的宝贝，“先擦擦汗，别着凉了。”

　　苏子凛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金灿灿的奖牌，脸上满是兴奋：“李皙玉！你拿第一了！太厉害了！这是你的金牌！”他把奖牌挂在李皙玉脖子上，奖牌的重量轻轻压在胸前，带着金属的凉意，却让李皙玉觉得格外踏实。

　　“我刚才都录下来了！”苏子凛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给他们看，“你最后冲刺的时候，刘翊安喊得比谁都大声，眼泪都掉下来了，我还以为他要冲上去帮你跑呢！”

　　刘翊安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李皙玉脖子上的奖牌带子，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就是担心他会受伤，才没控制住……”

　　李皙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奖牌，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他知道，这个第一名，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努力——是刘翊安每天早起的陪伴、细心的指导、藏在细节里的心意，是苏子凛夸张却真诚的加油、永远在线的支持，才让他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三人走到操场旁边的休息区，刘翊安从藤编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递到李皙玉面前。蛋糕是用白色的纸盒装的，上面用巧克力奶油写着“恭喜李皙玉拿第一”，字虽然歪歪扭扭的，边缘还有点化开，却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心思。

　　“这个是我昨天在家做的，巧克力味的，”刘翊安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做奶油蛋糕，可能不太好看，你别嫌弃。”

　　李皙玉接过蛋糕，打开纸盒，浓郁的巧克力香瞬间飘了出来。他拿起旁边的小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蛋糕胚松软得刚好，巧克力奶油也不甜腻，带着淡淡的苦味，正好中和了甜味，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很好吃，”他看着刘翊安，眼神里满是真诚，“比外面蛋糕店卖的还好吃。”

　　“真的吗？”刘翊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了奖励的孩子，“我还担心奶油没打好，会太稀……”

　　“不会，”李皙玉打断他，语气认真，“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李皙玉的脸颊瞬间红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刘翊安也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微张着，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连握着篮子的手都僵住了。

　　苏子凛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连忙打圆场：“哎呀，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刘翊安，你肯定多做了吧？我也要吃！”

　　刘翊安这才回过神，连忙从篮子里拿出另外两个小蛋糕，分别递给苏子凛和李皙玉：“有的有的，特意做了三个，咱们一人一个，庆祝李皙玉拿第一。”

　　三人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一边吃蛋糕一边聊天。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子凛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比赛时的趣事，比如哪个班的选手跑错了跑道，哪个班的加油口号最搞笑；刘翊安偶尔会附和几句，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李皙玉；李皙玉则一边听着，一边小口吃着蛋糕，心里却反复回响着刚才那句话——“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刘翊安的感觉，早就超过了“朋友”的范畴。从雨夜里共撑一把伞的心动，到晨训时护腕上的“皙”字带来的暖意，再到此刻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时的慌乱心跳，每一个瞬间，都在告诉他：他喜欢上这个细心、温柔、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男生了。

　　运动会结束后，三人一起往家走。路上，苏子凛还在兴奋地说着比赛的事，刘翊安偶尔会补充几句，李皙玉则走在他们身边，时不时地看向刘翊安，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

　　走到岔路口，三人准备分开。刘翊安突然叫住李皙玉，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期待：“明天……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昨天在图书馆看到几本很好看的数学竞赛参考书，想跟你一起看看，说不定对你以后的比赛有帮助。”

　　“好啊，”李皙玉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眼睛里满是期待，“明天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见？”

　　“嗯！不见不散！”刘翊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着星光，连脚步都轻快了些，“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刘翊安转身离开的背影，李皙玉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奖牌，心里满是欢喜。他知道，属于他和刘翊安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温柔的篇章——像这运动会赛场上的呐喊，像护腕上细密的针脚，像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所有没说出口的在意，都藏在每一次心跳里，悄悄等待着被说破的那一天。

　　而刘翊安回到家后，坐在书桌前，拿出那个精致的笔记本，用清秀的字迹写下：“今天李皙玉拿了1000米第一名，他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他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我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好像要跳出来了。明天要和他一起去图书馆，我要早点起床，烤他喜欢的燕麦饼干，还要把那本数学参考书提前找好，不能让他等我。”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书桌上的标本夹上，里面夹着的银杏叶已经被压得平整，像他们之间悄悄生长的心意，安静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