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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违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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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过去。
工厂的问题忙得她团团转,似乎是从大城市里锻炼出了内卷的本事。
舒父看着起早贪黑的舒喜伊,对她的担忧甚至超过了工厂本身。
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到内心无比的平静。
手机里比前两天安静上许多,她不知道褚禹尧对她的离职申请会是一副什么反应。
不过,这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在她选择离职的时候,连带着把筑飞的通讯软件也删了个精光。
虽然没有将所有跟褚禹尧有关的人拉黑,却也她杜绝了一切消息和电话。
一方面,她确实不想让褚禹尧通过别人来找她,另一方面,家里的事情也确实棘手。
她在工厂的问题上忙得脚不沾地,直接在办公室里支了张小床,撑不住了倒头就睡。
天亮了就爬起来继续研究。
完全成了一个脱离社会的野人。
直到舒母看不下去,强行把她带回家。
“大不垮了就垮了。”
舒母心疼得不行,直接撂下一句狠话。
舒父在一旁一声不敢出,连舒喜伊求救的眼神都不敢去看。
家里所有的车钥匙都被舒母收了起来,把她锁在卧室里面,哪儿都不准她去。
也就在那时,手机里跳出一条消息,让她和唐妙又重新聊了回来。
“有人之前想通过我找你。”
唐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褚禹尧只找了她一次,想来后续也不会找她。
马上就跑来跟舒喜伊透露最新消息。
果然这次回复的消息很快。
她现在被舒母关在房间里什么事都做不了,所幸和唐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谈到项目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了。
想把话题就此揭过,她紧了紧手还是无法完全割舍。
对于舒喜伊来说,这个是她第一个大概率也是最后一个深度参与制造的机器人。
离职是痛快的,对于机器人的不舍也是真的。
“那个项目,能说说吗?”
按道理她已经离职,很多东西成了不能告知她的秘密。
她不想让唐妙为难,没等对面开口跟她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发生的故事。
“会有遗憾吗?”
“会有那一天的吧,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她望着立在窗户延边的鸟儿,就连自由自在的它们,也没办法过上十全十美的生活吧。
回想起那天的闹剧,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连褚禹尧都敢直接冒进,还会怕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吗。
归根结底,这里在她心中的分量比她原以为的还要重罢了。
晚上舒母去找小姐妹跳舞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出去了。
骑上舒父的钓鱼专用电瓶车,偷摸从后院的小门一溜烟就跑远了。
舒父在附近遛弯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面前噌得一下过去。
还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目送对方远离,自以为总算看见一个和他品味一致的人。
毕竟很少有人像他一样给车后箱改成一个水桶的造型。
美名其约,鱼喜欢这样的。
毫无依据且莫名其妙。
等他晃晃悠悠转完一圈回家后,总算品出些不同来。
怪不得那车上的人那么眼熟,合着就是他宝贝女儿骑着他的宝贝战车走了。
“你把我宝贝开去哪儿了?”
“放心,一定给你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你最好在你妈回来之前回来,不然我还要因为你跟着挨骂。”
她一口一个好的,把舒父哄得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舒父以为今晚最惨的情况是,他受舒喜伊牵连被舒母连带着训一通。
实际上是,她晚上压根就没回来,他单独承受舒母针对他们父女两个人的怒火。
“我迟早有一天把你那破车扔了。”
舒父当然不肯,但眼下不是他张嘴的时机。
一个将近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在自己最爱的小鱼塘边上,被训成了一只小鹌鹑。
这边舒父为舒喜伊扛下了所有,她一头直接扎进了停摆的生产线里。
手边还抱着一本自动化生产说明书和《生产线数字化集成与自动化设计》。
一个是从舒父办公桌的垫脚那抽出了的,还有一个是以前齐娅用完后顺手扔她家里的。
舒喜伊主修机械骨骼设计的,哪儿懂生产线那套,好在还有本书能让她学学。
只是她半路出家,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属实看不懂。
当初改造生产线的厂商派来的工程师,个个看上去资历颇深,愣是没有一个能查出问题在哪。
交付时间迫在眉睫,她找了一大圈也只找到一家能做出同等精度的零件。
可对方的工厂规模小,就算全权代理也很难在规定时间里完成剩余零件的全部生产。
她跟交付方多次致电,对方态度很硬,沟通效果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舒喜伊只剩下一个办法,从源头啃起生产线的工作逻辑,地毯式摸排问题。
没有效率可谈,却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全新的领域,配上满页陌生的专业术语。
她不禁感叹到底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它啃下来。
想着想着,思绪逐渐飘向远方,脑海中不由浮出一张面孔。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难了吧。”
她缩在那张硬邦邦的折叠床上,即便睡着了依然眉头紧皱,梦里除了生产线还是生产线。
舒父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睡得也不太安稳,梦里除了他那辆电瓶车还是电瓶车。
一早醒来,舒喜伊还没回来。
屋子里散发着阵阵寒气,饶是舒父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舒喜伊怕舒母又给她关在屋里头,打算在工厂里面待到晚上。
等舒母晚上例行跳舞去的时候再悄悄回来。
计划很美,现实却存在数不清的变数。
舒母干脆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后院里等着她回来。
以为自己再次得逞的舒喜伊,打开后门的一瞬间直接和舒母对上了眼。
现场气氛有些凝固,只有舒父乐滋滋地接过她手里的电瓶车。
一路哼着小曲儿从母女俩身边路过,停到了他特意搭建的车棚里。
舒母此刻看上去神情肃穆,就差手里那根藤条。
舒喜伊心里默默出声坏了,当初她执意要选理工专业的时候舒母都没有这般生气。
上次见到她这幅模样,还是小时候因为玩摔炮蹦到其他小朋友。
“喜伊,我们好好谈谈。”
她心下不好,用眼神求助一边还在围着那辆电瓶车转悠的舒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甚至还给了她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你也跟着一起进来。”
原本还在独自欢快的背影猛地一僵。
在舒喜伊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俩人乖巧地跟在舒母后面进了屋。
“如果你回来之后是这幅样子,那我宁愿当初没有喊你回来。”
“工厂也是我家的一部分呀。”
在家里还没有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之前,工厂占据了她童年的大部分时光。
只几乎凝聚力舒家人全部心血的工厂,就因为一次甚至还不清楚原因的事故拖垮。
她不甘心。
母女俩难得在一件事情上各持己见,谁都不肯让步。
“我们开厂是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让它成为你的负担。”
“不是负担,我现在长大了我也可以帮你们。”
眼看无法达成一致,她无意与舒母争吵。
刚起身,便被一直在使劲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舒父按了回去。
舒父深知她的倔脾气,认定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谁都劝不了她。
与其继续阻止她,不如他们双方都退一步。
舒父不会继续阻拦她,相应的她要在天黑之前每天准时回家。
“喜伊,不要让妈妈担心你。”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有时候太为对方着想。
反而变成了互相伤害。
刚平复一场家庭战争的舒父总算挺直了腰杆,想着再回去看看他那辆宝贝电瓶车。
还没走出去几步,被舒母一把叫住。
“你也跟着去,别每天骑着你那破电瓶车去钓鱼。”
现在工厂几乎停摆,舒父自认为年纪大了已经丧失斗志。
工厂都不去了,几乎天天跑山里钓鱼去。
舒母看着自己女儿天天忙的脚跟不着地的,真正的厂长反而看上去事不关己似的。
她看着就气,直接把舒父指定给舒喜伊当司机。
“其实我自己可以。”
“噢?那你的脚怎么回事。”
“...”
她自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可舒母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就她那点聊胜于无的眼睛,一眼就能被看出来。
舒母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愿意藏着,舒母也由她去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舒喜伊在外面待了两年回来。
这副废寝忘食的模样,连她那还在还在准备公务员考试的表弟都比不上。
舒母心疼她,她帮不上什么忙,起码能从别的地方照顾好她。
舒父有些犹豫,倒也不是他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最近他钓瘾确实有些大。
一个大老爷们站在那里嗯啊哈得,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看坐在沙发上得舒母。
“你再想着那些破渔,我就把你电瓶车扔了。”
舒母连忙点头应下。
现在的新国标电瓶车连个椅子都那么小点儿。
哪还有地方给他装下那么多钓鱼装备。
“话说你就非得要电瓶车吗?”
“不然别人怎么能知道我钓来一条多大的鱼。”
自此渔场里少了一位可有可无的老头,工厂里多了一位无所事事的老厂长。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生产线纹丝不动,眼看交付日期就在眼前。
舒喜伊焦虑到睡不着觉。
现在他们面临的不只是巨额违约赔偿的问题,订单方不肯要他们现有的量,只肯按订单上来的来。
如果他们不要,那这批积压在仓库的零件又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