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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衍贵客至,试探藏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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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叠翠处,两座天然石崖如仙人屈指相结,构成了“清虚宗”的山门。
一道青石阶蜿蜒而上,隐入缭绕的云岚之中。门上天然形成的石匾,“清虚宗”三字并非雕琢,而是苔痕与日光斑驳交织而成的道韵,望之便觉心神一清。
山风过处,流云如薄纱抚过石阶,两侧古松的针叶簌簌作响,恍若低语。空气中灵气氤氲,化作若有若无的淡金光点,随呼吸没入肺腑。偶有白鹤掠影,清唳之声在谷中回荡不绝,更添空灵幽寂。
这日清虚宗山门褪去往日的宁静,钟鸣九响,声彻云霄。
青石长阶两侧,数名内门弟子身着云纹道袍,肃然静立。一道由灵气凝成的七彩虹桥自山门延伸而出,外事堂长老亲自立于桥头,袍袖在灵风中轻扬。
天际传来清越鹤唳,但见云霞翻涌,贵客的九龙沉香辇已破空而来,辇周环绕的瑞气千条,与虹桥灵光交相辉映。
撵上翻飞的旗帜上是“天衍”二字!
今日,天衍宗派来协助调查弟子失踪案的,正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天衍宗首席弟子,陆渊!
陶桃站在外围兴奋地对姜凡说:“听说陆首席是极品变异灵根,不到百岁就已经是元婴期了!长得还好看,比咱们宗门的长老都要气派,等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
姜凡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涨薪,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天衍宗的人,终于来了,还是大张旗鼓的来。
真的是为了失踪案,还是为了她这未知的血脉?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怀里揣的是《修仙界血脉录》,书页被折得发皱,昨晚偷书的紧张感还没消,现在又要直面天衍宗的首席弟子。
“别挤,都站好!”林薇师姐的声音传来,弟子们立刻挺直了脊背,双手却在背后紧紧握成拳,脸上竭力绷出古井无波的庄重,眼神却不自觉往九龙沉香撵的方向望去。
云雾里,终于得见一队身着月白长袍的弟子缓缓走来,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墨发束着玉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是陆渊。
他身后跟着四个内门弟子,个个气息沉稳,一看就是修为不低。
清虚宗外事堂长老们快步走上去,寒暄声传到外门弟子耳中。
陶桃踮着脚张望,小声对姜凡说:“你看你看,最前面那个就是陆首席!长得可真好看啊,比我过去在话本里看到的神仙还要好看!”
姜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陆渊正和清虚宗长老说话,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潭水,扫过人群时,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
姜凡赶紧低下头,脑子都麻了。
我的妈呀!
这不是昨晚的那个白衣男鬼么?明明昨天就到了清虚宗,今天还搞这么大阵仗!不会认出我吧!
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本就灰扑扑的脸,尽量把自己缩在陶桃身后,她可不想被天衍宗的人注意到,尤其是陆渊。
墨菲定律!总是这种时候会出现!
长老陪着陆渊往宗门大殿走,经过外门弟子队列时,陆渊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姜凡身上。
“这位弟子,”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啊!那我也不是林黛玉啊!”姜凡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装什么装!昨晚没揭穿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姜凡面上丝毫不露,硬着头皮行了个礼,垂首敛衽,声如蚊呐:“弟子福缘浅薄,今日方得得见师兄仙颜。”
她的头埋得低,灰黑色的石粉盖着脸,眼睛几乎被刻意剪碎的刘海所遮盖。
陆渊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不变,手指却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式,和姜凡怀里的“渊”字玉佩一模一样。“你是外门弟子?修为如何?”
“回师兄,弟子姜凡,炼气一层。”姜凡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谦卑、惶恐。
旁边的陶桃抢着开口:“回师兄,姜凡她上个月才入的宗门,不过才引气入体三日,就已经炼起一层了!很厉害的!”
姜凡真想捂住陶桃的嘴:大姐,你是生怕我不死啊!
果然,陆渊的目光亮了亮,饶有兴致地问:“哦?三日的功夫就炼起一层了?倒是个有趣的弟子。”他没再追问,转身跟着外事堂长老往大殿走,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姜凡一眼,那眼神,像带着钩子,勾得姜凡心里发慌。
人群散去,陶桃还在兴奋地说陆渊有帅气,多亲和,姜凡却没心思听。陆渊刚才的目光,分明是认出了她,或者说,他就是为了正大光明的找她,才大张旗鼓地打着天衍宗的招牌出现。
他来清虚宗,恐怕不只是为了失踪案。
上午外门弟子被指使的团团转,不是给天衍宗的弟子收拾住处、就是带着去失踪弟子最后出现的地方。
姜凡被分到了往大殿送灵茶的差事,林薇师姐还特意让她换了一身衣裳,要不是她强烈阻止,刘海估计也得给她梳上去。
她双手托举云纹茶盘,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站在大殿外,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去。
大殿里,清虚宗的长老和陆渊正围着一张地图说话,地图上标记着失踪弟子最后出现的位置,大多集中在药园和后山。
姜凡垂眸敛息,双手将青玉茶盏置于宗门长老及陆渊面前,随即后退三步。正准备退出去,陆渊却开口了:“这位师妹,听说你昨天在药园值守,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长老们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姜凡身上。她心里快速盘算:不能说林浩,不能说玉佩,更不能说天衍宗的残片,只能捡能说的讲。
“回长老、陆师兄,”姜凡垂着头,“弟子昨日在药园,发现凝神草被割,还捡到一块刻着‘青’字的玉佩,已交给赵远之师兄。其他的,弟子没发现异常。”
陆渊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了一下:“是否是仅截取凝神草叶片及银花,似是利器收割?”
“是。”姜凡心里一惊。
他怎么知道?
陆渊又问,“听说你宗门内门弟子林浩,失踪案发生后,便不见了踪影。”
“回陆师兄,我刚入门不久,对林师兄不熟。”姜凡的声音更低了,她能感觉到陆渊的目光落在她的后颈上,像带着温度,让她浑身不自在。
长老叹了口气:“林浩,平时醉心修炼,看着也稳重,没想到会卷入失踪案。陆师侄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陆渊笑了笑,没再追问,对姜凡说:“辛苦你了,下去吧。”
姜凡逃也似的退出大殿,后背已经汗湿了。陆渊的问题,句句都往药园、林浩上靠,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知道林浩是天衍宗的人。可他为什么不点破?反而绕着弯子问她?
下午,天衍宗的弟子开始在后山巡查,陆渊则留在清虚宗的执事堂,查看失踪弟子的资料。外门弟子们时不时假装路过执事堂,就想远远看看这位天骄,姜凡却赶紧回了石屋——她得把《修仙界血脉录》藏好,万一陆渊要查外门弟子,被发现偷书就完了。
她把书塞进床板下的缝隙里,又用干草盖住,刚收拾好,就听到石屋门外有人喊:“姜凡弟子,陆渊师兄请你去执事堂一趟。”
是内门的赵远之师兄。
陶桃听到声音也赶紧跑了过来。
姜凡心里一紧:“他这时候找我干什么?”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姜凡拍了拍陶桃的手,跟着赵远之往执事堂走。
路上,赵远之小声说:“陆师兄可能只是询问你值守灵药园发现的情况,你别紧张,如实说就行。”
执事堂里,陆渊坐在桌前,面前堆着一叠厚厚的册子,都是外门弟子执役情况及修炼记录。他看到姜凡进来,指了指桌前的凳子:“坐吧,我看了你的修炼记录,三灵根,却只用了半个月就引气入体,如今已是炼气一层,,进度比普通三灵根快了一倍。”
姜凡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弟子只是运气好,得了师兄师姐们的指导,又有机会在药园修炼。”
陆渊拿起她的记录册,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把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推给她:“这本《青元诀》是低阶功法,比你现在练的《基础吐纳诀》更适合三灵根,你拿着练,或许能快点突破炼气二层。”
姜凡看着册子,心里警铃大作:来了!来了!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陆渊果然盯上她了!难道他跟林浩是一伙的?可她不能拒绝,废柴小弟子得了这天大的好处,不赶紧叩谢天恩,还敢拒绝,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
“谢陆师兄!”她双手接过册子,紧紧抱在怀里。
“无事,”陆渊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册子上,“你要是修炼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了,你昨天捡到的‘衍’字残片,还在吗?”
姜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果然知道残片!
她强装镇定:“残片?……弟子确实捡到过类似的东西,但是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随手扔了。”
陆渊笑了笑,没拆穿她:“扔了也好,那种石头带着点邪气,留着不安全。你回去吧,好好修炼。”
姜凡站起身,行了个礼,快步退出执事堂。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渊正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深了些。
回到石屋,陶桃立刻围上来,问她陆渊说了什么。姜凡把《青元诀》递给她看,没提残片的事:“没什么,就是给了我一本功法,让我好好修炼。”
陶桃翻着功法,羡慕地说:“陆师兄人真好!这可是低阶功法里最好的一本,外门弟子根本换不到!你运气太好了!”
姜凡却没觉得幸运,只觉得手里的功法像块烫手的山芋——陆渊的示好,是试探,也是诱饵,她接了,就等于走进了他的棋局。只能收下这糖衣,炮弹有机会就扔出去!
入夜,万籁俱寂,月华洗阶。
姜凡坐在桌前,翻开《青元诀》,刚看了两页,就发现书页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字条,上面是一行清隽的字迹:“血脉之事,莫信旁人,若有困惑,可于明日巳时,去后山灵泉旁寻我。”
是陆渊写的!他知道她的血脉!
姜凡攥紧字条,心里又惊又疑——陆渊到底是敌是友?他是天衍宗的人,林浩也是天衍宗的人,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可他又提醒她“莫信旁人”,还给她功法,难道是想单独拉拢她?
就在这时,石屋的窗纸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指甲无意划过。姜凡颈后的汗毛蓦地竖起,窗外有人!
姜凡走到窗边,只有空荡荡的月色,方才那缕气息已无迹可寻,仿佛刚刚都是她的错觉。
看了看手里的字条,一边是天衍宗首席弟子的“解惑邀请”,一边是逃犯林浩的暗中监视;一边是解开血脉秘密的可能,一边是踏入阴谋的危险。
她把字条塞进《青元诀》里,月光照在她灰扑扑的脸上,眼神却亮得惊人:拼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现代社会尚且是弱肉强食,修仙界就是完全的丛林法则,坐以待毙不在她的字典里,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陆渊的邀请是风险也是机会,她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弄清楚自己这个姜凡与修仙界的姜凡有什么关系,陆渊与林浩说的血脉又是什么,也必须弄清楚天衍宗的阴谋,只有自己平安才有机会回家。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后山灵泉旁,陆渊正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一块和她一模一样的“渊”字玉佩,玉佩的光芒和远处林浩藏身处,另一块“衍”字残片的光芒,遥遥相对。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低声自语:“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风掠过灵泉,泛起圈圈涟漪。一场围绕着血脉的试探与算计,才刚刚拉开序幕。